一夜也算平安度過。最大的動靜是唐青云當值時打盹,頭磕在了桌子上,“咚”的一聲響,不但自己哇哇大叫,大家都驚得跳起來,連洪海棠也披著衣服、點著蠟燭出來看個究竟,見唐青云的狼狽相均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次日一早,唐青云的額頭腫起來老高,再加上昨日被武青泉打了四記耳光也腫脹著,一張臉甚是難看,眾人雖然心情沉重,看見他這副模樣也忍不住莞爾。
洪海棠仍是喊了一木道長與田在山在廚房里看著她做飯。早飯后,眾人便一起去海邊等船。淡水不多了,常樂天端了一盆盤子碗筷在海邊洗,田在山生了火,煮開一鍋海水,鍋蓋傾斜,水蒸汽凝成了水珠,沿著斜著的鍋蓋流入旁邊接著的罐子里。
一木道長皺眉道:“這多早晚才能接滿?我看燒一天也不夠煮一壺茶?!痹绤卜宓f道:“沒什么事做,閑著也是閑著。你看這天陰沉沉的,說不定倒是能下雨?!碧镌谏降溃骸耙窍掠昕傻冒彦佂肫芭瓒冀o接滿?!背诽熳诘厣?,雙手捧著臉龐,說道:“那得下大雨才成,我說啊,這雨能下下來就不錯了。”唐青云道:“這雨要是下大了,我就脫光衣服直接在雨里洗個澡?!焙楹L穆犓f得難聽,生怕他再說出更不雅的話,皺著眉走遠了些。
唐青云吃魚吃膩了,便喊田在山上山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捕到什么野味,田在山也嫌氣悶,不愿在那里抓魚,當下滿臉堆歡的答應(yīng)了。武青泉向二人道:“你兩個小心些,千萬不要分開了?!倍她R聲說了句“是”,便并肩向山上走去。
山并不高,兩個人慢慢邊走邊搜尋。田在山忽然說道:“唐兄弟,你說這些人里誰會是那個兇手?”唐青云反問道:“你說呢?”田在山道:“我覺得是武青泉?!碧魄嘣瓶戳怂谎?,說道:“為什么?”田在山道:“他武功最高,殺哪個都不費力氣,像何掌門這樣武功也很高的,打發(fā)起來太費事,所以干脆下毒?!碧魄嘣瓢櫭嫉溃骸翱墒菫槭裁??他一個個殺死我們、一天殺死一個的原因是什么?----我其實也知道是他,可就是實在想不出來他這么做的理由?!?p> 田在山猶疑了一下,說道:“我聽一木道長說,明年會召開武林大會,武青泉想當那個武林盟主?!碧魄嘣频溃骸耙运奈涔兔麃碚f,當上武林盟主并不是難事,這島上的人有的雖然武功也高強,可是對他有威脅的無非就是何掌門和一木道長,連岳掌門都算不上。講單打獨斗,沒有誰是他的對手?!碧镌谏劫澋溃骸澳阏f的不錯,就是這句話,單打獨斗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之所以故弄玄虛、一天殺死一個,是因為‘雙拳難敵四手’。倘若他一上來就直接對大伙兒下毒手,何掌門、一木道長聯(lián)手的話,武青泉就很難有勝算了,更何況還有岳掌門他們?!?p> 唐青云醒悟道:“你是說,如果他直接下黑手的話,打不過他們的聯(lián)手,所以才如此裝神弄鬼,一天殺死一個?”田在山道:“不錯?!碧魄嘣普肓艘粫?,說道:“可是咱們武功低微,又不可能和他爭這個武林盟主,他有必要要連我們一起殺嗎?”田在山道:“我們不過是陪葬的,殺一個兩個是殺,三個五個也是殺,武功高的殺完了你覺得他還會饒了我們嗎?只怕到時候就沒有‘一日殺一人’的說法了,等一木道長和岳掌門兩個被他殺死,咱們這些武功低微的,還有常公子、洪姑娘這樣不會武功的,就會被他直接滅口----反正這島上沒有別人知道,到了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唐青云打了個寒顫,喃喃說道:“不錯,不錯......”
唐青云低頭想了一會兒,冷汗森森而下,喃喃道:“怪不得這島上這么奇怪,第一晚人就跑光了,而且這么多天也沒有船經(jīng)過,原來是武青泉設(shè)下的局----這風(fēng)火島的島主可能就是他,什么馮島主、霍島主,都是騙人的......”他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如果兇手真的是他,其實他大可不必這么麻煩,不如上了島之后,他直接跟著船離開就是,把糧食和淡水都拿走,把我們直接丟在這無人的島上,最后左右是個死......”
田在山搖頭道:“這么做簡單是不錯,但是不能保證沒有意外。萬一有經(jīng)過的漁船救了他們呢?糧食和淡水即使一點不留,可是大海里有的是魚,餓是餓不死的......”
唐青云不停的點著頭。田在山掰著手指數(shù)著:“吳通,武青泉很容易就殺了他,藏起來尸體和搬出來尸體,他輕而易舉就能做到;至于打開停尸房的門,搬出吳通的尸體嚇死封三娘,更是簡單不過----他有鑰匙;成守劍覬覦封長平的金錠,偷了之后被武青泉殺掉、放在海邊,故意把金錠埋在沙里,還可以讓別人誤會是封長平動的手,至于封長平與徐鐵......”
唐青云道:“封長平和徐鐵的死與他無關(guān)吧?”
田在山道:“封長平死前一晚,大家都以為最后一個見到的是我----我給他送餅,但你記不記得,后來吃飯時一木道長湯灑在衣服上,曾經(jīng)回房換過衣服,而武青泉也曾經(jīng)離開過一陣,當時我們以為他去解手,就沒有問,他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敲開封長平的門,然后殺了他......”
唐青云惶惑說道:“不可能吧?我們發(fā)現(xiàn)封長平尸體的時候,門是在里邊插上的呀。”
田在山道:“那個不是很難,用錐子一類的東西可以在門縫之間把門插給撥過去----我有一天看見何掌門拿了一個錐子試驗,完全可以在門縫中把門插給撥過去----不過何掌門懷疑的是一木道長,我則懷疑武青泉......”
唐青云喃喃道:“照你這么說,徐鐵的死就有可疑,不是他偷了木筏獨自離開,而是武青泉搗的鬼?”
田在山道:“當然,徐鐵這個家伙怎么敢一個人坐木筏偷跑?據(jù)我的猜測,應(yīng)該是武青泉告訴他這木筏坐不了那么多人,讓他早點和自己走,那天水里被他們下了藥,大家都睡得昏昏沉沉,徐鐵被武青泉殺死,然后捆上石頭沉在海里,可能他故意綁得沒那么結(jié)實,海水涌來涌去,最后繩子松脫了,石頭掉了,他的尸體就此浮了上來----我是說什么也不信他死在大海里,那么巧又給吹到我們面前......”
唐青云原本因田在山功夫平平也不大瞧得上他,這時聽他講得有理有據(jù),對田在山是佩服之至,簡直就是五體投地,忍不住問道:“我們下邊該怎么辦?”田在山背著手在他前邊踱了幾步,忽道:“你記不記得昨晚武青泉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用,就是----我們最重要的是不要做下一具尸體......”
午飯過后,一木道長年紀大了直打瞌睡,想回房午睡,最后聽眾人勸,武青泉陪他找個陰涼地方就在沙灘上睡了,其余的人也各自找個地方歇息。
未時還沒過,忽然就起風(fēng)了,天也有些陰沉,看起來是會下一場雨。洪海棠向常樂天道:“咱們回山莊收拾一下,把那些鍋、盆拿出來,要是下雨了,正好接雨水,就不用這么辛苦煮海水了?!背诽斓溃骸昂冒??!彼似鹣春昧?、裝著碗筷盤子的木盆便和洪海棠一起走。唐青云搶上前道:“我陪你們?nèi)ィ 彼姵诽旌秃楹L囊荒樈鋫?,忙道:“昨天武掌門都說了,你們兩個不會武功,要三個人一起才安全一些嘛?!彼f罷忙搶下常樂天手中木盆,又道:“這個太重,我?guī)湍隳?。”常樂天咕噥道:“閣下的武功也沒高明到哪里去吧?那還不如讓田大哥陪我們?nèi)ツ??!碧镌谏秸f道:“好,我來陪你們回去?!睆奶魄嘣剖掷锬眠^木盆。
三個人一起回山莊,唐青云不疾不徐跟在了后面。常樂天回頭看他兩次,第三次終于忍不住,說道:“干什么還跟著我們?”唐青云討個沒趣兒,“哈哈”干笑了兩聲,說道:“誰跟著你們,好稀罕嗎?哼,我正好有事要回山莊,才不是和你們一起走!”說罷搶先跑在三人之前,田在山、常樂天和洪海棠三個人互相看看,笑著搖搖頭。
三個人剛走到半路,天空隱隱傳來雷聲,忽然豆大的雨點飄落,洪海棠“哎呀”一聲叫到:“怎么這雨說下就下了?”回頭看時,武青泉、一木道長和岳叢峰也都向山莊跑來。這雨說來就來,雨勢還不小,常樂天與洪海棠不會武功,田在山遷就二人也未施展輕功,三個人到山莊之時衣服都淋濕了,而武青泉、一木道長和岳叢峰卻相反,三人輕功都甚佳,雖然晚走,但是健步如飛,卻是比常樂天他們先回到山莊,衣服也沒有像他們那樣淋那么濕。
幾個人回到山莊,先跑到廚房,把鍋、盆、桶、缸等能裝水的器皿都搬到屋檐下接水。這是男人的活兒,洪海棠幾乎插不上手,她瞧見自己身上濕得厲害,衣服貼在身上,甚是不雅,便跟常樂天招呼了一聲,忙回屋去換衣服。唐青云見別人都沒注意,他閃身也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