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百花園】唯一神明
75.
她連連搖頭,心中唏噓,想著她們也是擔驚受怕了,哭一哭沒準更好,可是她剛一縱容,那邊給她喂完水的百靈,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噗通”一聲,沖著她直直跪了下去。
野有蔓:“……”
她來不及驚訝,小姑娘就已經(jīng)抹起了淚。
“如果不是夫人,百靈這條命怕是早就沒了?!?p> 百靈聲音哽咽,說完了就開始閉著眼不住地磕頭,眼前浮現(xiàn)出那天野有蔓渾身浴血的模樣。
馬兒受驚的時候她心中一片絕望,兩行清淚劃過,只覺得自己今日必死無疑。
可是意外卻發(fā)生了,她在車窗的縫隙里窺見,蔓夫人發(fā)髻凌亂,衣衫帶血,提著一把長劍迎風狂奔過來,頭發(fā)被吹至腦后,勾勒成了一副修羅模樣。
下個瞬間,長劍破天,馬聲嘶鳴,血如泉涌,那人被染成了一朵地獄薔薇。
她渾身透紅,卻有一束光正照在她的頭頂,像是妖嬈嗜血的彼岸花,在肆意的狂放。
蔓夫人面無表情的破開了黑暗,帶來了光,成為了她人生中唯一的神明。
如果不是蔓夫人,那她如今早已成為了黃泉路上的一抹游魂。
所以今天這一跪,既是主仆使然,也是她的感恩。
畫眉見百靈跪了,也挨著她跪了下來,兩個人就一個拼命磕著頭,一個扯著脖子喊,讓剛剛醒過來的野有蔓太陽穴止不住的狂跳起來。
這兩個不會看情況的小丫頭……
她雖然心里清楚她們是因為她舍命相救而感激,但是她現(xiàn)在重傷剛醒??!一點刺激都受不了!
有氣無力的說著“快起來快起來”,但那二人就像沒聽到一樣的,依舊固執(zhí)的自己的行動。
正頭疼著,門外又進來一人。
野有蔓還沒抬頭,就看見藏青色衣角飄飄,一雙干凈整齊的靴子闊步而入,步履生風,正氣凜然。
抬頭,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里。
那眼中擔心之意不說即明。
彥……云……消……
野有蔓臉上立即染上欣喜,連床前讓人頭疼的事情都被忽略了。
彥云消看她醒來后精神不錯心中一松,但看見野有蔓的兩個丫鬟跪在床邊又吵又鬧,眉頭又鎖了起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他聲音低沉,呵斥出聲,磕頭的百靈身體一僵,哭喊的畫眉聲音一滯。
“夫人剛醒,最是需要休息,莫要吵到她?!?p> 他沉下臉,兩個小丫頭都是一臉委屈,不情不愿的從地上起來。
“那我去給夫人看看藥好了沒?!?p> 百靈擦了擦臉,看彥護衛(wèi)和蔓夫人的互動心中明白,自己再在這呆著是打擾二人相處了,所以利索的行了禮,一把拽過還一臉悲傷的畫眉出了屋。
經(jīng)上次一事她心中已然下了決定,她這條命是蔓夫人給的,所以
就算蔓夫人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她也會義無反顧的去追隨。
畫眉一臉發(fā)蒙,好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從屋里出來了,百靈見狀,偷偷給野有蔓打著掩護。
“夫人剛醒,我們還是少打擾的好。大夫說夫人醒后就要換個方子,你去看看藥材都備全了沒有?!?p> 說著就推著畫眉往后廚去,畫眉淚痕掛在臉上,傻呆呆的被推著走。
夫人需要休息?那彥護衛(wèi)進去不會打擾嗎?
但不待她細想就已經(jīng)被推進了廚房,桌子上的藥材吸引了她的注意,不一會就忘了自己剛剛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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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屋里寂靜。
彥云消還站在門口,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相交,野有蔓喉嚨滾動,輕輕撐起了上半身想靠在床邊,但身體虛弱用不上力氣,撐了一下也沒坐起來,皺著眉心中不順。
彥云消見狀連忙兩步邁了前來,他扶住了野有蔓,幫她靠在床邊,語氣里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小埋怨。
“還沒恢復,少些動作?!?p> “唔。”
野有蔓噘著嘴,自己躺的渾身酸痛,再不起來活動一下,就要上銹了好不。
坐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半身被裹得像個粽子,怪不得行動困難。
這好像是……
她想起來了,自己是為彥云消擋了一劍,后來又逞強殺馬,才會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不過記得自己當時傷的挺重的,怎么意料中的鉆心疼痛卻沒來,只是輕微的痛呢?
驚訝間突然想起上輩子死的時候也是,自己被一錘子砸個結(jié)實,除了神思渾濁,卻沒有非常的疼。
難道自己痛覺異于常人?
得到了這個結(jié)論之后的野有蔓心中驚訝,想著這不就是妥妥的肉盾嗎!
自己這么抗,那以后要是再有個什么危險,挺身而出也不怕了,反正也不怎么疼,就當是被人揍了一拳!
不過……雖然不疼,但那種虛弱感還是有的,她覺得自己渾身無力,連身子都翻不了,如果再來一次,雖然不會疼,但會不會死就不知道了。
她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彥云消就站在床前默默地看著她一會歪頭一會皺眉。
眼前的小女子面色蒼白嘴唇無色,身上裹著厚厚的一層紗布,好像還能看見絲絲血色,半靠在床頭,如風中落葉隨時就要凋落。
他垂著頭神色不明,又想起她奮不顧身的向自己撲來的那一瞬,那瞬間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風雨無聲,萬物靜止,除了她,是天地間最刺目的一抹紅。
他一直不明白的事情,突然頓悟。
彥云消抿著唇,看著她,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里,本來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看見她的這一刻,又默默無言。
半晌野有蔓才從自己的思緒中神游出來,她一抬頭,正看見彥云消滿目深情的注視著自己。
她的臉倏的紅透了,本來自己是最厚臉皮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每當面對他的一絲示好,自己都像一只沒骨氣的鵪鶉。
她紅著臉磕磕巴巴。
“彥、彥護衛(wèi)……你、你好啊……呵呵……”
那人沒回話,依舊用那暗流涌動的眸子看著自己,野有蔓更害羞了,窩囊成了藏進土里的螞蟻。
空中不知彌漫著什么,說不清道不明,像是打開了一壇上好的酒,讓人臉色發(fā)燙,心中發(fā)癢,止不住的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