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百花園】兩情相克
50.
“蔓夫人……”
彥云消看著眼前的小人又哭又笑，一會高興一會煩惱的神色竟覺十分有趣，很想逗逗她，但一思及身份還是忍住了。
再說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她這幅出逃的模樣，好似已經被發(fā)現(xiàn)了。
他叫了她一聲后就不說話了，意思不言而喻，小女子有自知之明的話，最好盡快打道回府。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野有蔓卻沒第一時間糾結這個，她最關心的還屬彥云消，所以時至此刻仍不死心的問出口，眼中期待像是絕望境界中最后的星星。
彥云消皺皺眉。
“蔓夫人或許是認錯人了。”
他聲音平淡，說話利落，眼中不見一絲遲疑。
野有蔓看著他，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那些星星一寸寸黯淡下去，她果然不該抱有幻想。
“該回去了，蔓夫人。”
彥云消語氣連自己也沒察覺的輕緩，好像生怕驚擾到她一樣。
“我不回去。”
野有蔓面色寂然，言語中無奈又絕望。
“劉老爺會找來的?！?p> “我不想讓他找到我！”
“為何？你明明是劉家的夫人……”
“我不想當什么夫人！更不想當他的小妾！”
野有蔓低喊出聲，壓抑了許久的不滿和憤怒像是洪水噴涌而出，在觸碰到彥云消眼底的陌生神色時，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不想沒有自由！我根本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
你。
但這句話卻戛然而止。
她像憋住一口血，憋住了這句話，如果彥云消什么都不記得了，那她的告白無異于對牛彈琴。
但野有蔓還是控制不住，她哽咽著喉嚨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看著彥云消如同在看一個負心漢。
彥云消劍眉更緊，這劉家小妾演的究竟是哪一出，搞得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時又無比煩悶。
“蔓夫人，我勸你最好還是回去。”
他用冷言冷語掩飾愈演愈烈的煩躁，目光也刻意冷然幾分。
“就算你不回去，我也絕不會允許你，在我眼皮子下逃走。”
他言語緩慢，似是怕她聽不清，每個字都放重了音量，說完后便長立于野有蔓身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他以為那人聽到這話后會乖乖回去，畢竟彥護院的威名在劉家是有口皆知的，可是還不等他威嚴兩秒，腳下的人非但沒畏懼，反而更大聲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彥云消，你個王八蛋！”
野有蔓手握成拳頭，恨恨的砸了一下地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這委屈正是來自彥云消。
彥云消：……我什么時候成王八蛋了？
他無語的站在原地看著野有蔓哭，心也隨著她一起抽痛，直到她聲音漸小，哭得沒了力氣，才斂好心神，斟酌著開口。
“蔓……夫人，該回去了吧……”
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女人哭什么的簡直太麻煩了，尤其是眼前這人，通紅著兔子眼氣鼓鼓的看著自己，讓他既憂愁又心虛。
不對啊，他心虛什么？
彥云消抬頭仰望，無語問蒼天。
野有蔓好像哭夠了，她毫無形象的鼻涕眼淚一把抓，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說。
“我就不回去?！?p> 看你能把我怎么著。
彥云消心梗犯了，劉家小妾這么不講理的嘛。
他還想再勸一勸，但看那人歪著頭一副有種就把我尸體抬走的模樣，咽了咽口水只好換個說法。
“為什么不回去？”
劉家滔天富貴，是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來的，她怎么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不喜歡劉老爺?！?p> 那你怎么成為他的妾的……
但這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因那女子幽怨又兇狠的盯著自己。
“劉老爺叫我晚上去吃飯，如果我去了，肯定就，肯定就……”
野有蔓后半句沒說出來，聲音又哽咽起來。
彥云消無語，小女子說話還挺大膽，可是身為小妾不履行義務怎么行？
“那你是不想……”
額，他還說不出口。
野有蔓苦大仇深的看著他，她當然不想跟劉老爺有肌膚之親，哪怕是牽牽手，也不行！
彥云消注視了她半晌，最后好像無奈的嘆了嘆氣。
“好吧，只要你回去，我?guī)湍??！?p> “你幫我？”
“幫你避開劉老爺?shù)摹~……”
野有蔓眨眨眼，無助中染上欣喜，然后又沉寂歸于黯然。
“你為什么幫我？”
彥云消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看她哭的太可憐了，一時沖動，又可能是覺得牛糞乎在鮮花上到底有些惡心。
但這些解釋怎么聽都有些牽強，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沒開口。
野有蔓噘著嘴，不知在想什么，卻沒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所以她又說：“你怎么幫我?！?p> “我自有辦法。”
彥云消站在陽光下，影子重合在樹蔭里，陰影里的野有蔓，好像處于他的籠罩之下。
野有蔓喉嚨發(fā)緊，低著頭思考了許久，最后低低“嗯”了一聲。
她不是認命，只不過今天再跑無異于螳臂當車，她既然不會成功，就不能愚蠢的執(zhí)著。
她又看了一眼彥云消，把眷戀藏于心中，便默默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畫眉哭天搶地的聲音，她抽抽噎噎三句不離蔓夫人，讓野有蔓心中既郁悶又感嘆。
她一意孤行，為了逃離劉老爺?shù)哪ёx擇暗自逃生，如果到了明天劉老爺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那這些丫頭婆子們的處境該如何，她不敢想。
她知道自己自私，可是事到如今，她已自身難保，除了如此也別無他法，就算自責也都是日后的折磨。
野有蔓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進了院。
她剛一露頭，畫眉就像見了觀音菩薩似的“噗通”跪在地上，狼嚎不斷。
“嗚嗚嗚！蔓夫人！”
“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訴我！急死我了！嗚嗚嗚！”
野有蔓低頭看花容失色的小姑娘，心里到底有幾分不忍。
舌頭在嘴里滾了半天，才將將憋出一句謊話。
“我……去了廚房一趟，看看有沒有吃的……帶給老爺。”
她唇舌發(fā)緊，說完話后就像是被抽光了力氣，在畫眉錯愕的眼神中，垂著頭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