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對面的桌子主人似乎出差了，連續(xù)幾天空著。正好可以讓他肆無忌憚的看到斜對面辦公室里的溫姐的側(cè)影，一邊看著一邊浮想翩翩，仿佛又回到了大學(xué)時光。
這天正沉浸在白日夢中，一陣香水的氣息吹過，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苗條的身影。
“你就是新來的帥哥趙大山吧，我叫柳依依，你就叫我柳姐吧，前幾天在外出差，聽說對面來了個帥哥，沒想到這么年輕。以后有事多幫著點姐姐呀。”
被一個不熟悉的美女當(dāng)面叫帥哥，有點臉紅。想申辯說自己不是帥哥，又知道人家只是客氣。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傻站著點頭。
對面的美女卻很有興趣的看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坐下。不時看一眼，沖他嫣然一笑。大山只能裝作沒看見，胡亂敲著電腦，心里砰砰亂跳。
漸漸了解到，這就是號稱總公司第一腰的柳依依。
他開始聽成了第一妖，心想怎么會給人起這么個外號。見到真人才明白，確實名符其實。
柳依依學(xué)過藝術(shù)體操和舞蹈，腰肢柔軟纖細(xì)，夏天經(jīng)常穿短款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腰身，讓大山想起古詩詞里的“楊柳小蠻腰”。
除了細(xì)腰，聲音也很甜美，屬于那種耳朵聽了會懷孕的。她畢業(yè)的時候到當(dāng)?shù)仉娨暸_做主持人，后來不知怎么嫁給了當(dāng)?shù)胤止镜目偨?jīng)理，然后跟著老公調(diào)到了總部。
因為老公經(jīng)常出差，常年不在身邊，竟然跟公司的一位已婚高管有一腿，被老公發(fā)現(xiàn)后，公司上上下下滿城風(fēng)雨。據(jù)說他老公自己在外面也有人，最后兩人還是離婚了。
大山叫她柳姐，其實柳依依和他同歲，生日比他大不了幾天，但進(jìn)入公司比他早，社會閱歷也遠(yuǎn)比他豐富。
她的生活都是只求最貴，不求最好。離婚的時候分了一套房產(chǎn)和一大筆錢?？傆懈鞣N奢侈昂貴的化妝品和名牌的包包，開著一輛小車。大家私下紛紛議論，肯定跟別的男的在繼續(xù)交往。
這些都是公司的八卦，大山不感興趣。只是聽完后那種心頭亂撞的感覺一下子沒有了，也不覺得柳依依有那么漂亮了，甚至有一種鄙視。紅顏禍水，自己一定要離這種女人遠(yuǎn)點，不能被她迷惑。
柳依依對他還是那么熱情，可能這就是她待人接物的方式，自己沒必要自作多情。
一個身材矮小的小姑娘用小推車拖著一大箱復(fù)印紙走進(jìn)辦公室，想要把箱子搬下來放桌子上。她的力氣似乎也不小，一看就是經(jīng)常干活的，無奈箱子太沉，她個子又小。周圍的男同事視若無睹，沒有人上前幫忙。
大山趕緊上前伸手，幫她把箱子搬到桌子上。
她說了聲：“謝謝，您是新來的趙老師吧。您要的文件我排版打印出來了，請您校對一下”
李美眉是招聘的臨時工，來自西南的一個貧困地區(qū)，中專畢業(yè)，長得小巧玲瓏，翹翹的鼻子，臉上總是帶著笑，扎著兩個小辮，走路總是像小鳥一樣飛來飛去。大家都管她叫“丫頭”。
她性格活潑，打起字來速度飛快，除了做會議記錄和打印文件，辦公室一些年紀(jì)大不會用電腦的老同志也讓她打東西。
因為是臨時工，很多人對她不太尊重，老同志呼來喝去，年輕男同事有時會調(diào)戲幾句，她都毫不在意。
似乎從來不會勞累，也不會生氣。畢竟，能在大城市找一個工作不容易，雖然收入不高，但還算穩(wěn)定。
大山從來不會對她頤指氣使，他覺得自己和李美眉實際上沒啥差別。都是來自貧困地區(qū)，都是在這個城市“打工”。如果自己沒考上大學(xué)，境遇也不會比她好多少。
李美眉對他很感激，感覺也很親近，開始叫他大山而不是趙老師。
要是能有這樣的一個小妹妹也挺好，自己雖然沒啥能力，但希望能夠保護(hù)她。
這個城市到處是俊男靚女，集團(tuán)公司也算得上美女如云，但大山最大的困難卻是找女朋友。
憑他本人的條件，談個女朋友應(yīng)該不算太難。
隨著歲月的歷練，那個從前憨傻木訥的少年長大了，身體健壯，濃眉大眼，算不上美男子，也還算英俊。
不愛說話，但能寫文章，踏實肯干，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畢竟是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在又有了正式工作，按說不找絕代佳人，不求大家閨秀，找個小家碧玉，大齡剩女，也還湊合。
但一了解到他的家庭條件和物質(zhì)基礎(chǔ)，很多人就知難而退了。尤其是丈母娘那一關(guān)，更是難如上青天。
誰會把姑娘嫁給一個沒權(quán)沒錢沒車沒房，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呢。
不怨現(xiàn)在的女孩太勢利，這個城市房價也貴，生活成本也高，嫁給一個沒房沒車沒戶口的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的。
自己情況確實特殊，雖然工作掙了工資，家里負(fù)擔(dān)太重。母親身體都不好，父親治病辦喪事又花了一大筆錢。
平時省吃儉用，除了必須的花費，基本不敢花錢，不會買各種時髦衣服打扮自己。每次花錢的時候就想，家里父母姐姐生活比自己艱苦多了。
周圍年齡相當(dāng)?shù)耐露加辛俗约旱姆孔樱旧隙际羌依锔改赋龅氖赘渡踔寥睢?p> 他沒有這個條件，他希望能有一個人跟自己一起奮斗，一起攢首付，但現(xiàn)在女孩子都要求男方有房，或者至少能出得起首付，不然就不結(jié)婚。
不結(jié)婚就沒人跟自己一起攢首付，沒有首付就沒有人跟自己結(jié)婚，這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無解難題。
事業(yè)也沒有起色，如果有個一官半職，找對象應(yīng)該也不成問題。自己業(yè)務(wù)上沒得說，雖然不善言辭，寫出的東西卻很扎實，任勞任怨，踏實肯干，卻沒有得到重用的苗頭。
從來不會表功，不會寫天花亂墜的總結(jié)。從來不跟上級套近乎，更別提溜須拍馬送點禮什么的。其他人會找機(jī)會請上級一起吃飯喝酒，攀點私交，他從來不會。
倒不是多清高，而是本性和性格使然。
這個社會，不善于社交，尤其是不善于跟上級社交，還想出人頭地，幾乎不可能。
溫婉如對大山比較欣賞和照顧，但她只是副職，也沒有決定權(quán)。雖然干活很賣力，但是每次機(jī)會都輪不到他。他就一直是個小職員而已。
這個城市，一塊磚掉下來，砸到三個人，一個是局長，另外兩個是總經(jīng)理，更別提他這個小人物了。
不是從小就教育我們要實話實說、不阿諛奉承、不花言巧語、不玩花架子嗎？不是說天道酬、只要付出就會有收獲嗎？不是說只要誠實善良、踏實肯干，孝敬父母，就會有女孩子喜歡嗎？
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適應(yīng)城市，適應(yīng)社會。辛辛苦苦十年寒窗，混成了城里人，卻難以真正融入進(jìn)去。
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為了回報家里，真想回家務(wù)農(nóng)，二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還是農(nóng)村好，沒那么復(fù)雜，每個人的人品都看在眼里，裝在心里。城市套路深，我想回農(nóng)村。
悲哀的是，農(nóng)村也回不去了，家鄉(xiāng)已經(jīng)沒有青山綠水的田園生活了。開了各種采石場和工廠，垃圾遍地，污水橫流。
村民也沒有以前的淳樸，開始精于算計，參與到市場經(jīng)濟(jì)的大潮中了。
世外桃源、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已經(jīng)成為永遠(yuǎn)的夢境，再也沒法回來。
話說回來，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怨社會，大山之所以打光棍，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條件比他差的人多了，那么多人都找到了對象。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也不至于打光棍。
他生性靦腆，見到生人，尤其是漂亮女孩子，立刻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臉紅脖子粗，仿佛他才是大姑娘。其中有性格原因，也有極度的自卑。
覺得自己不夠英俊，不夠有錢，家庭條件一般，事業(yè)不成功，不是高富帥，配不上人家。
內(nèi)心又覺得大家都是平等的，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又會生出一種自傲，這種自傲也是自卑的一種表現(xiàn)。
不是沒有人替他操心，溫婉如給他介紹過幾次女朋友，都無果而終。
不成功的原因并不完全是人家看不上他或者他看不上人家。
一次溫婉如給他介紹一個相親對象，是她閨蜜的親戚。
約好了時間地點，大山到了地方，先偷偷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女方已經(jīng)到了。人長得很漂亮，打扮時髦，還背著一個名牌包包，一看就是白富美。
鼓了半天勇氣沒敢上前，心想對方條件這么好，自己肯定沒戲，竟然不跟人見面悄悄走了。還跟溫婉如說他覺得兩個人不合適，見了也沒戲。
溫婉如聽說以后氣壞了，恨不得罵他一頓，準(zhǔn)備再次跟女方再約時間。女孩不知怎么聽說了這個情況，直接拒絕了。覺得他這么窩囊，簡直不像個男子漢，確實沒必要見面。
哀其不幸，恨其不爭。溫婉如一生氣，再沒給他介紹女朋友，大山也好長時間沒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