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風(fēng)雨中這點痛算什么
***
“姐,您的經(jīng)歷聽著比我慘。”虞越抹著眼淚說,“后來你和你丈夫怎么樣了,能平靜下來嗎?”
吳萍悵然地說:“原來小不懂事,后來也就真的明白了。再厲害的傷,也只能自己去治愈,必須治愈。因為,你想傷害別人,受傷最重的,卻是自己。”
虞越沉默下來。
吳萍接著說:“無論怎么折騰,當時的我內(nèi)心里還是卑微的,為自己是個女人。那樣的折騰與怒火,很脆弱空虛。但那時,我肯定不會自我治愈的?!?p> ~~~
一九九九年當年,吳萍懷孕了,曾曉利欣喜萬分。
當兒子于兩千年誕生于世時,曾曉利除了為吳萍及兒子請了保姆照顧之外,再就是立刻成立了,獨立運作的投資咨詢管理公司。
他這既是因為多年從業(yè)經(jīng)驗,更是為新生兒慶賀,為了掙出令家人無憂無慮生活的資本。
吳萍很感動,尤其是曾曉利早出晚歸,甚至回到家中,還要電話指示操盤交易。
他或者憤怒,或者狂笑:或者憂憤至極,或者得意忘形。
對此,吳萍倍感緊張的同時,也真心感謝他為他自己,為家人的拼命付出。
為了減壓,曾曉利無論大勝還是大敗,都會在外面消遣一下。
猜也都能猜得到,這個生性不羈的男人去做了什么,但管怎么可能管得了。
他或許是酒精麻醉,或者是聲色旖旎。除了哀怨與無奈,吳萍也無計可施。
因為這是年輕健壯的曾曉利,原始本色。
是他以此彰顯個人成功之喜,或撫平失敗之痛的獨到方法,是他以為的成功者的特色。
曾曉利似乎更加放肆。養(yǎng)情人的惡心話,終于傳到了吳萍的耳朵里。
吳萍堅決不能再忍受,要帶著兒子與他分開;曾曉利痛哭哀求,甚至以割腕要挾。
看著他真的劃傷了腕部,吳萍驚駭不已,哭著幫他包扎好。
曾曉利半跪著,就像外國人覲見國王那樣,再手按胸口說:“明日恢復(fù)情感平靜,明日與家人再上層樓!”
吳萍只是哭著,原諒了他。
第二天,兩千零四年的夏日里,曾曉利帶著莊重的神色,開著車帶上吳萍及曾兆億——兩人的兒子。很明顯,曾曉利這是期待財富無數(shù)的意思。
一家人走進一處高檔小區(qū),找到電梯間直接上到十八樓。
吳萍緊張極了,以為這是曾曉利養(yǎng)情人的“淫樂窩”。
打開房門一看,都還好,屋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一件家具。
曾曉利拉著吳萍母子,走到東面的窗前,指著“國際公園”說:“這是我拿出大部分的錢,今天上午買下的。這套房直對這片湖,我們看著這片湖,能夠一直到老,一直到曾兆億掙來兆億!”
入眼風(fēng)景如畫,身邊是滿懷豪壯的曾曉利,懷里抱著可愛的兒子,吳萍很激動。
不是因為這套房,而是因為這套房帶來的溫情。
一切真的平靜了下來,除了曾曉利焦慮的心情以外。
生意有好有壞,合作有分有合。
但曾曉利不允許自己,不允許別人有絲毫失敗。但凡有了,對別人輕則呵斥,重責(zé)扣薪水、大罵、開除等等。
看在錢的面上,合作伙伴大多隱忍。
隨著市場的衰頹,似乎一切可以計價的商品,都是溫和而持續(xù)地下跌。但當順勢操作時,價格卻又快速反彈。
曾曉利簡直都已是瘋了。
因為,習(xí)慣了融資杠桿操作的他,對于每筆操作,都是要盡可能加上幾倍,甚至十幾倍、幾十倍的杠桿。
現(xiàn)在,似乎一切都在與往日里的英雄作對。勝,是小勝;輸,是大輸。
投資公司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
辦公室面積由幾百米縮減成了百余米,再就連高檔寫字樓也待不住了。跑到了商住兩用樓里,租了個居室房做辦公用。
爭吵、痛哭、叫罵之后,國際公園的房子也保不住了。
2006年初,那套房子變賣的房款,變成了曾曉利唯一的流動資金。
倒也好,似乎都很難做的生意,只有房子價格的上漲是穩(wěn)定的——以一年,或者幾年來看的話。
當初買這套一百多平米的房,連帶后來裝修及置辦家具,花了一百多萬。不到兩年賣出時,幾乎翻了一倍。
一家三口,重新搬回了那套小兩居室。吳萍苦笑著說:“還不如多買幾套房,比你這么揪心的折騰好得多?!?p> 曾曉利勃然大怒:“怎么可能指著死資產(chǎn)發(fā)財?男人,應(yīng)該在市場中拼殺!再說,無數(shù)國內(nèi)國外的經(jīng)濟學(xué)家,都在預(yù)測房地產(chǎn)市場必會崩盤!由現(xiàn)在的一萬左右的均價,跌回到四五千去!”
他說的話振振有詞,吳萍很痛恨自己的淺顯無知、得過且過、好逸惡勞,甚至是社會寄生蟲的陰暗心理之外,也很敬佩他男子漢的雄心及睿智。
她稱贊之后,再笑著說:“我也看過這些爭辯的??墒前撞穗u蛋都在漲價,合理的通脹指數(shù)也是穩(wěn)步上升,能降得下去嗎?”
“你不懂!都跟貨幣有關(guān),跟股市浮動有關(guān)!”曾曉利不耐煩地說。
吳萍這就知道了,曾曉利除了心驚膽戰(zhàn)地操作石油、煤炭、豆粕、貨幣、金銀銅鐵錫等期貨之外,也直接參與了股市。
這些,都是她看都不敢看、聽都不敢聽的,血淋淋刺刀見紅奮死拼殺的血腥交易。
曾曉利真的了不起。這些交易,一般人操作了這么多、這么久,別說掙錢賠錢,可能早就沒命了,早就自己把自己整死了。
除了顫抖之外,吳萍對于曾曉利的個人資產(chǎn),不想過問,以免成為一個貪婪無恥的狠婆娘。
那的確是曾曉利自己拿命換來的,吳萍也不忍心去管控,更不要說去占有。
吳萍的工作很好,現(xiàn)在也有三千余元的穩(wěn)定收入,她很滿意。
只要有地方住,這些錢養(yǎng)活曾兆億,養(yǎng)活她,甚至若曾曉利全部失敗,養(yǎng)活他也是夠的。
曾曉利的焦慮越來越重,對著無情的兇殘的市場價格。
他或者抽打自己的耳光,或者痛哭流涕地哀求吳萍帶著孩子離開自己——當然實際是不可能允許的,甚至躲在屋子里大哭嚎啕。
他似乎已經(jīng)瘋了,吳萍以為。
但曾曉利明明理智很正常啊,比如無論吳萍怎么審問,曾曉利一個字也不吐露,當初到底是用了何種方法,使得吳萍墮入轂中的。
吳萍終于知道了,曾曉利患了嚴重的抑郁癥、焦慮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