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已經(jīng)添了新歲
“西單?！泵虾瓶纯磪瞧嘉⑿Φ哪橗?，誠實地說。
“我也是?！眳瞧嫉吐曊f道，“我在那里轉(zhuǎn)乘公交車?！?p> 孟浩不禁抬起頭來，看看對面車門上方的提示到站的警示燈。
發(fā)現(xiàn)還有幾站才會到，此時的孟浩早已忘卻了赴約遲到的失禮，只暗自慶幸可以與她多相處幾時。
有她坐在旁邊，往日的回憶不再虛無，更加真切。
列車穿行于暗黑的隧道中，仿佛身處科幻電影里的“時空穿梭機”內(nèi)，孟浩有些恍惚，但身邊的吳萍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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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伙伴還在說笑，但孟浩只是呆看著呼嘯而至的公交車，戛然停在車站。
從如同沙丁魚罐頭一般的車廂中，隨著車門的打開，立刻沖下許多人。
而更多的乘客一邊催促著車上的人盡快下來，一邊站在旁邊隨時準(zhǔn)備往上沖。
建慶笑著說：“看什么發(fā)呆？很多漂亮妞嗎？”
幾個小伙伴頓時哄笑不已，孟浩更是臉上發(fā)燙。
建慶比他大許多，當(dāng)然不能叱罵，但孟浩心中也生出不悅。
他不滿地說道：“你這樣說，是你心動了才對?！?p> 幾人又取笑建慶，但建慶倒也不惱，只是嘿嘿地笑著：“我有女朋友了，是外面認(rèn)識的一個哥哥給介紹的。你呢？”
孟浩只有低下頭去，不敢接話。
也有女同學(xué)以借作業(yè)本、問答案等緣故來找孟浩，但都被警惕的父母嚴(yán)密盯視著。
不僅孟浩，就是那一兩個女同學(xué)也只如芒刺在身，稍坐一會兒就急忙告辭離去。
即便回到學(xué)校，孟浩再去懇求女同學(xué)諒解，她們也都憤然不再理會他了。
交女朋友？哪里敢啊，尤其是馬上高考的現(xiàn)在。
若是暗里勾連被父母察覺，甚至被女同學(xué)父母告到老師那里，再找來家中，恐怕孟浩身上的皮都不知道要被扒下幾層。
孟浩不敢接建慶的話，二利卻要為他鳴不平。
“孟浩不著急，你著急什么？！”二利不屑地對建慶說道。
建慶想要發(fā)作，但又忍了下來。
看著來往于車站的人流，建慶呵呵笑道：“敢嗎？直接去搭話？”
幾人都不搭言，建慶站起來，拍拍站在褲子上的塵土，搖搖晃晃地走向車站。
他嘻笑著，接連與幾個過路女孩搭了幾句話。
雖然沒能獲得別人的過多理睬，他這舉動也還是，讓坐在暗處旁觀的幾個小伙伴贊佩不止。
建慶走回來，帶著自身的豪氣和對其余人的不屑說：“起碼咱敢去！膽子不大，還能做得了什么？！”
小豆、大剛還是不敢動，孟浩心里反復(fù)計較，手心里攥出了汗水。
二利鼓足勇氣站起來，大步走向步行道中，直接攔住一個女孩說：“我是二利……”
對方嚇得跳到一旁，慌忙走開。
二利吹個口哨，再走回來嘲笑建慶說：“說句話，人家又不理你，管什么？！”
小杰和大剛嘿嘿笑了笑，都低下了頭。
孟浩猛地站起身，只覺得酒力發(fā)作，感覺有些天旋地轉(zhuǎn)。
他靜立片刻，待頭腦不再發(fā)暈，就咬緊牙關(guān)，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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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公莊站到了……”車廂里傳來語音提示語。
吳萍抬頭看看車門上方的提示燈，再看著車門緩緩地合在一起，發(fā)出輕微的“砰”聲。
孟浩覺得異樣，轉(zhuǎn)頭看去，果然見到吳萍在看他。
“還有兩站?！泵虾菩χ参克?，“不用著急?！?p> 吳萍點點頭，再轉(zhuǎn)回頭來，看著身前的乘客發(fā)呆。
“身邊的他似乎變化不大，不知道我在他眼中，與往日相比，是否有些陌生。”吳萍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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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的那個傍晚，因為加班，又想避開晚高峰的乘車人潮，吳萍就從單位晚出來了一個小時。
天氣見涼，上下班的人們多由騎車轉(zhuǎn)為乘坐公交。此時已經(jīng)接近晚八點，這條繁華的大街的幾個車站，還是擁擠不堪。
因為要轉(zhuǎn)車，吳萍費勁地從車上擠了出來，下到車站。
長呼口氣，外面的空氣既清涼又新鮮，吳萍煩躁的心情好了許多。
左右看了看，待自行車道的騎車人流少了一些，她或行或止地匆忙穿過。走上了步行道，她安心地，快步向前面的轉(zhuǎn)換車站走去。
寬敞的步行道上，灑滿了橘黃色的路燈光亮，也就照見了灑落了槐樹葉的灰色方磚道路。
腳下踩著的干枯樹葉，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忙碌一天有所收獲的吳萍，很是心滿意足地邊走邊靜心聽著。
一個瘦長的黑影被路燈照著，從身后逐漸移來。
吳萍既然不想快行，就只好向旁邊挪動一下腳步，讓路人先過去。
“請問，現(xiàn)在幾點了？”路燈光亮雖然昏暗，吳萍還是看清了問話的這個少年，身材瘦削但很挺直。
吳萍聞到了他身上的一點酒氣，心中略有不悅，但又好像不愿意直接拒絕。
尤其是他略有凌亂的黑發(fā)半遮著，兩道黑黑的眉毛下，那雙閃動幾分勇氣、但更多是羞澀不安的黑亮的眼睛，此時正認(rèn)真地盯著她。
吳萍只好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看手表的指針后，帶著漠然的語氣說：“七點五十分?！?p> 見這個男孩發(fā)呆，吳萍隱隱猜到他是有意搭訕了。
但眼見這個男孩子慌張得臉上通紅，吳萍卻有些得意：“你要是不相信，就自己來看?！?p> 孟浩不敢相信能夠得到對方的回復(fù)，本來只是壯膽的游戲，此時因為對方的誠懇，使他更顯得尷尬不已。
他看看吳萍圓潤白皙的面龐上的明亮眼睛，不敢對視。
“她看著雖然和氣，但似乎隱含著埋怨?！泵虾埔贿呄胫?，一邊覺得雙腿有些打顫。
對方既然這樣說，孟浩只好裝作查看。
他低著頭，裝模作樣地看向那只小巧的手表，在她白嫩的手腕上。
心慌意亂之下，哪里能夠看清？孟浩迅速抬起頭來，擠出笑容說：“看清了，謝謝?！彪m然是在笑，但是孟浩自己都覺得臉上的肌肉不停顫抖。
幸好天色黑暗，路燈昏黃，她不會察覺到的。
吳萍看著這個滿臉羞澀，額上微微見汗的少年，心中暗自嘲笑。
放下手臂，她帶著輕蔑的語氣說：“還發(fā)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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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傻啊?！泵虾葡胫筋^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陌生女孩的刻意搭訕，現(xiàn)在還覺得當(dāng)時的自己很是好笑。
更多的是心里的悸動。
那是孟浩預(yù)想的壯麗青春的開始，更還遇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她。
羞慚之外，更多的慶幸。
孟浩不敢轉(zhuǎn)頭，只是低著頭略微掃視了一下身邊的吳萍，只見到她的手隨意地搭在腿上。
她還是習(xí)慣將手表戴在右手腕，與當(dāng)年一樣。
“在看什么？”吳萍低聲笑著問，“不是知道時間了嗎？”
孟浩臉上發(fā)紅，只得抬頭看看微笑的她。
發(fā)現(xiàn)視線很是迷蒙，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孟浩連忙轉(zhuǎn)頭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