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岑州之變(中)
岑州,西街城郊。
玖黎走到一攤位前買了些糕點,順便向攤主打探下消息。
“阿伯,不用找了,”玖黎一手付錢,一手接過糕點,“我瞧這滿城披縞素,是怎么一回事兒?”
攤主占了便宜,自是愿意給客人講些閑事:“哎,半月前靜淑王妃薨了。暉王爺下令全城披縞素服喪哩……”
“咚?!币宦暣囗?,玖黎拿糕點的手砸到攤子上,嚇得小販一哆嗦。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p> 南宮子晳站在玖黎身旁,伸出素長的手接過玖黎手里的包好的糕點,淡淡道:“我來拿吧?!?p> 玖黎由著南宮子晳拿走糕點:“有勞師兄?!?p> “無妨,”南宮子晳輕拍了下玖黎的肩,又對攤主說道:“請繼續(xù)?!?p> “哎,好,”攤主是個明眼人,撿著重要的說,“還有哩,大祭司并未出席主持王妃的出殯禮,岑州現(xiàn)在眾議紛紛,大都猜測大祭司應是出了什么事兒,畢竟這般重大的出殯禮,大祭司卻不出面,大家難免多想……有的說勞累過度,在閉關(guān)養(yǎng)病;有的說是在鉆研巫術(shù),實在無法抽身;更有甚者,說是被暉王爺軟禁了……”
“哎喲,我這嘴碎哩,兩位貴客權(quán)當聽著解悶吧?!睌傊鲊K著嘴道。
……
“人呢?”玖黎如鬼魅般的聲音纏著逃遁的黑衣人,將其束縛在自己的法陣里,與外界隔開。
那黑衣人喘著粗氣,陰惻惻地笑起來,聲音十分嘶啞,極似烏鴉的叫聲,卻并不回答玖黎。
只見那人將手中短刃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玖黎也是第一次遇上這么不拖泥帶水的自盡之人,一時沒來得及阻止,眼見著眼前人血流汩汩。
玖黎忙上前檢查其傷勢,竟是當場斷了氣。玖黎又查看了一下其周身,發(fā)現(xiàn)其頸項處有著饕餮紋,又是漠渚人……玖黎這些年強壓下去的嗜血因子一時有些按捺不住地翻涌。
“阿七,過來!”南宮子晳驟然將玖黎給拽過來,只見那漠渚人頓化成一灘濃黑的死水,四處迸濺,南宮子晳掐訣施了個防護屏將玖黎護住。
玖黎看著這一灘烏黑帶著劇毒的死水,若不是南宮子晳及時趕來,自己此刻應受很重的侵蝕了。
這不是普通的漠渚殺手,而是被煉化過帶毒的漠渚專職刺客。
玖黎向南宮子晳道謝的話還未說出口,后者便從納戒中取出披風給玖黎披上,語氣帶著輕不可聞的嘆息:“阿七,這一路,你還想同我說多少聲謝謝?”
而后不過轉(zhuǎn)息,不容玖黎回答,南宮子晳微有些調(diào)笑道:“阿七,若真當我是師兄,便不用這般客氣,不然我會很挫敗的?!?p> 玖黎微忖,藏匿在披風里的手微攥,淡笑回道:“知道了,師兄?!?p> “師兄,那巷子里有那小娃娃的氣息,我們且去探探?”
“嗯嗯?!蹦蠈m子晳掐了護身決護住玖黎和自己的周身,才由著玖黎進去,瞬移跟在玖黎身側(cè)。
玖黎有些想對南宮子晳說自己沒那么弱,無須時時護著,可自己剛剛的表現(xiàn)的確是莽撞了些,玖黎微有些慚愧。何況她無法違背心里的悸動,有人護著的感覺除了自慚亦有暖意。
……
“……在下今日言盡于此,眾位家主都是明白人,應知今時早已不同往日,還望諸位謹慎考慮在下一腔誠意的結(jié)盟邀請,最好呢,明日戌時前給在下一個答復,以便‘咱們’好早日共商大計不是……”
那人走后,議事堂頓是炸開鍋。
“這,可如何是好??!”胥家主頓足道。
“早知南宮暉那小兒不可信!現(xiàn)下竟膽敢軟禁了大祭司,他這是要岑州完完全全的成為南暻的,要將我們都削了根骨!”喻家主怒不可遏道。
“若真如剛剛那人所說,我們豈不是窮途末路了……”葛家主唱衰道。
“諸位稍安勿躁?!睓杓抑鞯溃叭倌晡覀兊南却抑鬟x擇歸降于南暻尋求庇佑,雖不使岑州淪為漠渚刀俎下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但也因此受南暻掣肘管轄,百年來,岑州被南暻控的越發(fā)死了。又何有我們幾大家族的權(quán)了!南宮暉那小兒肆意妄為慣了,受封以來明里暗里從未少打擊我們,現(xiàn)下連大祭司都敢明目張膽地動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時局,與其任其拿捏,我們何不如與漠渚結(jié)盟,尋條出路!”
“可是我們又如何保證漠渚就能信守約定呢?”葛家主發(fā)問。
“是啊,若是漠渚言而無信,我們又待如何?”胥家主附和道。
“只許漠渚和南暻步步相逼,”欒家主諱莫如深道,“就不許我們留有后招嗎?”
其余三位家主聞言均是一頓,驚喜道:“愿聞欒家主高見。”
……
“南宮暉!你瘋了!”大祭司渾身顫抖嘶吼道。
“呵,瘋了才好啊?!睍熡H王笑得瘆人,“總比瞎了得好,本王近來終日后悔得寢食難安,當年就不該留下你,大,祭,司。”
“那為何不給我個痛快!”大祭司歇斯底里道,“南宮暉,你殺了我??!”她聲音本就蒼老,此時更是沙啞不堪。
“呵,殺了你?”暉親王長笑,“本王怎么舍得殺了你,本王還沒解恨呢?!?p> 大祭司眼底滿是絕望,她對自己即將受到的折磨絕望,更對眼前之人絕望透頂,南宮暉說他后悔了,她又何嘗不是,她在風華正盛的年紀不惜碰了禁術(shù),一夕之間成為老婦,為了眼前人做了多少不該之事。
她淪為今日這般不堪,一步一步都是為了他,他卻這般待自己,眼瞎的何止一人,瘋了的又何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