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叔,梁宸,可以吃飯了?!?p> 女孩穿著粉白的束腰的連衣裙,問完人,把菜放好。
梁宸冷眼看她走過來,皺眉?!澳阍趺丛谶@。”
說完,不動聲色地快速瞧了一眼知暻,知暻則禮貌的微笑站在旁邊,并沒有為來人對她的忽視而不高興,更沒有注意到他的一瞥。
這時梁母從廚房里出來,噘嘴不太高興的說梁宸。
“怎么是這個態(tài)度,是我叫盈盈來家的,你出國一年多,都是盈盈來照顧我,來家里吃個飯有什么的?!绷耗敢补室夂雎砸慌缘闹獣牵鲎鞯睦^梁宸和那個女孩,讓他們并排坐在一邊,這刻意的安排,讓她有些發(fā)笑。
粱父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看看兒子身邊兩個女孩,招手讓無人理會的知暻坐過來,所有人這才落座。
粱父坐在一端,梁宸和女孩坐在一側(cè),知暻和梁母坐在一邊,她和那個叫盈盈的女孩,對坐。
保姆阿姨很快端上了雞湯,還算家常的飯菜,每個人都安靜的吃著。知暻如非特意,吃飯從來不說話。
她心平氣和的優(yōu)雅的吃著面前的菜,梁宸時不時的看她一眼,突然就鬼迷心竅的隔著人,在桌下,踹了她一腳。
知暻一愣,眼神游移的看他。
干什么?
梁宸臉上一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她看他一樣,關(guān)心奇怪的問她。
“怎么?飯菜不和口味?”他的動作并不隱蔽,或者說是故意讓蘭瑩瑩知道的,她也看向他,再去看對面的女孩。
梁宸一開口,安靜的眾人都看向她,知暻心里惱怒,見鬼了,這人有病吧?
可她還得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笑一笑回話。
“沒有,味道很好,”然后她繼續(xù)吃飯。
有人說了話,梁母也開始說話,幾個人邊吃邊說,聊了起來。
“宸哥兒,瘦了,多吃點。”梁母給梁宸夾菜,還給女孩夾了菜。
“沒有,媽媽,”梁宸點頭致謝,客氣的問她。“媽你在醫(yī)院怎么樣?”
“挺好的,醫(yī)生讓我可以每周回家兩天呢,”梁母開心的說。
“是嗎?”梁宸隨意的說?!搬t(yī)院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您及時告訴我,我會和醫(yī)生溝通?!?p> “沒有沒有,都挺好的,不過你也不來看我,”梁母嬌氣地耍起無賴?!澳忝魈靵硭臀?,和盈盈一起送我回醫(yī)院。”
“雪,宸哥兒最近有事忙,別給孩子添麻煩?!绷喊职滞蝗淮驍嗨?。
“是呀,阿姨,我陪你就可以了,別打擾梁宸了。”蘭瑩瑩幫腔道。梁母撅著嘴不高興起來,但是沒再繼續(xù)說,梁宸卻同意了。
“沒事,明天我可以,小暻,明天我們一起,送完您,我們在一起去辦事?!?p> 后半句對梁母說的,梁母高興起來,沒有顧上他話里說要帶著別人,興高采烈的跟他講醫(yī)院的事。
“宸哥兒,我跟你說,院里這個月來了個帥哥,雖然你是我兒子,我也得承認,那個男孩,真的特別好看,你問瑩瑩?!彼D(zhuǎn)向蘭瑩瑩。“對不對,你不能偏向宸哥兒,咱們實話實說,是不是特別特別好看?!?p> “是是,阿姨,可是梁宸也帥,和那個小哥不是一個類型。”
“對,你說的對,那個小哥眉清目秀的是一種美,咱們家宸哥兒是帥。”梁母惋惜到?!熬褪强上Я?,得去精神病醫(yī)院。”
她對口中提到的小哥品頭論足,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是精神病醫(yī)院的病人。
他們說話,知暻默默的吃飯,只在這里留心了一句,梁媽媽是,精神病嗎?
那邊他們還在說著話?!皩α耍?,那個小哥是什么毛病來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身體認同障礙,還是什么殘障后遺癥,我好幾次都見他坐著輪椅來,他好像腿沒有問題,但是經(jīng)常覺得自己走不了路?!?p> “還有這樣的毛病啊,真是奇怪、”梁母感嘆。
梁宸隨口說:“有的人從小就會對殘缺的身體感興趣,心理上認同了自己是殘疾人,就會有這樣的傾向,還有受過傷,長時間的疼痛和失去肢體能力,等待治愈后,也會出現(xiàn)仍覺得自己還處于傷病階段,很多運動員都有過在輕傷之后,心理壓力多大導(dǎo)致無法在康復(fù)之后恢復(fù)巔峰狀態(tài)?!?p> “心理疾病還真是什么情況都有。”蘭瑩瑩接話,梁宸看都沒看她,就不再說話,繼續(xù)吃飯。
知暻吃光自己的飯,沒有勉強自己多吃,放下碗筷,雙手落在膝蓋上,安靜的等待。
梁宸余光瞧見了,也放下碗筷,擦擦嘴角,站起身,梁母有些驚愕。他頷首向父親點頭。
“爸,下午我們直接去找張叔,不想耽擱了,我們就先走了,媽,明天早上我們回來接你?!彼f給知暻一個眼色,她也起身,守禮地道別。“叔叔阿姨,再見。”
“好好,走就走吧,”梁母賭氣說到,蘭瑩瑩也是起身,溫溫柔柔地說?!板犯鐑?,我送你?!?p> 他只當(dāng)沒聽見,向父親頷首,示意知暻,她就跟在他后面,離開。
蘭瑩瑩也跟過來,與知暻并肩而行。
“您好?!敝獣强此蜃约簡柡茫不氐??!澳?。”
“我叫蘭瑩瑩,您貴姓?”
“免貴姓孟?!?p> “您和宸哥兒認識多久了呀?”
“兩三個月,”孟知暻如實回答?!拔沂橇豪蠋煹闹??!?p> “哦,我和宸哥兒是都認識十幾年了,梁阿姨不太喜歡和生人接觸,所以才會不怎么和你說話,你別介意?!彼娞m瑩瑩無辜體貼的向她解釋,開解她,眼睛里卻都是難以掩飾的優(yōu)越感。
真是有趣。下馬威嗎?
知暻也端起了單純無知的樣子,故意問道。
“嗯,我沒關(guān)系的,蘭小姐和梁老師認識這么多年,關(guān)系一定很好,您來找梁老師的時候一定告訴我,我給您安排時間。”
蘭瑩瑩眉頭一挑,笑容一僵,“我直接聯(lián)系宸哥兒就好了,我們是?!?p> “知暻,過來?!绷哄返恼Z氣強硬,粗暴生硬的打斷蘭瑩瑩。“上車,該走了?!?p> 知暻奇怪的看他一眼,才向蘭瑩瑩道別。“蘭小姐,我先走了,再見?!?p> “哦,再見,有機會一會喝喝茶?!?p> “一定?!彼@道副駕,上車了還向女孩揮揮手。
汽車穩(wěn)穩(wěn)的駛出大院,匯入車流,梁宸在十字路口停下,等待信號燈。
“我和她沒什么?!?p> 知暻乍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看著眼前的路口。
“不用跟我解釋?!绷哄废肫疬@是第二次她拒絕了他的解釋。上一次他也是這樣,想告訴她,他和李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冷笑一聲,想起她的假面?!芭?,是我多事?!?p> 她從沒給過他真心,這個認知再次清晰的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這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車子還在行駛,車內(nèi)放著巴赫的鋼琴曲,孟知暻聽見旁邊人說。
“我想到我要你什么了?”
知暻不確定地看向他,他目視前方,隨意的,如同提議去哪里吃飯一樣輕松的樣子。
“我要你的愛。”
知暻以為自己聽錯了,荒謬地轉(zhuǎn)回頭看向窗外,梁宸握著方向盤的手松開又握緊。平常地繼續(xù)問她。“怎么樣,不愿意嗎?”
知暻覺得自己是在是低估了他的劣根性,難道就沒有看到她傷心,他就如此難忘嗎?她冷笑。
“你還真是無聊的人渣。”
被罵的梁宸居然覺得有些舒服,這才輕松的看了她一樣?!霸趺凑f?”
知暻懶洋洋的,說出自己對他的分析。
“梁老師,你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留下了什么的陰影,才導(dǎo)致你現(xiàn)在這個變態(tài)的癖好。”
“嗯?”
“一帆跟我說過你的那些英勇戰(zhàn)績,再加上我和李瑜,心理學(xué)上這不就是虐待癖嗎,”
“哦,你還有點不同,你還有分寸,只是喜歡讓我們傷心對吧,我想你以前還虐待過流浪狗,流浪貓吧?虐待程度都是呈遞進式的增長的,欲壑難填啊,梁老師,你再這么發(fā)展下去,早晚會做過頭的,我可不想以后再看到你是在法治頻道?!?p> “你現(xiàn)在對我這么好,都是為了讓我愛你,然后再被你拋棄,讓你那無處安放的虐待欲得到紓解,對吧,”知暻可惜的嘆氣搖頭,“梁老師,枉我還以為你善心大發(fā)呢,搞了半天是我自以為是了。”
她說的是那樣的對,處處說中他內(nèi)心,梁宸好像活過來一樣,渾身毛孔都舒展開,死死握著方向盤,分心看車,才能忍住源源不斷涌上來地戰(zhàn)栗興奮,他克制地執(zhí)著的拋出自己核心的問題?!澳悄憬o不給?”
車內(nèi)陷入沉默,一時間只有廣闊深沉的音樂在耳際徘徊。
過了很久,知暻嚴肅地坐直身體。
“那我也要你全力幫助我。”
“當(dāng)然?!?p> “成交。”
反向盤打舵,剎車,掛擋,車停在公安局門口。
解開方向盤,梁宸傾身而上,伸手勾住知暻的脖子,指尖插進她的頭發(fā)之中。
“蓋章生效?!?p> 脖后的大手傳來陣陣熱度,他的臉逐漸放大,他一直盯著她,火紅的淚痣上深邃的雙眼里,她看到了自己迷茫而順從的臉,沒有給她任何猶豫的時間,唇上一熱,那熱度比手更加灼人。
他們都睜著眼睛,凝視著對方,一直凝視進彼此地靈魂深處,這是一場較量,你來我往,輾轉(zhuǎn)反側(cè),誰都不肯認輸。
灼燒,缺氧,喘息,顫抖,他們終于停下來,胸膛起起伏伏,呼吸交織在一起,額頭相抵,梁宸仍深深地看著她。
“我要你真真正正的愛我。”
她居然心上一痛,有什么一直堅持著的東西,在心里劃過,又消失無蹤,讓她沒有抓到。
她太累了,她放棄了,知暻閉上眼,她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那些情緒,溫柔繾綣地再去輕吻梁宸的唇角。
這一回,少了情yu的糾纏,多了依戀的試探。
梁宸一喜,忍不住激動的回吻幾下,摟她入懷,用力的擁抱她,面上盡是滿足與喜悅。
提訊室。
靜謐黑暗,只有一盞小燈,照射在桌面上。
桌子兩端,分割開了身份不同的人。
黃明慢慢的走進來,手腳上均帶著銬子,衣服還算整潔,只是面色發(fā)黃微腫,精神萎靡的樣子,頭發(fā)干枯,夾雜了許多白發(fā)。
乍一看,孟知暻還是有些奇怪,黃明,蒼老的有些過分。她都懷疑,這里是不是有人折磨他了。
黃明咳嗽了幾聲,頗為費力地支撐在凳子上,坐下。
“好呀,孟子。咳咳咳咳。咳咳。嘔”對孟知暻打了聲招呼,話沒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知道工作人員遞來了溫水,他喝了水,才緩過來些許,自嘲地笑笑,擺擺手。深呼吸。
“你終于來了?!?p> 時隔這么久,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面對面的交談過。
哪怕后來重遇,她也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面對黃明。
“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
黃明炫耀著嘿嘿發(fā)笑,揉揉鼻子,想抽個煙,突然響起自己戒煙了,不太習(xí)慣的咽了咽口水。“是啊,是很有用的東西。”
提訊室外,單向玻璃外張局,梁宸,和林琤監(jiān)視著他們。
“是什么?”
“你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黃明雙手交叉,“直奔主題,從不廢話?!?p> “我搜集了鐘森違建、侵占國有資產(chǎn)的明細,□□販毒的證據(jù)和窩點地址,還有他們和境外交貨的據(jù)點位置?!?p> “只有這些嗎?”知暻不太滿意,這些東西還不夠。
“當(dāng)然不止,你負責(zé)洗錢,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生意嗎,其他的讓公安端了點再去查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他們老娘,飯還給他們端到面前啊,給個筷子就夠了吧?!秉S明就算和公安合作,也不代表他喜歡警察。
知暻突然嗤笑出聲,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一手搭在膝蓋上不耐煩地點著指尖,輕蔑地對黃明說。
“這不夠,黃明哥,還得有些更重要的?!边@不是黃明記憶中的狼狗一樣的孟子,她笑容里的冰冷是在暗處的蛇,淬了毒只等獵物到來才好絞殺的蛇。
“那后面還有別人吧?!秉S明看了看玻璃,意有所指。
知暻點頭,是可以信任的人。
“那好吧,我還拷貝了鐘森關(guān)系網(wǎng)的名冊,里面有所有受他控制的官員名單。”
此話一出,提訊室外張局長的手重重的排在桌上,“就是這個?!?p> 梁宸毫不關(guān)心,只是托著下巴,一刻不離的看著孟子。
“我知道了,東西在哪里?!彼畔峦?,尊重的坐直。
黃明似乎很痛苦,佝僂著背部,銬著的手抵在肚子上,孟子沒有追問,耐心的等他忍過了這波疼痛,才勻過氣來,喝了口手邊水,擦了下嘴巴,看了眼她平靜的臉,再看看玻璃,謹慎的說出地點。
“我藏在黃/菊的墓地了,咳咳?!秉S明手放在桌上,指著玻璃“別的我不能說了,我還是信不過別人,咳?!?p> “你去取?!?p> 她沒有猶豫,點頭同意。
沒什么要問的了,她準(zhǔn)備要走,看他那副樣子。
“你為什么要幫我?!?p> 黃明笑得慘然,一下一下的喘粗氣?!胺e德可以嗎?”
“我想給我們仨,積點德?!?p> “當(dāng)然可以”她頗為認同的點著頭站起身,“我會讓這里照顧你一些的……”
梁宸從隔壁出來,去迎她。林琤也跟上。
“呵,謝了孟子?!?p> 警察帶走了黃明,孟子也出了門??匆娝麄兇蛄苏泻?,梁宸當(dāng)著林琤面,牽起了她的手,她驚訝一秒,就順從的讓他牽著了。
黃明在前面跟著警察離開,她站在走廊看著黃明的背影,轉(zhuǎn)頭對林琤說?!拔铱袋S明好像身體不舒服,你們照顧照顧他?!?p> 林隊長嗯了一句,嘆息了一下還是告訴她?!拔覀冎八退メt(yī)院檢查了?!?p> “肝癌晚期?!彼汇?,眼睛眨了兩下。
“最多半年,他自己知道,他放棄治療了?!彼麄兛粗胺綕u行漸遠的背影。知暻面無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麻煩給他弄點止疼的藥,”她帶著兩人轉(zhuǎn)身,“走吧,談?wù)隆!?p> 目前眾人對案件的進展還是比較滿意的,只要拿到證據(jù),他們就可以適當(dāng)?shù)姆潘杀C艿募墑e,抽調(diào)人手,正式開展搜捕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