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賢館就在天子腳下,皇城根下,當初選址還是皇帝選的,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院子,安了個名字,便是了。
只不過不是尋常人家的院子,這里有專人看守,宮里撥出來的人,當然這里還有著別的用途,那就是官員歇腳,文書傳遞的其中一個途徑。
所以早朝前和散朝后這里總會有人橫眉冷對,又或者高談闊論,更有在這里對文書做修修改改的事,但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里大多時間是一眾學子的地盤。
如今這個時辰正是孫先生弟子張?zhí)鍪跇I(yè)的時候,孫先生帶著顧婼錦就來了。
顧婼錦遠遠的就聽到了讀書聲,讀的是: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孫先生敲了敲門,這才走入了室內(nèi)。
如今張?zhí)瞿耸菍O先生頗有些得意的弟子,雖然沒有官身,可是卻一直在此授業(yè),對于他而言已經(jīng)是莫大的榮幸了。
畢竟他便是那個例外的,他父親過世,自己還沒有考取功名,早就已經(jīng)不應(yīng)該站在尚賢館了,可是孫先生卻對他例外讓他留了下來,傳道授業(yè),他也算是樂得自在。
“孫先生?!?p> 張?zhí)鲆妬砣耸菍O先生連忙行禮,而后一眾學生也跟著行禮。
孫博元點頭示意,隨后說道:“今日多一名學生,認識一下?!?p> 顧婼錦自門外走入門內(nèi),看著這些人,可是并沒有看齊全了,只說道:“學生顧婼錦?!?p> “這是你師兄張?zhí)觯衲惚阍谶@里好好的聽學吧。”
孫博元對顧婼錦還是很是殷切的期盼著的,顧家可以出皇后并不代表著到達了頂峰,子女各個都是爭氣的,那才叫真正的登峰造極。
顧婼錦答了一聲:“是。”
張?zhí)鲋澜袢諘腥藖?,可是不曾想,竟然是顧家的人,他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畢竟這可是當今皇后的親妹妹,是不是應(yīng)該特殊對待,無人教他。
但幸好顧婼錦還是很懂規(guī)矩,見孫先生離開之后便問候道:“張師兄。”
張?zhí)鲭m然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可是一想在這里沒有什么特殊可言,也就釋然了。
“那邊,最后一個位置,你坐過去吧。”
他只是一個空的位置說道。
顧婼錦很是熟門熟路的就走了過去,畢竟這個位置還真就是她的,上輩子也是這個位置。
那是這房間的最后一排,剛好是靠窗的位置,開開窗就能看見院中的景色。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對著此發(fā)呆,因此耽誤了很多的學業(yè)。
可是這一次會成為例外嗎?
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畢竟在這里的日子實在是枯燥無味。
而她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又會在這里掀起什么樣的波浪呢?
她不過才剛一坐下,就有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沒有,她把她表姐推進了河里?!?p> “是嗎?也不知道有什么仇怨?!?p>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有什么瘋病?!?p> “她怎么來這里了,不需要考試的嗎?”
……
那竊竊私語的聲音,顧婼錦每一句都聽見了,無外乎是因為她的初來乍到,突如其來。
這尚賢館雖然是每三年送走一批人,可是卻是每年年首招生一次的,如今是暮春三月,早就已經(jīng)過了時候。
可是顧婼錦卻好端端的坐在這里了,怎么可能會沒有人羨慕嫉妒呢,畢竟他們都是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坐在這里的。
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們都是憑借著父母的官職,若是無官無職,這里絕對不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顧婼錦完全就不在乎這些人說什么,她事情都已經(jīng)做出來了,還怕別人說嘛。
可是她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并沒有杜青萱的身影,于是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把杜青萱推進了河里,只是沒有死,那生病了也是應(yīng)該的。
想到此處她還是很快慰的,畢竟杜青萱舒服了她就不舒服。
尚賢館課業(yè)并不緊張,每天也只不過是一上午的時候在這里上課,其余時間自行安排。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孫先生收這些徒弟根本就不是自己愿意的,所以也會偷懶,只怕若不是掛了名,尚賢館能否開下去還不一定呢。
這原本是有一則傳聞的,孫先生起初根本就沒有教書育人的念頭,不過是因為他是當世大儒,有一個特別投緣之人想要拜入門下,他也就應(yīng)允了,不曾想皇帝得寸進尺,這才有了尚賢館。
說到底孫先生的本意是好的,皇帝的本意也不是差的,原本是指望著孫先生能多教出一些像孫先生這樣的人,可是孫先生年紀已經(jīng)大了,本就無心教學生,也就只能敷衍了。
所以尚賢館的這些人都是掛在了孫先生的名下,真正能學到精髓的只怕也只不過是寥寥數(shù)人而已。
真正像孫先生這樣的當世大儒到如今還沒有出現(xiàn)呢。
顧婼錦本來就去的晚,所以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收獲并不是很多。
她當然可以明白顧老夫人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有事可做,可是她真正要做的事并不是在這里,她要救的是這一家,不是滿門的榮辱,而是滿門的性命。
她沒辦法再接受那樣的事,自己的親人手足一個個離開,而她竟然不曾親眼看到,卻要別人來奚落的告訴。
原本的一大家子,就那樣一夕之間隕落了,這如何能讓人接受。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如今她卻要改變這樣的事實。
她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可是現(xiàn)在無論做什么都為時不晚。
她相信只要自己找出那個改變這一切的真兇,那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fā)生。
最先從什么開始的?
她哥哥死于一場刺殺。
威名顯赫的大將軍死了,又將會有利于誰?
她這滿門榮耀的一家倒臺了,究竟誰會得到好處呢?
自然是他們的敵人,那些看不得他們好的人。
可是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顧氏一門有皇后,有將軍,有丞相,這樣的人家,只怕是人人艷羨的,想要毀滅這樣人家的人自然隨處可見。
如今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