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許漢川2
“好?！痹S漢川答應了一聲。
他仰起頭，視線穿過雨中，尋找著能爬上頂樓，或者陽臺的辦法。
忽然上面的中年男人在房檐邊上探出半個身子，用一只粗糙沉重的大手，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漢川抬頭看去，那是一張五官非常平凡常見，但卻又極其難看的臉。猛地抬頭看到，嚇得他心頭一顫。
興許是經(jīng)常風吹日曬，他的臉色格外的發(fā)黑，臉上的皺紋一層層一疊疊，和巴哥犬竟有幾分神似。那眼神陰惻惻的盯著他。
“你……”他一時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可很快緩過神來，立馬往后挪了幾步說道：“你下來吧。我扶著你?！?p> 那中年男人依舊沒說話，他扭頭看了眼院墻外橡皮艇上的兩人，然后扶著房檐腳蹬著墻壁，就從房頂小心的往墻頭上下。
許漢川彎著腰，半蹲在墻頭上，兩腳一前一后的扎著馬步。
這墻頭上僅僅兩三塊磚的寬度，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何況他周圍是一點能扶著的東西都沒有。
他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讓被救人員踩著自己的肩膀下來。
不經(jīng)意間，他抬頭往上一看，那中年男人手中拿著的破布，似乎裹著什么像刀具一樣的東西。
不等他仔細思考那是什么，突然一記柴刀便朝他身上砍來。
“許書記！小心！”拿著喇叭的年輕人驚呼道。
許漢川好歹出身軍人家庭，從小到大體能都沒差過。
他肩膀被人踩著，柴刀就直直地從頭頂落下。他盡力躲開，但在狹窄的墻頭上，只能朝墻外摔去。
那中年男人腳下失去了落腳點，也朝著墻頭上跌去，可惜被能直接掉進院子里。
許漢川噗通一聲摔進水里，掙扎了兩下，便爬上了橡皮艇。
他大喘著粗氣，口罩也濕噠噠的掛在耳邊，甚至被染上了一抹紅色。
朝肩膀上看去，雖然躲過了致命傷，但肩膀還是被那柴刀砍傷。衣服破損的布料下，一道五六公分的傷口，不斷往外滲著鮮血。
其中一個年輕人急忙從急救箱里，翻出了紗布和碘伏。一邊聽著許漢川說不礙事，一邊麻利給他包扎傷口。
另一人趕忙將橡皮艇開的遠了些。遠遠地，只見那個中年男人站在墻頭上，陰惻惻地盯著他們一動不動，像瘋子一般。
“那個人怎么回事，看著不像是感染了?！痹S漢川抬手摸了摸包扎好的繃帶，說道：“是精神有問題，還是井州市也出現(xiàn)了極端分子?！?p> 開船的年輕人剛聽了那聲許書記，心中有些怯怯的喊道：“許…大哥。咱們下來是怎么辦？”
許漢川扭過頭，打量了一番那個給自己包扎的年輕人，忽而問道：“你是哪兒的？你倆不是一起的？”
年輕人被問到也不見慌張，只是淡定的解釋道：“不是，我是警察廳的。之前一直在維護治安，沒參與救災。很早以前在一個會議上見過您?！?p> “行吧。先回去吧?！彼麤]有再追問，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怪不得他們說這附近的救災工作不好進行。”
就在正當他們要駕著汽艇返回時，身后又出現(xiàn)了變動。
一婦女抱著幾歲大的孩子，淋著瓢潑大雨，跪在遠處的一處房頂上。
昏黃模糊的天色，也擋不住他們堅毅的身姿。雨打在他們娘倆身上，頂著寒風也不見他們有半分動搖。
“許書記……”一年輕人拍了拍許漢川的肩膀，提醒他道：“一會兒再來吧。您還受著傷?！?p> 許漢川對剛才的事還有些后怕，猶豫半分，拿起喇叭朝對面的婦女喊道：“你們稍等。二十分鐘。就二十分鐘后就回來救你們?！?p> “回去多帶點人。你去你們警察廳申請一下，帶上防暴槍催淚彈之類的?！彼畔吕群?，對旁邊的年輕人說道。
突然，遠處傳來一個淳樸的聲音，他喊的話語卻十分驚悚，“你們敢走！我就弄死他們娘倆！”
許漢川聞聲趕忙讓人把橡皮艇停了。他回頭看去，只見渾濁的大雨中，一個男人似乎是拿著刀，將婦女給挾持了。
他身后似乎還跟著好幾個人，但雨太大又離得太遠，看不清那是人，還是別的什么高大的物件。
“你們過來！過來！”男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朝他們喊道。
因為離得遠，聲音有些模糊，但依舊能聽清楚他說了什么。甚至隔著嘈雜的雨聲，都能感受到他極度崩潰的情緒。
許漢川拿起手邊剛放下的喇叭，定睛看了看遠處模糊的身影，說道：“我過去，我過去。你別激動，有什么話好說。有問題可以解決問題?！?p> 他一邊盡量安撫著那人情緒，一邊讓年輕人把汽艇開的近一點。心中卻有些擔心，今天會不會就回不去了。
汽艇距離那處樓頂越來越近，人影也在雨中越來越清晰。
那抱著孩子的女人和男人似乎認識。他們甚至還當著三人的面竊竊私語，以為遠處的人注意不到。
這離得越近，才越能都看清他們身后站了多少人。
十幾個，或者二十幾個，全都冒著雨站在樓頂上。
“你們是有什么困難嗎？我可以給你們解決?！痹S漢川看這情形，他可太熟悉了。
以往人民群體有什么困難，上頭負責人又不給解決，他們就只能成天一伙人堵在那兒。沒辦法，他們除了堵人，還能做什么呢。
挾持婦女的男人身后，又走出來一人喊道：“我剛聽他喊你許書記？”
“是。所以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跟我說?！彼犞@事似乎有轉(zhuǎn)機，語氣和藹的跟他們喊道。
那邊只是問了一句，便沒有人再吭聲。
許漢川看了眼前面一二十人的陣勢，他們這會兒又不說話，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回頭對兩個年輕人道：“你們先下去吧。會游泳嗎?！?p> 開船的年輕人一開始沒明白過來，但看了看遠處雨中的人影，忽然就明白了。他說道：“不了。我跟您一起吧。我不會游泳?！?p> 許漢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從嘴里說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里也沒你想的那么嚴重。”
“我是讓你們回去多叫點人來，萬一真出了什么意外?！?p> “年輕人，少看點黑幫警匪片。這都是勞動人民，沒你想的那么壞?！彼{駛的位置挪動過去，一邊語重心長的跟他們說。
最后，本來不同意的兩人，一腳被他踹進水里，眼睜睜看著他駕駛著橡皮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