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長得特帥，有點周總理得感覺，放現(xiàn)在完全達到了出道得水準。我僅有的一點顏值估計是從他那里來的。他一起是食品公司總經(jīng)理，我爺爺是董事長。我爸媽應(yīng)該面前夠得著政治聯(lián)姻。算是那種我家有女初長成，與我家有兒正當(dāng)年的匹配比起政治聯(lián)姻更合適點。后來調(diào)到人大當(dāng)任辦公室主任一直到退休。他是個很帥且很慈祥的老人，小時候接送我往返學(xué)校。小時候我和超弟弟才六七歲的時候就給我兩喝啤酒。我爸也是個酒鬼，正是對了我外公的胃口，才順利娶到我媽的。我就這么琢磨著。另外外公也是煙不離手，這點我爸又對了他的胃口。我能腦補出，我爸給外公遞煙灌酒交心，然后搞定外公從而搞定我媽的整個邏輯。煙傷肺，酒傷肝。最終外公沒能逃過肝癌和肺癌，最終癌細胞轉(zhuǎn)移到淋巴，直至全身。外公去世前幾個月，我在長沙讀書，沒辦法去醫(yī)院盡孝。小舅和大舅是兩個花架子，平時人模人樣，關(guān)鍵時候頂不上用場。爸爸作為女婿，每晚都在醫(yī)院陪著外公，外公去世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打理。反襯出大舅小舅更加地?zé)o能了。爸爸是個大好人，大孝子，其實是出于好意，只是有點兒喧賓奪主。不過我也知道大舅小舅那種尿性，這種大場面是頂不住的。他倆那時還撐不起男人這兩個字，說實話現(xiàn)在也未必撐得起。大舅小舅對我很好，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有些事情發(fā)生了，過了，就刻在那里了，在每個人的心里了，一輩子，修改不了了。我還記得那天外公過世，我們在城南公園旁的人行道設(shè)靈堂，當(dāng)大事。好巧不巧，前天我?guī)С艿茉邳S家山體育館游泳。這會準備趕往靈堂吃午飯，然后舉行祭奠儀式。尷尬的是我游完泳染上了紅眼病，眼睛忽然紅腫，每天醒來雙眼被眼屎粘住睜不開，只得去大祥坪體育場附近一個診所打點滴。超弟弟在旁邊陪著我?，幀幒鋈缓退龐寢屵^來看我?！伴_哥哥，我在你外公的靈堂沒見到你，問了你媽媽說你在這里，所以來看看你?！彼€沒說完，我捂著富含眼屎的雙眼尷尬地說道，“我得了紅眼病在打點滴?！焙芗?，很開心，很安心。我們聊得很歡。打完點滴我們一同去了靈堂。儀式已經(jīng)開始。我感覺和弟弟披上麻戴上孝，跪在家人旁邊。我就想加入了一個樂團一樣。隨著主持人在介紹外公的生平，家人們開始集體哭泣。我看看周圍大家都在大哭，我忽然覺得有點兒好笑，不小心笑了出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傷心的時刻，我為什么會笑？我當(dāng)時叫敲打自己，甚至用右手狠狠地捏自己，讓自己正常點，笑也得分場合。可還是抑制不住大笑。我生怕外人看出來到時候惹出什么麻煩。我的紅眼病完美地幫我掩飾過去了。我在大笑，媽媽在一旁不斷地輕拍我的背，安撫我。我知道我沒穿幫。當(dāng)大事完全結(jié)束了，大伙都在忙各自收尾的工作。我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到人大辦事大廳，就是那個玩廁所酒吧的大廳。躲在我最熟悉的角落里，反省自己大笑的怪異行徑，然后大哭了起來。我知道我那天必須要哭一場，我欠外公，欠家人，欠自己一場大哭?？尥晡也胖?，我原來在靈堂的大笑是比哭還要背上的哭。所謂的物極必反吧。大笑是本能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大哭一場是曲終人散終于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從那天起我徹底失去外公，外公從我的記憶里慢慢模糊了。過去幾年清明有機會就會去掃墓，結(jié)婚，生子都去祭拜了外公。我覺得那是個儀式擋不住外公在我心中的消退。唯有把這些感覺刻成文字，每當(dāng)回味，外公又會在我心里浮現(xiàn)。外公，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