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兄弟,請!”薛蟠指著面前的一間茶肆,笑著對剛從轎子中走出來的王攸說道,“知道兄弟你不大喜歡往別家去,所以便是將你帶到了自家的鋪子內(nèi),如此一來,也好得了一個清凈!”
王攸看著這座三層樓高的茶樓,也有些咋舌,略微發(fā)愣后,便是跟著薛蟠的腳步一道走了進去。
“喲,大爺!您怎么今兒有空來這了?”正跐(cǐ)著門檻,口中正磕著盤中瓜子的店小二一眼就認出了薛蟠,忙上前賠笑道。當然他也沒忘記對著給客人倒茶的兩跟班使了個眼色,讓后者去后院里找掌柜的和一應供奉執(zhí)事。
“放屁!”薛蟠一個巴掌拍在了小二的頭上,后者吃痛之下,忙垂下腦袋,又聽薛蟠吩咐道:“少廢話,今兒我是帶了人來的,你們也都少給我打馬虎眼,有什么好吃的,新鮮玩意兒盡數(shù)給我呈上來,聽見了沒?”
薛蟠的一通呵斥讓正在茶肆中用膳的客人都矚目過來,不過這些客人大都都是販夫走卒亦或者穿著破舊襖子的普通百姓,在瞧得薛蟠身上穿的華貴衣服和囂張的姿態(tài)后,也都轉(zhuǎn)過身子,埋頭細細用著各自面前的茶點。
薛蟠冷哼了一聲,抬腳就要往二樓走去。店小二也忙跟上,在頭前引路。自樓梯而上,步入二樓,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間用高大的屏風隔出來的單間,相較于一樓的木桌板凳以及人頭攢動,這里的環(huán)境實在要好上不少,而招待的顧客也變成了縉紳權(quán)貴。
“咯咯咯...老爺...吃我的?!?p> “好,我的小美人,哈哈哈......”
“老爺,吃我的!”
“好,吃你的......”
雖說屏風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顧客的隱私,但卻擋不住可以穿透的聲音,自然也就少不得這些放浪形骸之事。薛蟠回身看了一眼王攸,見后者神色如常,又笑道:“想來這二樓還是太嘈雜了些,不若咱們?nèi)ト龢前?,上面清凈些,人又少,而且窗戶外還能看到不錯的風景?!?p> 王攸思索了一陣后,點了點頭同意了下來。
店小二聞言,臉色一變,忙和薛蟠說道:“大爺,這三樓今兒給人包了場,至于這包場了人是榮國府賈家的人。”
“確定?!”薛蟠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小二又回道:“嗯。是一對兄弟,姓趙,說是賈家璉二爺?shù)哪绦值?,請的人當中皆是姑蘇城中有名有姓的大鄉(xiāng)紳家中的各處執(zhí)事,亦或者管家,就連咱們家的羅掌柜也是得了一份帖子,日期時間定在了今兒申正時分。”
“姑蘇城中有名有姓的大鄉(xiāng)紳?”王攸突然開口道,小二哪里敢怠慢,能夠讓自家大爺這般作陪且態(tài)度友善的,必定來頭不簡單。于是小二回道:“回這位爺?shù)脑?,這姑蘇城中有名有姓的大鄉(xiāng)紳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全,我就簡單說上那么幾個,當然這也是小的聽旁人說的,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家便是住在拙政園的江南甄家,其次是滄浪亭的金陵王家,當然還有姑蘇府衙門的三位大人家里也是下了帖的。”
王攸聽罷,笑著說道:“還真是富貴至極??!既然如此,不若就在這二樓吧?!?p> 小二心里長出了一口氣,隨后面露興奮之色,顯擺道:“這位爺寬容大度,說的極是。您有所不知,這榮國府賈家的本家出了一位貴妃娘娘,那自然是富貴至極的。咱們薛家......”話音未落,薛蟠卻是不喜的斥責道:“就你知道的最多,還不快找位置?!?p> 小二忙閉上嘴,找了個靠窗且離三樓樓梯不遠的一處桌子,打理干凈后,伺候著薛蟠和王攸二人一并落了座。趁著小二離開去傳菜的時間,薛蟠看向王攸,王攸察覺他的目光,又見其抓耳撓腮,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笑道:“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爭氣的?!?p> “我真心搞不懂你!”
王攸搖頭笑了笑,也沒再說什么。不一會兒,小二領(lǐng)著伙計端來了一盤盤精致考究的點心,每當一盤落在桌上時,小二便是緊跟著唱菜名。
“蜜汁豆腐干一份,松子糖一份,玫瑰瓜子一份,蝦子醬油一份,棗泥麻餅一份,水晶湯團一份......”
很快,整個桌子便是被密密麻麻的擺上了,雖然盡是些小碟子小碗的小菜量,但架不住種類繁多,色香味俱全。一旁伺候的石三同樣看得是眼花繚亂,說道:“大爺,這姑蘇城的東西較之咱們都中,確實別具一格。”
這話一出,驚得小二差點連菜名都是忘了,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公子居然是從都中來的貴客,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一眨眼卻又忘記了。
菜名唱罷,從門外又跟進來四五個人,這些人一見著薛蟠,忙跪下叩首請安行禮。薛蟠不耐煩的抬了抬手,讓他們都起身,隨后只留下了其中一個衣著光鮮,面色白皙的中年人,說道:“聽聞你得了一張?zhí)???p> 中年人正是這家店鋪的掌柜羅廉,羅廉見薛蟠身邊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公子,從相貌上看屬實俊朗,身上穿著的是相較于薛蟠更是華貴的石青綢緞,面料更是上等好貨,更吸引他注意的是王攸頭頂?shù)哪且婚鬃辖鹦」诤桶子耵⒆?,其做工精湛,倒像是出自宮里內(nèi)務(wù)府衙門。
想到內(nèi)務(wù)府衙門,羅廉心中大喜,自家大爺還真是去了都中一回不一樣了,沒想到居然連這樣的貴人都能夠結(jié)識到,實在是天佑薛家。
這也不怪羅廉這些人不認識王攸,而是他們壓根就沒往那方面去想。至于官面上的消息,羅廉也根本不在乎,是故也沒派人去打聽。
“是!”羅廉從胸口的內(nèi)襟中將那封請?zhí)蛯⒊鰜恚f給了薛蟠。只是這一出手,羅廉又后悔了,因為他知道自家大爺認不得幾個字,這一番舉動豈不是讓大爺在這貴客跟前出了丑嗎?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薛蟠居然直接將請?zhí)D(zhuǎn)遞給了王攸,這一下子,羅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爺,您這是做什么?。 绷_廉心中大呼道,可他不能喊出聲來,就連對薛蟠使眼色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攸掀開請?zh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