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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與理想

家與理想

笑竹言書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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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2-24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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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去

家與理想 笑竹言書 4304 2020-12-23 22:17:20

  我叫劉永康,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家庭。

  母親是嫁到城里去的,彩禮只有一套舊瓦房和當時比較時興的一些家具。

  家里并不寬裕,父母也都沒什么文化。

  父親早些年學過修車,多少有些手藝,但是并不懂經(jīng)營,以至于結婚后的兩人只能靠父親外出打工維持生計。

  母親那時剛剛懷上我,但也沒閑著,在家里的西房開了個小賣店,零零散散多少也有幾個人光顧。

  懷胎九月,家里的家務從沒斷過,姥姥說,天生操勞的命!

  后來我出生了,父親打工被騙了。包工頭跑路了,卷走了農(nóng)民工不知道多少錢,至今未果。

  其中包含著父親的一千多塊錢,在那個年代一千多可不是什么小錢,上班族一個月也就三幾百塊的工資。

  全家都指望著那一千多塊錢過日子,突然被騙,讓原本就不寬裕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當時,姑姑家開著廢品回收站,用俗話說就是收破爛的。

  沒辦法,家里缺錢,打工收入期太長,解決不了問題。東拼西湊借了兩三百塊錢,買個了摩的(三輪車)干起了收廢品的活計。

  那個年代,尤其是小地方,家里過日子都緊吧,一個紙箱、一個瓶罐都舍不得扔,全攢著賣廢品。

  父親早出晚歸,沿著大街小巷,十里八村去收廢品。收夠了一車,就去姑姑家交貨,姑姑也照顧家里,都是按出貨價給的錢,一天下來,大概也能掙個十幾塊錢。

  母親月子沒坐足,就下了地,什么活又都干上了,為了給家里多添一部分收入,又做起了豆腐,擺在店里賣,以至于后來落下了病根。

  街坊鄰居也都照顧,豆腐、煙酒之類吃的喝的,家里有的也都會光顧。

  我會下地走的時候,比較淘氣,喜歡去鄰里串門。

  夏天天氣比較熱,但是巷子里比較涼快,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街坊鄰居都搬著桌椅在各自家門口吃飯,而我則是東家吃一筷子,西家蹭一口,吃著百家飯慢慢長大。

  夏天天氣熱,有時候我會鬧騰,母親就從自家店里拿根冰棍哄我。鄰居看見了總會調(diào)侃幾句,說:看康康媽摳門(小氣)的,連根雪糕都不給孩子吃!

  為了家里生活,父母都是出了名的摳,但只摳自己,對別人從來都不摳!

  記不清楚是幾歲了,家里多少存了千數(shù)來塊錢,關了小賣店,張羅著跟姑姑走走人,也開個攤子(廢品回收站)。

  可沒想到,這一干就是一輩子……

  后來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母親把姥姥也拉到了城里,家里出本錢,讓姥姥也幫忙開了一個攤子。

  院子房子都是租的,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

  幼兒園是我在姥姥當時租的大院里上的。于是,白天我就在姥姥家,晚上母親再接我回去。

  有時候太晚了,姥姥想讓我留下,但是那時的我離不開母親,一晚上不回去,就會哭鬧!

  一直到我上小學,因為生日小,多讀了個半年級,相對于同齡的孩子算是晚上了一年的學。

  姥爺每天騎著腳蹬三輪車接我上下學,有時候忙了,我就自己回去,好在學校離家也不遠。

  姥爺年輕時候當過兵,雖然沒有入編,但什么勞苦活都干過,也因此換上了風濕性關節(jié)炎,腿腳都不利索。

  到了升二年級的時候,姥爺身體差得厲害,接送不了我,家里也是忙,便商量著把我送往私立學校,自己一個人去住校。

  托了關系,找了人,去了城里當時比較好的一所私立學校。

  依然無比清晰地記著,我在城南小學的最后一天。

  那天家里正巧搬家,放學的我,左等右等不見有人來接,學校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校門口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等不著人來接,便自己邁著小步子,一步步憑著記憶,往城北走去,走了足足三分之二的路,才遇上趕來接我的父母。

  見到他們的那一刻,淚水再也忍不住地留了下來,母親抱著我,嘴里安慰著:孩子長大了!孩子長大了!

  滿大街的人都在看著。

  然后便是去了私立學校,上了二年級,兩個星期才回一次家。

  從來沒離開家的我,突然住進了私立學校,真的很不適應。有時候會想家,但是學校管得嚴,也沒辦法。

  后來就耍小聰明——裝病。

  一病了就可以請假,晚上下了晚自習父親就會來接我。第二天一大早再把我送回去趕早自習。

  一直到后來,裝病成了真病,隔三差五的去診所打點滴,吃藥!但是能回家,心里還是高興的!

  三年級的時候,家里又養(yǎng)了幾頭奶牛,父母每天除了要收貨,還得照顧牛,早晚要出去送兩趟牛奶。

  這幾年當中,母親勞累過度,做了兩次腫瘤手術,也花了不少錢。

  四年級的時候,房東不租了,家里軟磨硬泡又撐了一段時間,一邊四處打聽著哪里有大院子賣,一邊拼命地賺錢攢錢。想買套自己的院子,不想再隔三差五的就搬回家。而我也因此沒什么發(fā)小。

  終于在親戚朋友們的打聽幫助下,咬牙拿出了家里緊存的積蓄,又東拼西湊借了一些,湊齊了七萬多塊錢,買下了一處七百多平的院子,帶著三間半的房子,房子有些舊,夏天漏雨,冬天漏風,隔三差五上房鋪一次防雨塑料布,哪漏了補哪。

  我的成績屬于中等偏上的那種,私立學校的小伙伴并沒有那么好相處,我時常會感覺到孤獨。

  五年級,我也不小了,很多事情都開始懂了,有時候在家里,會有親戚朋友打勸父母再生個二胎,趕上當時大姨剛好生了二胎,在家里住了一段時間。

  有時候他們會和我開玩笑,說家里要養(yǎng)了弟弟妹妹,以后就不愛你了!

  但是我并不在意,也想著要一個弟弟妹妹。家里看我沒什么意見,也不怕我吃醋了。

  在六年級過半的的時候,母親也懷上了二胎。在那時候,我其實感覺自己比他們所有人都要興奮!

  整日里想著要當哥哥了,想想平日里經(jīng)常會有哥哥姐姐買好吃的去看望那些同輩的親戚朋友,心里羨慕得緊。但是,當?shù)艿苁遣豢赡芰?,那以后就當個好哥哥吧!

  我是家里人眼中的乖孩子,聽話好管。六年級的后半年,我牟足了勁地學習,就想當個好哥哥。每天學習之余就憧憬著將來有了弟弟妹妹的日子。

  而我更希望是個妹妹,因為妹妹黏人,可愛!

  忘不了小考結束的那天,母親挺著大肚子特意去考場接我,沖出考場的我抱著她,也想聽聽肚子里的動靜。

  成績出來的時候,大概是那一年家里最高興的事吧。

  四百分滿分,我考了三百八十九,全校第一!校長、班主任親自上門拜訪,想讓我初中繼續(xù)讀下去,給免三年的學雜費!用當下留行的話來說就是白嫖!

  但是家里考慮到教育質(zhì)量,沒讓我去,托關系去了縣里最好的初中。本來成績也不錯,想去當時縣里最好的班,但是后來報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只是很普通的一個班。

  轉(zhuǎn)過頭就去了另一所學校,找上了校長,問能不能去個好班,校長問了成績,豪橫的把手一揮:想去哪個班就去哪個班!

  然后,就這樣,我到了那所學校最好的班,上了初中,家里把牛也都賣了。

  也是那一年,我的人生發(fā)生了第一次重大的轉(zhuǎn)變,永遠都不會忘記!

  學校離家不近,我依舊是住校,那年冬天,禍事接連不斷。

  甲流(甲型H1N1)爆發(fā)的很突然,沒有一絲防備,縣城出現(xiàn)了感染病例,學校也出現(xiàn)了高燒癥狀的學生。緊接著學校緊急放假通知,跑讀生全部放假,不許留校,住校生集體隔離!

  那時候,母親已經(jīng)懷胎九月,馬上就到臨產(chǎn)期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病毒搞得慌不擇神。手機還遠不如現(xiàn)在這么普遍,為了能和家里聯(lián)系,父親給我送去了一部舊手機,推拉蓋的,能接打電話。

  全球鬧“非典”的時候,我才剛記事,沒有太多的感觸,但那一次就感覺死神在暗中揮動著鐮刀,讓人感到一絲窒息。

  每天至少要測三次體溫,大家都相互鼓勵著,不要害怕!

  有一天,家里突然打來了電話,我感覺心神不寧!電話里說:妹妹沒了,夭折了……

  后邊的我沒聽清楚,前面短短的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重重地炸響在我的耳邊!

  掛了電話,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全都那么的虛幻!那一天我的腦子是空的,什么都不去想。直到晚上,我才瘋了一般跑到操場上,一個人嚎啕大哭了起來。

  死神在揮動鐮刀,沒有斬向我,卻先奪走了妹妹!

  無邊的黑暗侵襲了我的整個世界,那一刻,那個被人看做是乖乖孩兒的我隨著妹妹一起走了!

  我學著抽煙,酗酒,不斷地麻痹著自己,可一切都無濟于事!

  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我都仿佛能聽到一個小女孩兒在呼喊著:哥哥……

  然后枕頭就像過了水一樣,我在迷糊中,睡了過去,也可能是暈了過去。

  隔離解除后,回到家里,母親還躺在床上,患上了產(chǎn)后抑郁,奶奶和姥姥都在照顧她,但他們以為我年少不懂,不知道。

  后來,家里也沒有人再提起過這些事……

  開學后,我成天混著日子,偷偷地抽煙喝酒,成績也不斷地下滑。

  一次家長會后,母親被特意留下來談話,說我成績很不穩(wěn)定,腦子好使,但是不用功。

  回去后,我理所當然地被批評教育了一頓。

  “這個家全都是為了你,不好好學習將來也收破爛(收廢品)么?”之類的云云,一直到后邊整整聽了四年!讓我在骨子里刻下了自卑!總覺得低人一等!從此不敢和別人說家里是干啥的,若是有人問起,就是打工。

  初一下學期,我轉(zhuǎn)學了,托關系找人又折騰了好一段時間,轉(zhuǎn)到了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但是對于早已心灰意冷的我都無計于補。

  結果就是,呆在全縣城最好的班里,和官家子弟廝混了兩年多,每天無非就是看小說,睡覺混日子。

  臨近畢業(yè)的時候,姥爺去世了,中考那天下的葬,我沒趕上!

  第一次中考成績基本沒什么可看的,在預料之中,三百多分,上不了高中。

  在家里人的逼迫和勸說下,我去復讀了,抱著為了父母的念頭,補習了一年,每次一學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一張充滿稚氣的小臉,奶生奶氣地喊著:哥哥……

  那一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堅持的,最后以五百多分的成績,總算是考上了外縣的一所重點高中。

  碰巧升學的那個假期,突發(fā)急性闌尾炎,縣醫(yī)院不敢確診,打了一晚上的點滴,但疼痛不止,全家人陪我熬了個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托親戚開車轉(zhuǎn)院去了隔壁市的部隊醫(yī)院,在路上就讓在那邊的親戚幫忙掛號安排手術。

  記得是那天上午十點到的醫(yī)院,十一點多上的手術臺,上去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平靜了下來,我回想不起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了,可能就像坦然地面對死亡?算是一種解脫?我不清楚……

  手術做的是激光微創(chuàng),還算及時,但是闌尾已經(jīng)發(fā)膿穿孔了。醫(yī)生說,再晚上把半個小時,得開刀洗腸子了……

  麻醉過后是混亂。意識很模糊,滿屋子的人一個也沒認出來。

  只知道很難受,嗓子被卡著支架,怕吞咽口水嗆到,引發(fā)咳嗽,震裂傷口。

  但嘴里是真的渴,支起剛剛能動的手,在空中比劃著:渴……但是,滿屋子的人沒人能理解。

  小姑拿著當時的觸屏手機,讓我在上邊寫,這才得到了交流。

  醫(yī)生叫來了,但是不讓喝水,拿掉了支架,給了根棉簽,讓家屬沾著水給我抿嘴。

  從死亡邊緣針扎回來,我發(fā)生了第二次轉(zhuǎn)變。滿屋子的家人,讓我意識到,我不止只有妹妹……

  出院一個星期,就開學了。

  父親要在家里忙著收貨,母親便扛著全部的行李,坐大巴車送我去學校報道。

  剛出院一個星期,不讓拎重物,連個熱水瓶都不讓拎,結果就是苦了母親一天,中午也沒睡個好覺。

  當天晚上,為了省下住店的錢,在宿舍里找了個硬床板睡了一晚上,我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兒……

  高中沒有全部荒廢,雖然學習靜不下心來,但該學的東西,都沒怎么落下。

  術后恢復好了,我喜歡上了足球,只有在球場上,我才會忘掉一切,把全部的熱情和激情都投入進去,我才逐漸擺脫了那個籠罩了我四年的噩夢!

  就這樣,足球和學習成了我的全部,成績依舊是中等偏上。在臨近高考的前不久,爺爺又去世了,緊張的高三復習讓我匆匆忙忙參加了爺爺?shù)脑岫Y,又回到了那個“小監(jiān)獄”,堅持完了距離高考前最后的一段時間。

  最后高考分數(shù)下來的時候,離本一線差兩分,但在當時有個政策,省內(nèi)獨生子女加十分。

  很不巧,因為妹妹,我保留下了那個說不出是什么感受的獨生子女證……

  在挑選學校時,我沒有看過一個本省的,全都挑著外省的看。

  因為我不想用到那個證,我怕我用了,剛剛擺脫了的噩夢會繼續(xù)纏著我。

  母親讓我選了鄰省的一個學校,學校也不錯,大姨家的姐姐剛好也在。

  但是就在報志愿系統(tǒng)關閉前的那天下午,午飯過后,我擠著網(wǎng)把一志愿悄悄地改了,改到了南方的一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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