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夏夜殺機

　　李仲心頭閃過這兩天的種種，說道：“我覺得那三人追殺莫大先生是真，但他們并不知道小貝的存在?！?p>　　“當年衡山派覆滅時，小貝已經(jīng)被他哥帶下山多日，莫小寶斗毆被人殺死，小貝投奔佟掌柜，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小貝在哪?！?p>　　“這么多年過去，想必他們已經(jīng)忘了有小貝這么個人了吧?！?p>　　佟掌柜眼前一亮，一拍桌子，“對啊，他們不知道小貝，那我還擔心什么，不愧是先生，就是厲害?！?p>　　白展堂也點頭贊同，“李先生的話沒錯，小貝不是他們的目標，但他們的目標莫大先生是怎么知道小貝在這里的？還把敵人引來了？”

　　“這……”佟掌柜一陣遲疑，“他不會是被人追急了，想拉著小貝一塊去死吧？”

　　“不會，”李仲把方才的看到的事說了出來，“我覺得他應該知道自己難以逃過對方追殺，來見小貝最后一面，畢竟小貝是她唯一存在的后輩了?！?p>　　二人皆點頭贊同，佟掌柜剛要說什么，刑捕頭兩步跨進店里，一臉焦急。

　　“出啥事了，老邢？”

　　刑捕頭伸手一招，幾人圍過去，他壓低聲音：“剛才有人出城，在城東發(fā)現(xiàn)三具尸體，身上都是劍傷，死的老慘了?！?p>　　“劍傷！”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樓上。

　　“婁知縣剛頒布命令，一旦有可疑人員立刻上報，聽到?jīng)]有？”

　　“是?！?p>　　“有什么事抓緊找我匯報??！”刑捕頭又囑咐一句，出門去通知其他商鋪了。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李仲道：“我認為，這事得去找莫大先生問個清楚，不然咱們在這里胡猜亂猜的，萬一他正巧只是一個拉二胡的，三個劍客正好只是路過，那咱可成了笑話?！?p>　　白展堂沒有異議，轉頭出門，不消片刻，又竄了回來。

　　“他就是莫大先生！他說自己只是來看看小貝生活的怎么樣，多謝我們照顧的小貝這樣好，以后還要麻煩我們?！?p>　　“他還說會把敵人引到外面去，不給我們添麻煩。”

　　“他這是存了死志啊?！崩钪汆?。

　　幾人一時無話。

　　佟掌柜想了想說道：“不知道追殺他的人是什么來路，能不能說和說和？”

　　李仲和白展堂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她心里發(fā)毛，抖著身子坐下，“你們這么看我做什么？”

　　“掌柜的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和衡山派有滅門之仇，你三言兩語就能給說和了？”白展堂翻了個白眼，引來一陣抱怨。

　　白展堂道：“既然他們是找莫大先生，那與我們豈不是就無關了？我們還在這里杞人憂天干嘛?！?p>　　這話說的其他人一陣沉默，良久，佟掌柜干巴巴的說了一句：“那是小貝的師叔祖啊?！?p>　　……

　　入夜，二胡聲又再響起。

　　莫大先生在街角倚墻拉奏，身影在月光下拉的長長，格外凄涼。

　　夜深人靜時，街上突然出現(xiàn)三個人，前面一個中年人道：“莫師兄，終于不再逃了嗎？”

　　回應他的是凄愴二胡聲。

　　中年人身后的一個年輕人提著劍就要沖上去，“師傅，何必同他廢話這么多，盡快拿下便是！”

　　“不，”中年人抬手止住，語意莫名道：“等莫師兄拉著這一曲，以后可就再也聽不到這么好的二胡聲了?！?p>　　兩個年輕弟子對視一眼，不知師傅有什么深意。

　　一曲奏完，莫大先生把弓弦合起，起身道：“陸柏，嵩山派非要趕盡殺絕不可？”

　　陸柏呵呵一笑，“莫師兄，當年你既逃出，隱姓埋名，我嵩山派也未必非要你性命，但你不該暗中出手，接連殺我多名嵩山弟子。

　　你自己不要命，如何是我們趕盡殺絕！”

　　莫大先生悲愴一笑，迎風而立，一身寬衣衫在他瘦削的身上顯的格外寬大，“你滅我衡山滿門，我殺你弟子又如何？若非我實力不濟，否則左冷禪也得死！”

　　他聲音越來越冷，夾帶著滿腔的仇恨，一片肅殺之意幾乎溢出，就見寒光一閃，一道劍光已到了陸柏面前。

　　陸柏不屑一笑，“成王敗寇，何必多說，今日你非死不可！”抬劍相迎。

　　嵩山派的劍法氣勢森嚴，如長槍大戟，縱橫千里，乃堂堂正正之師。

　　此刻陸柏堂堂正正一劍劈出，勢大力沉，“鐺”的一聲，莫大先生虎口微麻，略微吃虧。

　　但他對敵經(jīng)驗何其豐富，手腕一抖，劍尖微顫，霎時間幻化出無數(shù)劍光，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片云霧之中，暗藏殺機。

　　“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

　　陸柏面上笑道：“莫師兄，前幾日的那一掌還未好轉吧，怎得今天的劍法格外綿軟？”

　　話這樣說，心頭卻很是警惕，衡山派劍法奇險鋒峻，莫大先生浸淫其中幾十年，任誰也不敢小覷分毫。

　　且這是在夜中，正合對方劍意，憑空生出三分威力，又是絕境之戰(zhàn)，陸柏本身功力較莫大先生差一線，更不敢大意。

　　十數(shù)招后，陸柏已露出幾分破綻，被莫大先生抓住機會疾刺數(shù)下，差點受傷，一時間嚴守門戶，拖延時間。

　　嵩山派追殺莫大先生已近一月，雙方械斗數(shù)場，莫大先生前幾日中了陸柏一掌，傷勢未愈，一旦對敵時間長久，非輸不可。

　　莫大先生如何不知對方打算，心頭發(fā)狠，手上動作愈發(fā)狠辣。

　　就見他將手中窄劍當空一橫，劍光似閃未閃，憑空生出九道劍氣，直貫而出，將陸柏全身要害盡數(shù)籠罩其中。

　　陸柏面色大變，毫不猶豫的將罡氣灌注長劍，“咔咔”一聲脆響，長劍已碎成數(shù)段，激射而出。

　　同時雙手大開大合，罡氣涌出，竟是要以一雙肉手硬接對方劍氣！

　　陸柏名號“大仙鶴手”，手上的功夫比劍法更為精湛，只見他雙手上下翻騰，“鐺鐺鐺鐺”一連串金鐵震響，竟是擋了下來。

　　再看他雙手已鮮血淋漓，數(shù)塊金鐵之物“咣”的掉在地上。

　　原來他手上有鐵手套，不然何以敢硬接。

　　這邊莫大先生反手抽出二胡，在身前一繞，“喀喀”幾聲脆響，“錚”的一聲，二胡弦斷身碎，掉了一地。

　　看著地上的斷碎二胡，莫大先生長嘆一聲，臉上一陣灰白。

　　這二胡跟隨他幾十年，從籍籍無名到小有聲名，再到喪家之犬，未曾離開他一時一刻。

　　如今二胡音滅，看來他也不必獨存了……

　　陸柏看著莫大渾身死志的挺劍而來，既驚且恐，連忙后退。

　　“王智、李明！”他厲聲叫道。

　　沒人回應。

　　陸柏避開長劍，反身一看，哪里還有兩個弟子的身影。

　　登時三魂丟了七魄，叫道：“師兄！”

　　兩道高喝幾乎和他的叫聲同時響起：

　　“賊子爾敢！”

　　“葵花點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