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大人!”
安妮猛一鞠躬,艾維斯少爺早已回到城堡去了。
葉城微笑著看著她:“怎么樣?只要認真努力,就會有奇跡,連艾維斯少爺都看中了你的貨,說明你的確很有這方面的天賦?!?p> 安妮激動得都快炸裂,緊緊把花瓶抱在懷里,聲音都變調(diào)了:“我、我、我真想不到!男爵大人,我太高興了!”
兩行熱淚直流下來,安妮抱著花瓶開始哽咽。
葉城想安慰她幾句,不過她馬上又認真地一甩頭發(fā),鏗鏘有力地說:“男爵大人,安妮會努力的!安妮馬上就回去做陶器!”
說完,她就風一樣地跑了。
制陶工坊。
雖然大家都已經(jīng)下班了,不過安妮還是仔細地把做好的陶器都擺了擺,分門別類放在一邊,又收拾了一遍工具,這才關門回家。
她的父親早年應征上戰(zhàn)場,不慎沒跑掉,犧牲了,過了兩年母親也去世了,留下她和弟弟喬治。
姐弟兩人,一同耕種一小塊農(nóng)田,指望能吃飽穿暖,但卻碰上了永夜,去年一整年幾乎沒收獲什么糧食,存糧都吃光了。
好幾次向男爵大人請求給點糧食,都被拒絕了,申請解除領屬關系,還是被拒絕了。
于是喬治覺得,總不能等死吧,就瞞著姐姐冒險跑到山里去,想找點可以賣錢的東西,或者是能吃的東西。
結(jié)果一去,就是一整夜沒有回來。
安妮哭紅了眼睛,求著捕蛇者杜克大叔帶她去山里找,最后在落日礦場的礦洞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喬治。
他身上有不少搏斗的痕跡,手里還緊緊握著一塊奇怪的黑色石頭。
所幸,他沒有死。
但從那之后,這個原本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就變得總也提不起精神,別人和他說話,說不了兩句他就開始發(fā)呆,有時又驚跳起來,胡言亂語。
半夜的時候,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漸漸地,他變得很害怕睡覺,夜里大家都睡了,他一個人跑出來耕作,拖著冰冷的犁,在空曠的田埂上走來走去。
白天,大家都出來活動了的時候,他就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癡癡呆呆的樣子,最喜歡說的話,就是告誡大家不要接近廢棄礦洞。
百里香莊園的領民們,稱喬治為“不眠者”,聽說用香葉菊煎水可以有安神的作用,安妮不顧喬治的勸阻,跑上山挖了一些回來。
沒有太大的作用,很多藥都試了,喬治還是噩夢纏身,精神衰弱,最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對此,安妮一直都很自責。
明明自己才是姐姐,應該由自己來扛起生活的擔子才對,因為自己這個姐姐太沒用,才會害弟弟去冒險,弄成這個樣子。
她差一點就絕望了,放棄了,尤其是申請解除領屬關系被拒絕,兩人已經(jīng)斷糧三天的那個晚上,喬治有氣無力地在田埂上麻木地走著,忽然嚎啕大哭。
那個時候,她沖過去抱住喬治,哭得肝腸寸斷。
實在沒有東西吃,他們連桌子腿都鋸了煮湯吃了,因為聽說男爵大人承諾,會開放粥棚,免費管他們一頓午餐,吃完了所有家具,幾乎已經(jīng)想到自殺的姐弟兩人才又打起了精神。
生活一點點變好,每天一碗粥糊糊,耕田也有了力氣。
甚至還領到了男爵大人發(fā)放的耕馬和自熱泉水瓶,他們費盡心思種植的小麥和土豆也發(fā)芽了。
安妮無比地感謝女神澤拉,在這個神紀末期,永夜籠罩大地以來,她是第一次感到生活充滿了希望。
只是喬治的情況還是令人憂心,他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差,莫莉大嬸她們都在勸她,帶喬治去伯爵領找療愈祭司看看吧,伯爵領沒有好的祭司就去王都。
但她一共去了四次,都被伯爵領的澤拉神殿拒之門外。
三次都是療愈祭司外出了不在,最后一次總算在了,卻要收六個金幣的診療費,求了半天對方就是不松口,只好一路哭著回來。
對安妮來說,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給弟弟看上病了,可自己沒有錢,該去哪里找錢才好呢?
正在這個時候,男爵大人提出開設制陶工坊,她不顧一切地抓住了這個機會。白天在工坊里干活,晚上就侍弄田地,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這時,她的精神還很好,雖然有點累,但分外亢奮。
她等不及要回家告訴喬治今天的喜訊!
“喬治!”她嚷嚷著,跑回去,捧著她弟弟呆滯的臉,“男爵大人說我的陶器做得很好!我還見到盧森少爺了!那位大人想要我送一些貨去給他看!我們馬上就會有錢了,喬治!”
她又哭又笑,喬治在她的搖晃下漸漸回神,無力地笑了笑。
“對了,你吃了嗎?”
“……”
“我去做飯!”安妮看到空碗就明白了,昨天她刷過碗后,這只粗陶碗的位置就絲毫沒有動過。
她多舀了半碗黑麥,想著很快就會有第一筆錢了,首先要買一袋糧食,然后努力攢錢,帶弟弟去看病。
今天就讓弟弟吃得滿足一點吧。
兩人端著碗在田埂上吃飯,安妮繼續(xù)喜滋滋地講著:“我都打聽清楚了,伯爵領制陶行會的學徒工人,薪資是十八個銅幣一星期,這樣算下來一個月能有七個銀幣兩個銅幣,但男爵大人答應給我們二十三個銅幣一周的薪水?!?p> “我們每星期都可以多賺兩個銀幣??!”安妮高興地叫道,“這樣我們每個月都能買到半袋黑麥,還能省幾個銅幣,攢著給你看病了!”
喬治咧開嘴笑了,說:“我們的男爵大人真是個好人啊?!?p> “誰說不是呢!我們之前居然還想解除領屬關系,真傻!”安妮說,“我敢肯定,如果我們解除了領屬關系,以后就再也遇不到這么好的領主了?!?p> “喬治,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可得為男爵大人做點什么才行!”安妮又說。
喬治重重地點著頭:“姐,我知道!我們首先要把地種好,然后,陶器也要做好!種地就交給我,姐姐你只要專心做陶器就好了!”
當天夜里。
安妮彎著腰,提著水桶,在田里一點一點地,無比仔細地為禾苗澆水,她從農(nóng)田這頭,喬治從農(nóng)田那頭,兩人一同勞作,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等兩人終于碰面,安妮笑了笑,本想坐下休息一會,疲憊襲來,她歪在喬治肩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