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謀離開大廳來到帥府大門前。
呂寒眉、諸葛南、俞涼和六十多名罪卒弟兄已經(jīng)等了他整整半個多時辰。見林謀平安歸來,諸葛南迎了上去:“主公,我剛才看見提刑司的人氣沖沖的走了。戚承光保了你?”
林謀微微頷首,隨后感慨道:“戚帥不僅是個會帶兵打仗的名將,對于朝局更有自己獨(dú)到的見解?!?p> 諸葛南壓低聲音:“恭喜主公,戚承光保你等于跟上官綾決裂?,F(xiàn)在他成了您這條船上的人?!?p> 林謀卻道:“難說。說句市井間的俗話吧,要想別人看得起,還得自己有本事。走,咱們先去城里采買過冬所需之物運(yùn)回張口縣?!?p> 林謀一行人回了張口縣。戶房吏首王幗光帶人將物資分發(fā)給了一眾罪卒。還有半個月就到冬天了。林謀希望過了這個冬天,自己能在張口縣真正打開局面。
這天林謀正跟眾人在縣衙內(nèi)商議明年春的開荒事宜,六名黑衣內(nèi)衛(wèi)騎士護(hù)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來到了縣衙門口。
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前任兵部職方司主事,湯順之。
湯順之下了馬,迎面先撞見了呂寒眉。他笑道:“哎呦,這不是我那個殺人如麻的小侄女么?”
呂寒眉跟湯順之似乎很熟,她嗆聲道:“我當(dāng)是哪個流徙罪卒這么大派頭,要六個內(nèi)衛(wèi)弟兄護(hù)送。原來是我廢話連篇的湯順之湯叔父?!?p> 林謀走了過來,他拱手行禮:“是湯先生吧,學(xué)生林謀有禮了?!?p> 湯順之疑惑:“學(xué)生?我教過你嘛?”
林謀道:“去年杏月您曾來我們國子監(jiān)教授過兵略課,學(xué)生有幸聆聽過您的教誨?!?p> 湯順之點(diǎn)點(diǎn)頭:“是有這么一碼事。你別一口一個學(xué)生,那都是過去的事了?,F(xiàn)在我是一個小小的罪卒。你是管我的上官。我該稱你一聲大人才是?!?p> 呂寒眉道:“湯叔父你快別裝得假模假式了。內(nèi)衛(wèi)的人早就帶來了消息,你是受我義父所托來輔佐我家主公的?!?p> 湯順之故意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胡說。我是貪了兵部幾百兩銀子被流徙到這兒的?!?p> 林謀連忙打圓場:“不管湯先生是因何而來,學(xué)生都萬分欣喜?!?p> 說完林謀又給湯順之引薦:“這位是我的幕僚諸葛南?!?p> 諸葛南拱手:“湯先生,有禮了?!?p> 湯順之笑道:“我知道你。帝都的女人想跟你喝一杯茶要花八百兩銀子。咦,你的臉怎么了?”
諸葛南朗聲道:“是我自己破的相。天秀閣的面首諸葛南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只有林縣令的幕僚諸葛南?!?p> 湯順之贊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謀又介紹:“這位是前戶部帝都清吏司主事王幗光老前輩。他現(xiàn)在是縣衙的戶房吏首。”
湯順之聞言畢恭畢敬的說道:“原來是王年兄。我剛中榜眼時就聽說過您?!?p> 大炎官場向來講究論資排輩。王幗光提名金榜要比湯順之早上十多年。故而湯順之口稱“年兄”。
王幗光回禮:“相見恨晚?!?p> 林謀又指了指俞涼:“這位是我新任命的罪卒營騎兵隊把總俞涼?!?p> 俞涼雙手交叉,握拳伸拇指做了個奇怪的拱手手勢:“見過湯先生?!?p> 湯順之眉頭一皺:“你以前是在西涼當(dāng)馬匪的吧?”
林謀驚訝:“堂先生如何知曉?沒錯,他以前的確在西涼當(dāng)過馬匪?!?p> 湯順之笑道:“他行的是雙鷹禮,此乃西涼馬匪之間相互致意的手勢。我在五年前曾擔(dān)任欽差去西涼省督促剿匪。奈何,西涼鎮(zhèn)帥根本不聽我這個京官指手畫腳?!?p> 妙妙忽然攢到了湯順之面前:“還有我,我叫妙妙!四歲啦!是林謀的妹妹!”
湯順之抱起了妙妙:“好漂亮的小閨女。以后你就叫我湯伯伯?!?p> 妙妙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啦湯伯伯?!?p> 晚上林謀給湯順之在縣衙擺了一桌接風(fēng)宴。林謀親自給湯順之斟酒布菜。酒過三巡他道:“湯先生,我希望您能夠擔(dān)任張口縣衙兵房吏首。我知道這樣的微職配不上您的軍事大才,只能先委屈您了?!?p> 湯順之笑道:“無妨!只要能跟北匈人打仗,當(dāng)個罪卒又有何妨?”
林謀和諸葛南對視了一眼??磥頊樦⒉恢懒种\跟北匈南大都尉也先的關(guān)系。
湯順之道:“在其位謀其政。明天我先看看罪卒營的家底吧。趁著還沒入冬,我好好操練他們一番?!?p> 林謀連忙道:“求之不得!”
接風(fēng)宴散盡,林謀躺在床上睡不著。他心想:如今我有了五個幫手。諸葛南、呂寒眉、湯順之是瑞王、呂三叔派來幫我的。王幗光和俞涼是我在罪卒營中意外發(fā)掘的。諸葛南擅詭道謀略;呂寒眉擅暗殺等秘密差事;湯順之擅軍事;王幗光善理財;俞涼嘛,雖空有一身蠻力,卻是個忠勇之人。有這五人相助,我應(yīng)該能在張口縣干出一番大事來。
第二天一大早,俞涼集合起了六十名罪卒騎兵。林謀和湯順之等人來到騎兵們面前。
林謀道:“都聽了,這位是縣衙兵房的湯吏首。今后他給你們下的命令等同于我的命令?!?p> 隨后林謀轉(zhuǎn)頭對湯順之說:“請湯吏首操練騎兵?!?p> 湯順之指了指遠(yuǎn)處的一個小土坡:“都聽了,你們就當(dāng)前面的土坡上有六十個北匈騎兵。你們現(xiàn)在沖鋒到那兒去給我瞧瞧?!?p> 俞涼拔出戰(zhàn)刀,大喊一聲:“弟兄們!跟我沖??!”
一眾騎兵立刻縱馬狂奔。他們始終不是正牌的戚軍騎兵,根本沒有任何隊形可言。盞茶功夫后,騎兵們一窩蜂似的沖上了土坡。
看到這一幕,湯順之倒吸一口涼氣。他低聲問林謀:“林縣令你跟我說句實(shí)話。你深入匈奴腹地斬殺阿靈的事......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湯順之不愧是軍事大才。他已經(jīng)敏銳的判斷出眼前的這些騎兵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沒有能力完成報功折子上所說之事。報功折子上說,這六十人在林謀的帶領(lǐng)下趁北匈人熟睡之時突襲了他們的營帳。這或許是因?yàn)檫\(yùn)氣??杀毙偃瞬皇悄绢^樁子,挨了打不可能不還手!他們一定會派出大隊騎兵追擊撤退的罪卒。
就這六十名連最基本的沖鋒隊形都不懂的罪卒,怎么可能擺脫北匈人的追擊,安然回到張口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