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那會兒,學校離家也就三四站地遠,我總是騎車上學??哨s上自行車壞了,我就會走著去學校,因為我不愿意一大清早兒的為了三四站地去擠公交車。
這樣一來,我就要早起不少,自然也等不及和家人一起吃早飯了。
夏天還好說,天兒亮的早??梢堑搅硕?,再趕上個大陰天兒,六點多的時候天兒還黑著呢。
八十年代,BJ近郊清晨的路上,除了幾盞昏暗的路燈外,就是偶爾駛過的擠滿沙丁魚般乘客的公交車,行人并不多。
一大早兒餓著肚子趕路,也是件很不舒服的事。除了睡眠不足和冷風拂面外,肚子還會不爭氣的“咕咕”叫那么幾聲兒。
走著走著我猛一抬頭兒,突然發(fā)現(xiàn)路邊兒新開了家小飯館兒。它就開在離學校還有一站地的路邊。門前廊檐下的四十瓦燈泡,在清冷的晨曦中,發(fā)著微黃的柔光。
挑開綠棉簾子,屋里頂棚上的兩根日光燈管兒,發(fā)散著如屋外晨曦般清冷的光線,靜靜的籠罩著廳里的四五張無人的長桌。正對著門口的是一整面鋁合金和玻璃做成的隔間,直通到頂。
隔間內是同樣長長玻璃柜臺,一位四五十歲的大叔歪戴著白帽子,正站在熱氣騰騰的籠屜后面鼓搗著里面的包子,左胳膊的白套袖不知所蹤。我問了包子的價格后,便遞過去二兩紫紅色的糧票兒和兩塊錢。記得找了我八毛錢,反正包子并不便宜。
包子不大,一兩仨。
拿著包子出了門,咬上一口,發(fā)現(xiàn)是素洋白菜餡兒的!這種餡我還是第一次吃到。純素,間或有些小黑點兒在餡兒里,現(xiàn)在想想應該是黑胡椒。
雖然是純素,但味道還不錯,應該是用料油拌過的。后來又路過吃了幾次,然后飯館兒就倒掉了。我估計,一來洋白菜餡兒還不甚被BJ人接受,二來價格有點兒高。
不過自打那以后,我便喜歡用洋白菜做餡了。因為比起大白菜來,洋白菜實在是太好收拾了,不用繁瑣的剁碎,更不用殺鹽攥水。
說起挑選洋白菜,還是挺有門道的,我通常用排除法。
首先,扁圓平頭、包葉慘白平展的那種不能要,因為這個品種口感發(fā)艮。不過,就像卞蘿卜一樣,這個品種正適合做包子餡,蒸完了還挺滋潤。
第二種,外觀呈圓球狀,包葉灰暗無光澤,感覺上面會有一層白霜,通常用手按會很瓷實。這個品種的口感也不怎么樣,炒的時候欠火會發(fā)艮,炒久了就爛而不脆。這個品種連做餡兒都不合適,我也不知道它能干嘛用,遇到了絕對不買。
第三種是最好吃的品種。也是圓球形的,但包葉翠綠鮮嫩有光澤。在明亮的地方葉片都會反光。手按的質感是松散有彈性的,還會聽到滋滋和咔咔的聲響,那是內里葉片的摩擦和碎裂聲。這個品種最適合急火快炒,做餃子餡也很合適,但不適合久蒸。與此類似的還有外觀如心形的牛心菜。
一顆好吃的洋白菜,如第三種。外包葉應該是翠綠脆嫩的,一掰即斷。切開后,斷面兒顏色會呈現(xiàn)由翠綠到鵝黃的漸變色。內芯兒呈鵝黃色,是因為其富含葉黃素。這些葉黃素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很快散失,因此久放后內芯葉片就接近為白色,水分也隨之喪失殆盡。
每一張葉片都是褶皺不平的,其間的溝壑也或寬或窄的曲折交錯。按壓時發(fā)出的摩擦聲就是由此發(fā)出的。
記得小時候在農村時,會被大片的洋白菜地所震撼:
一眼望過去,一朵朵半米直徑的大綠“花朵”在晨風中搖曳,橫排數(shù)列,整齊劃一……一個個圓滾滾的綠油油的洋白菜頭,就淹沒在這些墨綠色的老葉子中間。嫩綠菜頭上包裹的一兩片新葉,在微風中翹曲顫動著……
要說這洋白菜的吃法,可就太多了。除了前面說的做餡兒外,最簡單的吃法是切絲涼拌。這還是我很久以前去十渡的時候學來的。
本地產(chǎn)的脆生生的洋白菜,一切為二。然后扣著切為極細的絲。這樣的細絲在日式料理中最多見。但日本人并不用刀切,而是有一種專門的刨絲機,我曾經(jīng)想買,一看價格要一千多塊!還是苦練刀工吧。
切好的細絲用三合油、綿白糖、味精拌了,最后澆上一勺兒滾燙的花椒油兒就大功告成了,愛吃辣的還可以放一勺辣椒油兒。
夾一筷子蓬松的細絲兒到嘴里,鮮嫩美味,吃的就是脆生生的口感。下酒下飯都不錯,實為夏季必備的一道涼菜!
另外的經(jīng)典做法就是爆炒,通常選的是牛心菜。
牛心菜去掉老幫兒,然后用手把嫩葉兒一層層的撕成小塊兒。鍋中稍放多些豬油,然后用蔥姜蒜片、花椒干辣椒熗鍋兒,倒入菜葉兒后大火快炒,其間加入綿白糖、米醋和生抽,斷生后立即出鍋兒。
這種急火快炒的方法,一方面保留了菜葉兒的脆爽,另一方面豬油和調料因高溫而蒸發(fā),早已侵入菜葉,使味道“入木三分”。
炒這道菜很考驗廚師的功夫,因此這樣的一盤兒爆炒手撕包菜,在飯店也要賣二十多塊錢。
吃的就是個火候,少一分則生,多一分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