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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人南歌

第十一章 戰(zhàn)火起

離人南歌 符梁 2780 2020-12-22 20:39:35

  這年的秋天似乎來得格外早,暑熱已消,步南歌的窗前開始有樹葉飄落,就像那場變故,來得讓她無暇顧及。

  步南歌走到院中,輕輕撿起一片落葉,對著云層后朦朧的日光端詳了許久。她忽而想起幾天前慕長瑾來看她的時候,那是她時隔多年再回到這宮中后,第一次見他。他似乎變了不少,可又像與那時并無不同,他輕嘆,他抬眸,他替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書,都仿佛是舊日的光景,可望向他時心口一陣一陣的刺痛,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今夕早非往日。

  手中的枯葉被她揚起,隨著風飄到宮墻之外。步南歌想,若是當年之事,再讓她選擇一次,她仍然會這樣做吧。

  那是步南歌進宮的第七年。

  “南歌,若是我要向西涼開戰(zhàn),你會站在我這邊嗎?”夜涼如水的夜晚,慕長瑾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道。

  他的聲音里似乎有些疲倦,步南歌轉(zhuǎn)過身來抱住他,“兩國交戰(zhàn),勞民傷財,這道理陛下一定比我更懂得,陛下一向憐憫百姓,可仍然想要向西涼開戰(zhàn),那就一定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南歌尚且不知道是為何,但我相信若是為了黎民與社稷,陛下不會懼怕任何敵人?!?p>  慕長瑾看著她的眸光微動,倏然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你總這樣,說一些誰都反駁不得的道理,卻總叫人聽了便會安心??拷鳑龅某浅鼐奂嗽S多中原與西域的商人,我們和西涼互通來往多年,一直相安無事,只是……最近邊關(guān)各郡的刺史屢屢上報,西涼商人與我們的商賈交易時破壞約定,已非一次兩次。通商文書是太祖在位時與西涼來使商議簽訂的,眼下西涼人平白無故爽約在先,只怕是蓄謀已久。”

  “西涼每年遣使進貢,心有怨言也是在所難免,蟄伏了這許多年,終于要破土而出了嗎?”步南歌垂眸,“若我猜的不錯,不久后,西涼的使臣,便到皇城了?!?p>  不出步南歌所料,幾日后,西涼使臣便入宮了,帶著年輕的西涼王的授意。慕長瑾帶著朝臣在大殿接見了西涼使臣,一直議到午膳過后。

  “議和或是開戰(zhàn)?!蓖┗▽m的水榭里,慕長瑾飲盡步南歌斟滿的桂花釀。

  “議和的條件呢?”步南歌沒有抬頭,繼續(xù)細細篩著盤中的桂花。

  “將邊關(guān)相鄰的兩座城池贈與西涼?!蹦介L瑾道。

  步南歌冷笑一聲,“這位西涼王,還真是貪心哪??磥碓缇蛻吮菹碌拇蛩懔?,只是……”

  “什么?”慕長瑾問。

  “沒什么。”步南歌沒有再說。

  只是次日的早朝上,她卻殺了眾臣個始料不及。

  慕長瑾正和朝臣就議和還是開戰(zhàn)爭得僵持不下,一班子文臣大儒,唾沫橫飛,堅持要議和,一來兩國的關(guān)系是太祖千辛萬苦修睦的,文書也是那時便簽訂,如今西涼人不守契約,國朝就此開戰(zhàn),只顯得斤斤計較,豈不墮了顏面?二來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怎能隨便毀去?況且兩國交戰(zhàn),必將陷百姓于水深火熱。慕長瑾氣盛,怎會讓步,議和只會讓西涼得寸進尺,城池怎可拱手讓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萬不可!”內(nèi)侍焦急的聲音由遠及近。

  語畢,步南歌便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身后隨行的宮人手里捧著國朝歷代帝王的牌位。

  眾人見了這場景,一時都怔愣住,隨即紛紛跪在地上。

  內(nèi)侍見事已至此,只得皺著眉一臉苦笑對慕長瑾道:“陛下……這……奴才實在攔不住娘娘……”

  “皇后,你這是干什么?”慕長瑾站起身問她。

  步南歌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牌位跪下,道:“皇后步氏,冒大不敬之罪將列祖列宗請到這大殿上來,宵小犯我邊關(guān),以戰(zhàn)火相逼,請祖宗們好好看看,不肖子孫是如何將拿城池議和這樣的窩囊之事說得冠冕堂皇,如螻蟻般求存,是覺得我朝中無人嗎?”

  她就像平日里那樣說話,卻字字擲地有聲,在大殿之上,如驚雷般炸響。

  “你!后宮不得干政,大殿之上,豈容放肆!”張相斥道,引得一陣哄然議論。方才主張議和的朝臣都紛紛附和,斥責皇后失德,不僅干涉朝政,還對祖宗如此不敬。

  此時處在群臣中間兒的步南歌的爹爹步大人和哥哥小步大人心突突直跳,步南歌他們最了解不過,只要她能干的事兒,便沒有她不敢干的,這會兒八成是剛開口,照她的性格,更大膽的說辭還在后面呢。

  步南歌款款起身,抖了抖衣袖,輕笑道:“本宮本來如后宮所有女子一樣,沒有資格站在這里和各位大人一同論事,但是本宮既為國母,便待天下如子,做母親的,莫非眼睜睜看著有人禍害我兒?”

  “簡直顛倒黑白!”“唉……有失禮法,有失禮法……”朝臣嘰嘰喳喳又是一陣議論。

  “禮法?黑白?那本宮可沒有諸位大人更會顛倒黑白,罔顧禮法。將城池奉與覬覦我朝的賊子,與認賊作父何異?”步南歌道。

  底下的那些迂腐老臣此時竟莫名覺得對面前的女人有些怵得慌,她舉手投足的氣勢甚至不輸給慕長瑾。

  “可兩國交好的規(guī)矩也是祖宗定下的。”又有人說道。

  誰想步南歌聞言竟“噗嗤”笑出聲,隨即似是覺得這話實在好笑,又大聲笑了一陣。慕長瑾看著她頭戴鳳冠,身著禮服,站在大殿中間朗聲大笑,悖逆禮法的樣子,不知為何卻只是覺得她美艷不可方物,周遭的所有都暗淡下去,只有她在發(fā)光,那光有些刺眼,照得他恍惚之間以為回到了那年的御花園。

  待步南歌笑完,這才道:“可太祖也說過,嫡長子才可繼承皇位,先帝并非太皇太后所出,不也照樣做了萬人稱頌的明君?!?p>  兩位步大人隔著眾人默不作聲地抬頭遙遙對視一眼,心里都在想著,果不其然。

  “南歌!”慕長瑾皺了皺眉,制止了她。他自然不會拿禮法綱常壓她,只是眾目睽睽,他偏袒縱容她只會把她推到風口浪尖。

  “這件事情……”慕長瑾正欲開口,朝堂上這些想要議和的大臣像是歇足了勁兒又開始爭論。

  “夠了!”慕長瑾的聲音里有些怒意,眾人這才安靜下來,“平日和朕爭的時候一個個都舌燦蓮花,到了這種時候膽量都去哪兒了?朕不會命人去西涼議和,此事不容再議?!?p>  “皇上!皇上莫不是被這妖后的說辭蠱惑,今日才如此糊涂!”長相不依不撓地指著步南歌道。

  “此事即使沒有皇后插手,朕也已經(jīng)決定。況且……立后人選是諸位卿家一同選出的,而今怎么成了你們口中的妖后?”慕長瑾眸中盛滿了少有的寒意。

  “臣……”張相故作痛心狀,捂著胸口,“是老臣眼拙,竟沒能分辨出步氏原是擾亂朝政的紅顏禍水,是老臣對不住社稷,臣今日便撞死在大殿上向陛下賠罪……”

  “陛下!臣斗膽請陛下聽臣一言!”眾臣中傳出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人們紛紛讓開,步少英從隊列中走到中間。

  步少英是步家長子,步南歌的大哥,步大人做了一輩子文臣,這個小步大人卻入朝做了武將,年紀輕輕卻也立下了不少戰(zhàn)功。

  “小步大人,有什么話直言便是?!蹦介L瑾道。

  “臣習武之人,向來不善與人爭論朝政,我朝自太祖時起便有史書記載,國富民安,沃土豐饒,區(qū)區(qū)西涼,今日也敢犯我邊境,若將兩座城池贈與西涼以求交好,豈不被西涼看扁?臣此番,絕非因為皇后步氏乃舍妹,而出此言,實是臣肺腑之言。臣愿掛帥前往邊關(guān)與西涼一戰(zhàn),誓必凱旋而歸,戰(zhàn)便戰(zhàn),臣與眾將士,絕不懼戰(zhàn)!還望……陛下恩準?!?p>  步少英說完這話,目光掠過一旁的步南歌,與她的視線一霎間相交。二人是血脈相連的兄妹,只消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對方的心思。以張相為首的眾臣在用步南歌逼迫慕長瑾,做哥哥的,怎么會讓妹妹為難,他請纓掛帥,便堵了這群人的嘴,況且……議和本就非他所愿,步南歌忤逆宗法也要這樣做,那他也一定會選擇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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