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前的大街依然空蕩蕩的,沒有人喜歡這座與魔族有瓜葛的院落。之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不久的將來恐怕更不會了。
金戾每踏出一步,失去的警覺在他身上便增強一份。在走到這條街的盡頭,轉(zhuǎn)向人流多起來的另一條街道時,金戾又成了那個隨幽大將軍刺殺神皇的魔族高手。
他不時聽到和他擦肩而過的人交口稱贊著他身后的美景,反復(fù)提到了“落霞”二字。他心中想著能讓神族子民稱贊的景色肯定美極了,下次定要和汐諾欣賞一番。
或許人們的注意力全在落霞美景上,或許汐諾為自己做的假發(fā)太過逼真,金戾走在神都最繁華的大街上,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有些俊美的年輕姑娘在看到金戾的模樣后,絲毫不掩飾對他的蔑視,蹙起秀眉,躲得遠遠的。
金戾心中冷哼了一聲,神族以人族的保護者自居,卻對人族多有嫌棄,真是夠虛偽的。他出門時懸著的心逐漸鎮(zhèn)靜下來,不慌不忙地向城門走去。只要出了神都,他就可以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常年在冰原上與野獸廝殺的金戾明白,不到野獸徹底沒了呼吸,都不能夠掉以輕心。他保持著那份警惕,慢慢地來到了城門口。
意外發(fā)生了,城門口處的守軍正在盤查每一個出城的人,對人族模樣的人查驗得尤為嚴(yán)格。金戾自信靠著汐諾的假發(fā)不會被認出來,但如果被查問姓誰名誰,去往哪里應(yīng)該如何回答呢?
他猶疑之際,一名神族軍士沖著他的方向喊道:“你,過來!”
金戾環(huán)顧了四周,發(fā)現(xiàn)只有他一人,于是謙恭地問道:“大人,您是在叫我嗎?”
“難道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嗎?別廢話,快點兒過來!”神族軍士有點兒不耐煩,自從神皇遇刺之后,他們每日都要對出城之人嚴(yán)加查問。除了頭幾天抓到幾個可疑之人又無罪釋放外,再沒有任何進展。
金戾無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走到那名軍士跟前。軍士展開一張褶皺的紙張,放到金戾臉邊,就著夕陽的光輝對比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
軍士瞟了一眼金戾背后的包裹,故作威嚴(yán)地問道:“包里是什么?打開看看!”
“大人,包里只是些干糧和衣服,沒有其它東西了?!苯痨宀幌胱屗伺鲇|汐諾為他悉心準(zhǔn)備的東西。
“這么磨磨蹭蹭的,難道你就是刺殺陛下的魔族余孽?”
金戾裝出一副惶恐莫名的神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大人,莫要開這種殺頭的玩笑話。小人這就打開請大人查看?!?p> 他將包裹從肩頭取下,小心地打開,雙手恭敬地舉起,微微彎腰,送到那名軍士面前。軍士漫不經(jīng)心地翻了幾下,發(fā)現(xiàn)只是些干糧和幾件裁剪精良的衣服,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你一個小小人族,從哪里得到這幾件衣服?莫非是偷來的?”
“大人怎么老是對小人開這種莫須有的玩笑。小人蒙神族大恩,從人間來到神族,豈敢不思報效神族,做那等偷雞摸狗,觸犯神族法規(guī)的事情?”
金戾一臉的恐慌和委屈。軍士點了點頭?!澳悄愀嬖V我,這些是從哪里得來的?”
金戾腦海中浮現(xiàn)出汐諾的模樣,眼里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半真半假地小聲告訴那名軍士:“不瞞大人,這些衣服是一個神族女人送的?!?p> “哦?”軍士已然相信金戾不是金戾,卻不相信神族女人送他衣服這件事。
他靠近金戾,神秘地說道:“你小子休要騙我,我族女子豈會喜歡上你們?nèi)俗??連死去的御魔神將大人都未能獲得我族女子的青睞,你這樣名不見經(jīng)傳的普通人族難道比神將大人還要厲害?”
金戾故作驚訝地——實際上無論是人族士兵,還是金戾,本來就會對這個消息吃驚不已——問道:“大人,不要欺騙小人哦。御魔神將大人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物到哪里都會吸引無數(shù)少女的眼光。”
軍士搖了搖頭。
“雖說御魔神將也是人族出身,但靠著自身強橫的實力卻贏得了我們神族將士的敬重。不過在我族女子的心中,人族還是配不上她們的。所以你說這是神族女子送你的,我自然不相信。你如實告訴我,這些衣服究竟是從哪里得到的?只要不是偷的,我不會為難你的?!?p> 金戾心中對神族虛偽的評價又加重了一份,臉上卻露出諂媚的笑容,湊到軍士跟前,佯裝向左右瞄了一眼,擺出故弄玄虛的樣子
“大人,一看您就不了解女人。女人最喜歡的無非是甜言蜜語。只要你臉皮夠厚,嘴巴夠甜,什么樣的女人都是手到擒來?!?p> 金戾說完這些話,懷疑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他和汐諾相處時,從未說過甜言蜜語,甚至表明心意都是汐諾主動的。
結(jié)果那名軍士斜視著金戾,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你小子說得倒有幾分道理。那幾個娶了老婆的兄弟,平時吆五喝六的,只要見到家里的那位,立刻乖巧無比,好聽的話好像糖豆一樣從嘴里蹦出個不停。你告訴我,誰家的姑娘不開眼拜倒在你的糖衣炮彈下?”
這個問題難住了金戾,他深怕自己瞎編個名字被這名軍士識破。
金戾猶疑之際,城門外響起一聲雄渾嘹亮的喊聲:“奉滌魔神將大人令,有緊急軍務(wù)送給蕩魔神將,閑雜人等速速回避?!?p> 金戾抬眼望去,看見一名俊俏的神族將士騎在駿馬上飛馳而來,右手高擎著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守門軍士忙不迭地退向道路兩側(cè),卻忘記了金戾。
駿馬擦著金戾的手一閃而過,手中汐諾準(zhǔn)備的包裹被沖翻到地上,干糧滾得到處都是,衣服散亂開來落在地上。金戾眼底閃過一絲真實的怒意,極力壓抑住心中的沖動,蹲下身去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干糧和衣服撿起來。
那名盤問金戾的軍士跑過來幫忙。他看見金戾陰沉的面孔,心中升起一點兒愧疚。軍士將最后幾個干糧放進金戾手中的包裹里,故作淡定地說:“看你這么大意,竟然將情人送的東西失手落在地上。若是讓她知道了,說不得又要費半天口舌才能哄她開心??禳c兒出城去,別耽誤了行程?!?p> 突然的轉(zhuǎn)機讓金戾有點兒措手不及,但他還是迅速穩(wěn)定了激動的情緒,表現(xiàn)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朝著駿馬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轉(zhuǎn)而向守門軍士行禮告別。
“多謝大人相助才沒有丟了東西。下次再來神都時,一定為大人帶上一壺人間的好酒?!?p> 軍士挺直了腰桿,臉上掛著與他身份不符的威嚴(yán),淡淡地說道:“舉足之勞,何足掛齒。”
金戾不想與他糾纏下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又向他鞠了一躬,不緊不慢地走出了神都。
軍士望著金戾閑庭信步般的身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什么樣的神族女子會看上他這么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族男子。”
心思全集中在虛假故事上的軍士沒有注意到被疾馳的駿馬撞到手臂的金戾竟然毫發(fā)無損,這可不是人族男子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