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一只灰犀牛
“這幾天，你先幫我做一個出國考察方案，給丁總的。就去希臘愛琴海什么的，要求就是，一旦東窗事發(fā)，馬上用得上！”
“躲出去么？”
“他找不到丁總，我才能放開手腳的干?！?p> 孟浩點頭：“我記下了。還有什么？”
“我要回欽江一趟，邱震岳這邊如果有什么動靜，你第一時間告訴我?！?p> “軍哥，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我示意他繼續(xù)。
孟浩一臉疑惑，問道：“您憑什么認為三船過駁的方案才能打動邱震岳？”
“簡單，封閉水域過駁，這在國內(nèi)都是不多見的。三船過駁也是不多見的。兩者結(jié)合起來，國內(nèi)還沒有過先例。這就是一個窮盡畢生所學(xué)的機會，沒有這個誘惑，不足以讓他動心。”
“可，安全系數(shù)真的高嗎？”
我笑笑：“當(dāng)然不如單船過駁高。但你不要忘了，這個世界上90%的知識都是無用的，平時不會用的上。可是到了關(guān)鍵時刻，這90%的知識就能決定成??！我們把邱震岳挖過來，就讓他表演三船并靠，這叫展現(xiàn)實力。到了實際過駁的時候，只要時間允許，那當(dāng)然怎么安全怎么來，這一點他也是清楚的?！?p> 孟浩如夢初醒，嘴巴張的就像燒烤店里吊起來的燒花鴨。
“我懂了，三船的偶爾做幾單，就算是兌現(xiàn)了承諾！”
“聰明！幫我訂明天一早的動車票。”
“欽江刮臺風(fēng)，你真的要回去嗎？”
我掏出手機，第14號臺風(fēng)還有48小時就到達欽江上空。這是近年來最強勁的熱帶風(fēng)暴，中心風(fēng)力高達16級，即便是還有48小時的路程，她的七級風(fēng)圈范圍也已經(jīng)接近欽江。如果我明天回去的話，一定會在火車被風(fēng)雨困住。
“必須走！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早一天把丁總的資金轉(zhuǎn)移出去，就早一天安心。我擔(dān)心高云馨會拿這件事做文章?！?p> 孟浩點點頭：“我知道了。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吧?！?p> 長云暗月，臺風(fēng)雨云已經(jīng)先一步闖入了我的世界。我站起身，裹緊風(fēng)衣，衣袂兜風(fēng)，寒意逼心。
“小孟，以后有些事情能不問的，就不要問了?！?p> 人生已經(jīng)夠污穢了，何必再臟一個呢。我闊步而去，去做一件自己認為對的事。
菜花島上，濁浪排空。陋室滴滴點點，盡是水漬。
我手執(zhí)雨傘，撐在師傅頭上，靜觀狂風(fēng)怒號。
“師傅，您吩咐的我都做好了，如果丁總能夠拿下這單生意，相信在國內(nèi)外都會打響個牌子。”
師傅點點頭：“做得好！雖然有些冒險，不過終究是有驚無險?！?p> 我知道，很多事情丁總需要仰賴師傅去打點，也許還包括市政府的某些層面。但是我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去問。
“師傅，丁義秋現(xiàn)在碰到一個大麻煩。”
師傅默默的嚼下一口魚。
“擔(dān)保的事？”
“是?！?p> “他已經(jīng)問過為師了。為師想聽聽你的意思?！?p> 師傅語句不多，我不太明白他的想法。
“師傅，徒兒覺得，如果這件事讓丁總的流動資金被凍結(jié)，對我們的目標(biāo)大大不利。我建議，師傅您再幫他個忙，將那兩億流動資金轉(zhuǎn)入港資銀行賬戶?！?p> “要費些周折。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可以?！?p> “另外，陸海物流美國上市的話，丁義秋的國籍需要國際化，徒兒擬定了一個移民方案。在我們將資金轉(zhuǎn)入港資銀行的時候，丁總最好不在國內(nèi)。”
師傅露出滿意的笑容。沒錯，兩個億的資金流動一定會驚動唐致禮，如果丁總在國內(nèi)，那么唐行長就算跪在他腳下也要攔下這筆錢。丁總為人仗義又心軟，說不定真的要答應(yīng)他。如果提前把他弄出國外去，無論唐致禮怎么哀求，我一個人扛下所有就是了。
“一石二鳥，妙計！你去做吧?！睅煾敌Φ?。
“那徒兒過兩天就把他送去愛琴海?！?p> 師傅悵然若失，絕望神情溢于褶皺痕中?？吹贸鰜?，師傅也曾想去這個地方。
愛琴海，碧水，白云，山城，余暉。腮余胭脂淚，少女豎琴聲，淚水與露珠，思念與回憶，匯成紺藍大海。可惜，他永遠也不能再看見了。
“師傅，等這一切結(jié)束了，徒兒也帶你去，巍巍山城，感受地中海的余暉，聞一聞海風(fēng)，聽一聽鷗鷺。”
師傅搖頭嘆氣：“算了吧。”
海濤淹沒了他的聲音，暴風(fēng)漸起，吹得窗戶哐哐作響。
“師傅，再過24小時十級風(fēng)圈就來了，為了您的安全，不如我們暫時到市區(qū)住下?！?p> 雨水追著狂風(fēng)，漸漸透入房中，滴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臉上。
“把衛(wèi)星電話帶上?！?p> “好的！我這就約一條船?！?p> 七級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危險了。我背著師傅，跳過船舷，上岸時已是午后。丁總接到消息，親自迎接，師傅也不住賓館，而是直接住進丁總的辦公室。
扶住師傅，我第一次猜到了丁總辦公室側(cè)門里邊有什么。這間辦公室在丁總辦公室的正下方，與丁總辦公室同樣的位置有一道側(cè)門。那是一條帶著衣柜結(jié)構(gòu)的回廊，紅色地毯鋪路，在成排衣物掛鉤的最后，是一道被衣柜遮擋的門。門后便是房間了，各種生活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這個房間有兩道門，一道通主辦公室，另一道必然通向旁邊小小的秘書辦公室。
原來如此！
“師傅，我去給您弄點熱水，先泡個熱水澡，免得著涼了?！?p> 師傅點點頭。丁總就在他身邊站著，恭恭敬敬，一動不動。
待我打好了熱水，扶著師傅進入浴室，卻發(fā)現(xiàn)這浴室竟是全玻璃的，勉強拉上百葉窗簾才算遮住。
“為師泡一會兒浴缸，你出去候著吧?！?p> 我退出浴室，湊在丁總耳邊竊竊私語：“師傅給您安排去東歐一趟，投資移民弄張綠卡，這樣比較容易過審。”
“師傅還說，現(xiàn)在25萬歐元買套房子就可以全家移民，您可以在愛琴海旁邊買一棟，能升值！”
丁義秋深以為然，點頭道：“我早有此意。我走以后，你負責(zé)替我傳遞指令，其他的事，由夏副總決定?！?p> “義哥，您要覺得太貴，可以帶個女人過去假結(jié)婚，讓她給你一筆錢，這樣沒準(zhǔn)能省個一萬歐元。”
是啊，反正希臘那邊不可能核查你的婚姻關(guān)系。
丁總笑了：“小郭，你知道孫小姐說你什么嗎？”
“怎么了？”
“她說，你就是死，也得先問問哪家棺材便宜?！?p> 擦！這個三八婆。奈何人家是丁總的紅顏知己，惹不起喲。
“孫小姐還是太不了解我了，我這人怎么會問棺材呢，最多也只問骨灰盒呀?！?p> 丁總拼死忍住笑意，對我豎起大拇指。
“小郭你就是個天才！”
丁總話未說完，師傅突然喚道：“徒弟，丁總?cè)绽砣f機，不要誤了人家的事情?！?p> “是！師傅?！蔽掖饝?yīng)著，“丁總，不耽誤您的工作了?！?p> 丁總心領(lǐng)神會，回道：“那我就告辭了，您好好休息。”
又轉(zhuǎn)身拍了拍我：“好好照顧你家?guī)煾?，我先?zhǔn)備些事情?！?p> 送走丁總，我打開空調(diào)通風(fēng)換氣，又打開了房間所有的燈。這間房子平時估計沒什么人住，有些悶。也許丁總曾經(jīng)用他接待過某些特定的客人，未必沒有遺留點什么痕跡，師傅是個淡泊的人，最好還是不要讓他摸到某些橡膠制品了。
略略清理房間，我又取來干凈的真絲睡衣，給衛(wèi)星電話充電?？紤]到現(xiàn)在是午后，師傅應(yīng)該也餓了，準(zhǔn)備飯食，煎一條滄魚，再搭配點沙蟹醬，送到辦公室門口，由我自行取用。
浴室潺潺水聲，聽得出師傅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舒適。
突然，師傅高聲問道：“徒弟，萬一唐致禮不讓你轉(zhuǎn)賬，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