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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活在南京

第八章 水下的城市

我們生活在南京 天瑞說符 2604 2021-06-11 22:05:33

  從梅花山莊到玄武灣,如果坐地鐵,那可以先坐二號線,從苜蓿園站上車,到新街口站換一號線,再到玄武門下車,全程二十分鐘,騎自行車的話要四十分鐘左右。

  半夏騎著她那輛破山地車,沿著馬路飛馳,道路兩旁都是黑漆漆的汽車殼子。

  地鐵是沒法坐了,很多年前就沒法坐了,如今地鐵站是非常危險的地方,半夏不敢踏足,這些黑暗、潮濕、食物豐富、四通八達(dá)的城市地下空間,早已被危險的生物占據(jù),老師曾經(jīng)告誡她,沒有光的地方不要進入。

  站在黑洞洞的地鐵站入口往下望,長滿青苔的濕滑臺階一直延伸進肉眼不能及的黑暗中,半夏可以隱隱嗅到陰冷空氣中夾雜著腥臭的味道,潛意識告訴她必須遠(yuǎn)離,那是千萬年來進化出的生物本能,作為獵物的本能。

  女孩在明故宮門口停下來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說是故宮,其實不剩下幾棟建筑。

  早在世界毀滅之前,南京的明故宮就只剩下遺跡了,老師說明故宮在明末清初時被拆一道,太平天國時又被拆一道,最后民國時再被拆一道,于是只剩下幾座石墩子,圍起來變成了公園。

  現(xiàn)在半夏看到的是遺跡的遺跡。

  她把車停在明故宮遺跡公園的門口,公園大門是座仿古建筑,建在十級高階之上,金瓦飛檐,正門四根朱紅色的大柱子,一個成年人抱不住的粗細(xì)。

  如果它還完整,那想必是座宏偉的建筑,但遺憾的是半夏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它完整的樣子,有一架墜毀的戰(zhàn)斗機從天而降削掉了大殿的半個屋頂,破碎的磚瓦石頭落了一地,要說半夏為什么知道是一架戰(zhàn)斗機把它撞成了這樣?因為那架戰(zhàn)斗機現(xiàn)在就倒栽蔥似地插在大殿后門呢。

  老師曾經(jīng)帶著她從公園門口過,指了指那個燒黑的空殼子說是蘇27。

  半夏在臺階上坐下來,從包里掏出干糧和水壺。

  干糧是動物油脂混合的淀粉塊,動物油脂來自鹿和兔子,半夏在獵殺到這些動物之后會很注意地把油脂保存下來,淀粉則主要來自藕和蓮子,梅花山莊附近的月牙湖里有大片大片的荷花,藕和蓮子都很容易得到,半夏把它們煮熟后搗碎,再混合鹿油捏成丸子,用塑料布包好。

  這東西熱量相當(dāng)高,可以提供戶外活動必需的能量。

  天空是蔚藍(lán)色的,寬闊的馬路對面是濃烈的綠色,對面本來也是一片公園,叫午朝門公園,是明故宮遺跡的一部分。

  在人類消失的這些年里,大自然以驚人的恢復(fù)能力無孔不入地鉆進了這個城市的每一處空間,有時候半夏想,人類未必要做什么來壓制大自然,他們本身存在所占據(jù)的巨大空間就擠壓了其他生物的繁衍,只要人類這個龐大的種群一直存在,那么大自然就永遠(yuǎn)不可能恢復(fù)成原本的模樣。

  千百年來,可能是人類壓制得太狠,自然界像彈簧一樣積蓄了巨大的力量,所以人類一消失,它就迅猛地反彈了。

  它們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綠色的山崩和海嘯從群山和大海上來,鋪天蓋地地吞沒了整個城市。

  半夏啃了一口干糧,遠(yuǎn)眺馬路對面,公園邊上是南京航空航天大學(xué),在半夏這個角度上,隱約能看到的是11號樓,那棟土灰色的混凝土建筑坐落在一片蒼翠掩映之間,大概是水泥表面不太好長植物,所以它仍然保持著原樣,但半夏知道過去的路肯定都被雜草給封了。

  11號樓運氣好,但它邊上的兄弟12號樓就不好了,在沿著中山東路過來的時候,半夏看到它只剩下半截,可能是被航彈給炸的。

  微風(fēng)拂過,馬路對面的灌木叢簌簌地動起來。

  半夏立即把干糧咬在嘴里,抓起長弓,抽出一根箭搭上。

  馬路對面距離自己有二十米以上的距離,這是個足夠安全的距離,夠她射一箭再拔槍。

  到目前為止她沒有用過那把仿54式手槍,需要使用槍的情況很少,這主要是因為半夏足夠警惕足夠聰明,她懂得如何避開大型掠食動物的活動區(qū)域,南航附近這一塊沒有老虎和熊,最危險的貓科動物是花豹,因為花豹的存在,半夏從不長時間待在樹下。

  豹子的敏捷性驚人,它們整個大家族除了獵豹,其他都是致命的捕獵者,這個世界的生物大多數(shù)都沒見過人類,說白了就是它們已經(jīng)不記得這世上曾經(jīng)存在過一個統(tǒng)治性的物種叫做人類,半夏在它們看來只是稀有的直立猴子,能不能吃,要咬一口才知道。

  一對大角率先從灌木叢里突了出來,女孩松了口氣。

  是馬鹿。

  一頭高大的雄性公鹿“吧嗒吧嗒”地走到馬路上,脖子上長著漂亮的白色斑紋。

  這是一頭龐然大物,馬鹿的存在可以顛覆大多數(shù)人對鹿類的想象,這東西有兩米高,加上雄偉壯觀的鹿角能有近一層樓那么高,強壯得可以頂翻小汽車。

  “嚇我一跳。”半夏把弓放下,坐下來接著吃東西,同時望著馬路對面的馬鹿一頭接一頭地上路。

  這是一個馬鹿群,半夏估計了一下數(shù)量,大概有二十多頭。

  它們很輕易地昂起脖子就能夠到樹上的嫩葉,除了長頸鹿和大象,這東西真的是半夏見過最高的玩意了。

  哦,對了,南京有長頸鹿。

  觀察到的大概有五六頭,主要活動在紫金山半島那一帶。

  南京本來是不產(chǎn)長頸鹿的,老師懷疑目前南京市區(qū)里生活的長頸鹿,是早年從動物園里逃出來的個體后代。

  由于氣候變化,那些長頸鹿生活得還挺愜意。

  馬鹿對四周環(huán)境比人類更敏感,只要它們還在悠閑地覓食,那半夏就不擔(dān)心周圍有掠食者。

  雄鹿注意到了馬路對面有個奇怪的生物,不過它并不在意,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往這邊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偏頭去找吃的了。

  根據(jù)體型判斷,那東西不太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安全。

  吃完干糧,女孩拍拍屁股起身,她不搭理馬鹿馬鹿也不搭理她,半夏騎上自行車,接著往玄武灣去了。

  破山地車的車架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半夏肆意地騎在馬路中央,張開雙臂,像風(fēng)一樣飛馳。

  ·

  ·

  ·

  玄武灣是半夏最大的食物來源。

  老師曾經(jīng)說如果你只看到大自然危險的那一面,那你必然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別忘了人類也是大自然的孩子之一,自古以來人類就是依靠自然界的饋贈才存活至今,它們危機四伏,但同時又為你提供了無窮無盡的資源。

  自然界從不偏袒任何人。

  每次來玄武灣半夏總能滿載而歸,抓的魚塞都塞不下。

  從大路到海邊需要鉆過一道城墻,南京的城墻特別多。

  過了城墻,就到了海邊,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渺無邊際,零零落落的高層建筑矗立在遠(yuǎn)處蔚藍(lán)色的海水里,它們還沒有被完全淹沒,半截在水下半截在水上,像是從海底生長起來的水泥柱子。

  最醒目的是紫峰大廈,它還沒倒塌,遠(yuǎn)遠(yuǎn)的筆直立在海水那頭,過去最好坐船。

  如果站在高處,能透過澄澈的海水看到海底,那里也有一個世界,那是另外半個南京城。

  上漲的海水淹到了以前殘存的人行道和花圃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灘涂,在灘涂上半夏可以抓到螃蟹和沙蠶。

  浪潮“嘩啦嘩啦”地一波一波涌上來,泛起白色的泡沫,半夏趕緊把鞋子脫了拎在手里,蹦蹦跳跳地踩下去了。

  “哇啊——太舒服啦——!”

  女孩在咸腥的海風(fēng)中高喊。

  她決定,無論昨天晚上聯(lián)系到的那個人在哪兒,一定要讓他搬過來,搬到梅花山莊中沁苑11棟2單元,這個世界上哪里還有比半夏的小窩更適居的地方呢?有山有水還能到海邊抓魚!簡直是風(fēng)水寶地!

  一定要讓他搬過來,無論有多少人,都可以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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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ㄗ髡呔e話:在此推薦一本書《八點零五之劍》。

  不能光被奶,咱也得奶回去。

  另:大眼珠子和我是老熟人了,他的毒奶奶不死自己人,所以諸位同學(xué)盡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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