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親自把酒,她知道賈家當年的榮光,要說賈家的高等下人有見識,那她是相信的,比如東府的焦大,那當年是陪著祖上出兵的,從死人堆里把太爺扛回來的。
“老劉,你可知道宮中選秀之事?”
薛蟠笑道:“媽,你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老劉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知道選秀的事。”
沒想到老劉笑道:“這選秀之事,我倒是清楚。”
噗!
薛蟠在老劉后腦勺一敲,“你就吹吧。”
薛姨媽一見,舉手就給薛蟠腦袋上來一下子。
“哎呦,疼!”
“知道疼就好,沒大沒小的東西,這老劉是你的長輩,他的頭也是你能敲的?”
……
老劉苦笑著喝了一杯酒,薛姨媽旁敲側(cè)擊,問一些宮里的事情,沒想到老劉都能答上來,這一回把薛蟠都驚呆了。
“老劉,你還真知道啊?!?p> “知道一點?!?p> 薛姨媽看老劉臉上不驕不躁的表情,更是覺得這人必然是有本事的。
于是把薛寶釵叫出來。
“寶釵,出來見見長輩?!?p> 老劉在燈下看了薛寶釵一眼,心中一動,好美的女子,眉宇間一股冷冷的,就像梅花一樣傲然獨立。
薛蟠一見老劉盯著自己妹妹看,頓時不高興了,咳嗽一聲,老劉緩過神來。
薛姨媽笑著說:“我的兒,這老劉知道選秀的事,哪怕只有五分準,也是不錯了,你也聽聽?!?p> 薛寶釵心中不信,但是違拗過不自己的母親,不一會,見老劉說的頭頭是道,又驚又喜。
“往年選秀,弄巧成拙的女子多得是,比如三年前,何尚書的女兒就是這樣?!?p> “怎樣?”
“那女子不知從哪里聽來的,當今圣人喜歡豆腐西施的打扮,于是扮成村婦的模樣,想出奇制勝。”
“哈哈哈。”
“那結(jié)果呢?”薛蟠問道。
“自然是自討沒趣了?!?p> 這時薛寶釵說道:“古人說,圣心不可猜度,想必圣人就算喜歡,也不愿意別人投其所好?!?p> 老劉微微驚訝。
“姑娘讀過書?”
“略懂一二。”
薛姨媽笑道:“她哪里讀過什么書啊,不過是認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罷了。”
老劉從《莊子》問起,薛寶釵都能對答如流。
老劉心中感嘆,這女子不僅容貌好,還是個才女,真又是一個賈元春那樣的女子。
酒過三巡,天色不早,薛蟠留下老劉,和自己一起睡。
燭影之下,老劉睡意全無,這里和皇宮之內(nèi)全然不一樣,真是處處都是新鮮的。
“薛兄弟,你說,是圣人的生活好,還是這世家的生活好?”
薛蟠想了想,笑道:“自然是世家。”
“為何?”
“那圣人日理萬機,天天操勞,有何樂趣,但是這世家就不一樣了,每日的生活十分悠閑?!?p> “要我選的話,十個圣人,抵不過一個世家?!?p> 老劉微微一笑:“薛兄弟這話太過孟浪了,這世家雖好,但是圣人一句話,就能讓世家灰飛煙滅?!?p> 薛蟠點點頭,“這也是?!?p> “不說這個了,薛兄弟是有見識的人,能否談談當今朝政之事。”
“朝政?”
“這里隔墻無耳,我們聊聊天無妨?!?p> 薛蟠對于老劉是全無戒心,一個賈家的下人能怎么樣?況且這年頭又沒有錄音筆。
“這武朝歷經(jīng)百年,表現(xiàn)上一片太平,海清河晏,但其實危機四伏?!?p> 此話一出,老劉鄒起眉頭。
“能不能具體說說。”
“具體?”
薛蟠嘴角露出一絲詭笑,“我聽說圣人的幾個兒子還有幾個兄弟為了爭奪皇位,就差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p> 薛蟠一看老劉不說話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心中滴血啊,皇位的繼承,這是皇家最敏感的一件事。
“怎么了?”
“沒什么?!崩蟿D出一絲笑容。
“薛兄弟,這皇位爭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本朝也無法。”
就在此時,老劉見薛蟠臉上似乎浮現(xiàn)一絲“我不同意”的表情,于是問道:“薛兄弟,如果你是圣人,有何辦法解決皇位的爭奪?”
薛蟠笑道:“很簡單,秘密立儲?!?p> “什么是秘密立儲?”
“就是把繼承人的名字放進一個小盒子里,盒子放在圣人住所房梁上面,如果哪天圣人登天,就由各位重臣見證,由大明宮掌宮內(nèi)相爬上房梁,取下盒子,打開詔書,上面寫的是誰,那么誰就是繼承人?!?p> 此話一出,老劉如同五雷轟頂,這個計策實在是太巧妙了,為什么以前沒人想到?
秘密立儲!
“絕妙,絕妙!這樣一來,誰也不知道下一任圣人是何人?既然沒有目標,那還怎么爭?”
“這就是《道德經(jīng)》里的,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p> 老劉撫掌而笑,“薛兄弟大才啊,你這樣的人沒有被朝廷所用,可見是吏部失職啊?!?p> “哈哈哈?!?p> 薛蟠在老劉肩膀上拍了拍,“不早了,睡吧,咱們吹了半天牛皮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咱們是朝廷的人。”
“哈哈哈。”
“就是,咱們就是紙上談兵,屁權利沒有。”
薛蟠表示贊同。
“不過吹牛的感覺真好?!?p> “呵呵?!?p> 第二天起床,已經(jīng)日上三竿,薛蟠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老劉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有緣再見”。
“這老東西,不辭而別啊?!?p> 這時香菱進來服侍薛蟠洗漱,那邊薛姨媽已經(jīng)催薛蟠去吃早飯。
薛蟠來到薛姨媽的正屋,她問起老劉。
“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了,就留下一張紙條。”
薛姨媽有點不高興,責怪薛蟠道:“你真是沒用,我還有好多事想問他。”
薛蟠笑道:“媽,你以為賈家一下人真能知道什么宮里的事?不過吹牛而已,我昨晚和他吹了一夜牛。”
薛姨媽板著臉說道:“你真是個廢物,你妹妹的事情你也上點心?!?p> 薛蟠笑道:“放心,現(xiàn)在咱家有的是銀子,我用銀子買通內(nèi)相,妹妹的事情還有什么不妥的?”
此話一出,薛姨媽稍微放心一點,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