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純一直呆在教堂,他從未去過外面的世界,當然,他也幻想過外面的世界。但他覺得,還是一直呆在教堂比較好,因為這是其他白鴿告誡他的。
白小純住在閣樓里,教堂里就只有他一個人住著,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另一個身份。
白天他不會出現(xiàn)在教堂內(nèi),或者說,他是以另一個身份出現(xiàn)在教堂內(nèi)。白天的他,就是一只白鴿,時不時停落在大堂內(nèi)的雕像旁邊。
到了晚上,白小純才會變成人,開始在房間里寫日記,記錄今天又發(fā)生了什么。
白小純有一頭白色的發(fā)絲,正如他的名字,很純很純。他的眼睛也有些像鴿子,是一雙較為黃色的眼眸。
“今天有幾個小孩來了教堂,他們喂了我吃的,但也有孩子打了我?!?p> 孩子們很小,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善惡。他們只是憑借著懵懂的感覺去做事,白小純也只是麻木的,身為一個旁觀者,靜靜地看著他們。他遇見過善良的,也遇見過不善良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他其實比很多人都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說其他的白鴿不知道的事情。他想離開這個教堂,但他沒有,為什么呢?
不為什么,白小純只覺得,在這個教堂的未來,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某一個新的生活的到來。
這一天,教堂外又飛來了許多白鴿,白小純跟他們也湊在了一起,一起聊聊天。
一只小白鴿說:“今天早飯我吃了面包和牛奶,又是幸福的一天?!?p> 如果這就是幸福的話,白小純比他們幸福多了。幸福有很多種,圣經(jīng)中說過,神明創(chuàng)造了萬物,萬物則是創(chuàng)造著神明更不知道的東西。
文明的傳承,離不開萬物的存在。
一只大白鴿說:“你看,又是那個小女孩,她已經(jīng)來了一個星期了,每天早上的這個時候她都會來,祈禱神明保佑她。你說她是不是傻?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話,那她早就不會來了?!?p> 不對,這個小女孩其實并不傻,白小純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小女孩為什么天天來教堂。
這里只是個普通的教堂,比起其他的宗教,比起那些大城市,這里再普通不過了。
小女孩之所以天天來教堂祈禱,不是因為她真正的信奉神明,而是因為她相信這樣做,在命運之中一定安排著什么。
不做點什么,總會過不去的對吧?
白小純就是這樣的,他天天無聊的待在教堂內(nèi),看人來人往,將眼前所能記錄的都記錄??赡苓@樣做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如果你仔細去想,不這樣做,你還能無聊的去干些什么呢?
教堂很干凈,不染一絲灰塵,教堂內(nèi)的陳設很簡明,都是白小純一一打理的。每一張椅子都認真擦拭過,每一處地板都認真慢慢清掃過。這是他慢節(jié)奏的生活,如此有有條不紊。
“神明大人啊,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兒子這幾日平安。”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我該信仰你的,真理之言,請您指出一條明亮的道路來給我,它在何方?”
白小純靜靜聽著他們說的話,他也想為美好世界獻上祝福。他認為這個世界很美好,可是他不是神,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的。不過,有一些人許的愿望,他也是幫忙實現(xiàn)了的。比方說,一個小孩子餓了好幾天了,他會送他幾塊面包,又或者,某個小女孩想買一件小禮物送給她的朋友,他會給她一個銀幣,還有就是……
這一天,白小純在白天沒有變成一只白鴿,因為教堂該大掃除一次了。他現(xiàn)先在教堂外的草地上躺了一會兒,陽光正明媚,春風和煦,這種時光正應該享受。
他穿著一身很不起眼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很難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乞丐,知道的人才曉得他這是要干什么。
然而,正當白小純準備要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他走在閣樓上,手里頭提了一個水桶??墒且恢粸貘f從窗臺飛了進來,沒錯,那是一只黑色的烏鴉。
黑色的烏鴉飛了進來,竟然化成了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黑發(fā)的少女,長長的黑發(fā),漆黑的眼眸。
“你好?!卑仔〖冦读算叮€是對這名少女打了招呼。
“……”
這名少女很無語,這人莫不是傻了吧?知道自己是靈妖,尋常人都會大叫一聲妖怪,不是想趕人走,就是害怕的逃竄。這家伙還打招呼,腦子壞掉了,或者缺了根筋。
白小純看著這名少女,好像差不多和他一樣大,繼續(xù)問:“我叫白小純,你叫什么名字???”
“……”
應該能確認了,這家伙真的傻了。
白小純仔細的看著這名少女,依舊是繼續(xù):“那個,你是不是受傷了?”
這下,黑發(fā)少女沒有無語了,這個家伙應該不是缺了一根筋那么簡單,可能有兩根。的確,黑發(fā)少女受了傷,不然怎么可能會這么倉皇失措。
放下手里的水桶,白小純?nèi)プ约旱姆块g里拿藥。很快,他又出現(xiàn)在了這名少女面前,手里面提了一個小藥箱。
“你哪里受傷了?”
黑發(fā)少女沒有答話,她的眼神有一些冷,不像白小純單純到笨拙。她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似乎在說,你自己不會看嗎?
要說好心人,世上就沒有能比得過白小純的了。白小純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是肩膀嗎?”
廢話。
“那你能自己動一下嗎?看是不是真的受傷了?!?p> 我能動我早動了。
“應該就是這兒了?!?p> 廢話,你說的完全是廢話。這都流血了,那么紅,就算我穿的衣服再黑,你的眼睛也不瞎啊。
“你別動,忍著點?!?p> 這句話終于像個人話了,等等,這個家伙要干什么?
白小純很熟練,直接把少女的上衣給解了開來,她身上很快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短袖內(nèi)衣。
“??!”
黑發(fā)少女只能大叫一聲,然后想甩他一巴掌,之后再罵一聲流氓。
可是,大嘴巴子沒有賞給他,他先是來了一句話:“原來你會說話啊。”
“……”
神啊,今天倒什么霉了?怎么會遇見一個這樣的二貨?什么叫原來你會說話?叫一聲就能代表會說話嗎?好吧好吧,我原本就會說話。
白小純是邊說話邊動手上藥的,都說了,他干這一行,老熟練了。先是消毒水,然后再是止血,之后上一點能讓傷口快速愈合草藥,最后是拿紗布包扎一下。這一頓操作,怎一個快字了得!
“好了?!?p> 當然好了,我又不是像你那樣眼瞎,我自己會看。
白小純拿上小醫(yī)箱,然后提上他的水桶,就不管黑發(fā)少女了。這……就完了?對,完了。再者,還能干啥?再把黑發(fā)少女抱上床去讓她好生休息一下,得了吧,白小純還要打掃衛(wèi)生。他覺得他剛才自己當醫(yī)生已經(jīng)盡職盡責了,而且他沒有病床。
于是,白小純開始認真打掃衛(wèi)生了。黑發(fā)少女也想看看這個二貨想要干什么,便是跟了過去,她坐在教堂的一張椅子上,在很后排的左邊,有些不起眼。
白小純先是看了看她,然后才看向教堂四周,發(fā)現(xiàn)今天好像沒有什么人來。
時代在變化,這座小教堂遲早要被淹沒于人海之中。大教堂將會更有宗教的信仰,人們將會在那種地方做禱告。
他只負責繼續(xù)打掃衛(wèi)生,直到一個上午后,工作才結束,然后是吃午飯。
準備好午飯后,白小純要開始吃了。但他一直見黑發(fā)少女坐在那里,半天了,一直沒有動過。所以,他多做了一份午餐,這個他是能做到的。
“不嫌棄的話,一起吃吧?!?p> 白小純走過來,遞了個便當給她,有些木納,之后便是坐在她旁邊吃他的那份。
看著這個家伙,黑發(fā)少女輕輕哼了一聲,可卻像沒有哼一樣,但她傲嬌撇了一下頭。她要在這里養(yǎng)一下傷,不需要多照顧也行,不過既然這個家伙好心多做了一份,那就勉為其難吃掉吧。反正是你自己給他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巫小真。”
“?。俊?p> 白小純聽見黑發(fā)少女開口了,他思路還沒轉過來,因為自己做的便當很好吃。
“我說,我叫巫小真?!?p> 她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那就叫你小真吧,你今年多大了?應該比我小?!卑仔〖兾⑿Φ?,有些……白癡啊。
喂喂,人家什么都沒說呢,你這扯的是什么話題?擅自做主決定別人叫什么和詢問女孩子的年齡是不好的,知道嗎?
唉,早知道就不開口和這個腦子不知道該怎么說的家伙說話了。
巫小真不說話了聽這個家伙話嘮一下吧。但白小純平時并不多話,只是眼前這個生物讓他很好奇。第一次看見除了他以外,還有別的像他一樣的存在。
“你從哪里來的?”
“你的傷到底是怎么弄的?”
“你的頭發(fā)為什么和人類的是一個顏色?”
這個家伙,簡直像個孩子……
微妙啊,混沌啊。
巫小真默默地吃著她那份便當,的確,白小純這雙手廚藝不錯,勉強能過關的話,就馬馬虎虎的樣子,比上那些大城市里的廚子差上那么一丁點吧。
只是普通的一餐,土豆與豬肉排什么的。
就這樣,下午很快來了。
巫小真本來就是少言,白小純話嘮后也沉默了下來。然后,是巫小真該走了,在別人這兒呆了半天,傷勢也得到處理,是時候該走了。去和那個家伙打個招呼吧,畢竟也要有人情,算是多謝他那一餐飯??墒?,巫小真在這小小的教堂里走了兩三遍也沒找到白發(fā)少年。
特別留意了一下這個家伙的臥室,很干凈,特別整潔,隨便看幾眼也沒發(fā)現(xiàn)他和人類一樣,在屋子里有什么邪惡的東西擺放。
“算了,那家伙肯定有什么事出去了?!?p> 纖細的手指一甩秀發(fā),她就這大小姐脾氣,打算不告而別。反正,我們只是路人,就當你是個路過的掃地僧罷了。
可直到巫小真走出小教堂時,有白色的羽毛飄落,所以回頭一看,對,往上看,那里停著一排的白鴿,從左往右數(shù),第六只白鴿越看越眼熟,好像是……難道說這個家伙無聊的和一群鴿子在那兒,看風景?拜托,你這個家伙是和其他白鴿不一樣的存在,你也要像它們一樣傻傻等待人類來喂面包屑?
“你怎么在上面?下來。”巫小真對他有些不滿,嬌聲清冷。
白小純只好從上面飛下來,落在了巫小真的左肩上。
“你怎么不變成人?”
“別人不知道的,只有你能看出來,所以就這樣?!卑仔〖冋f,“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我會變成人的?!?p> 明白事后,巫小真說:“我要走了,再見?!?p> “哦?!?p> 也沒多少留念,白小純應了一聲后又說了句再見,于是離開了她的肩膀,飛回教堂上,繼續(xù)跟一排鴿子呆著。
真是個奇怪的人。
巫小真看著他這樣走開,心中這樣想。不過,她也該離去了。希望這個叫白小純的天然家伙一直呆在這個地方,過他自己的生活,無憂無慮,因為這個世界外面沒有這個小教堂這么普通。
她離開了,他注視著,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眼簾。
他又開始了與往常一樣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也不知多久了,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都忘了自己有什么家人,父母的樣子。他一直在這里,似乎等待著誰。
很快,到了夜晚。
白小純變回人類,關上教堂的大門,把燭火都熄滅去,今天的月色很明亮,是個好夜晚。他正準備關上最后一扇窗戶,打算回屋睡覺時。
“啊呀!”
窗外飛來一物,把白小純給壓倒在地上。等等,這個飛來的東西為什么軟綿綿的?白小純摸了摸,軟軟的東西身上還有點濕。白小純這才看清壓在他身上的是誰,然后他手上那在月色下深暗紅色的液體。
“小真?”白小純愣了,看著她一身都是傷,有些心急,“怎么又回來了?又多了一些傷,你別動,流了好多血。”
但她沒有說話,白小純關上窗戶,將她抱入自己的臥室,她昏迷著,卻清楚自己身邊的人是誰。接著,白小純又幫她清理了一次傷口,這次過程有些慢,因為不是肩膀受傷那么簡單,事后為她泡了杯咖啡。傷口處理好后,巫小真醒了過來,在床上揉著自己的頭,看著坐于椅子上的白小純。
一頭白發(fā)在照入窗內(nèi)的月光下頗為純美,竟有一絲錯愕感,覺得這家伙還挺帥。
“醒啦。”白小純從書桌上將咖啡遞過來,微笑道,“對了,你走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你還是別問了吧,”接過咖啡,撇著頭,巫小真嬌聲沒那么清冷,變得好聽了些,“總之,我可能還要在你這待呆上一段時間?!?p> “哦,”白小純依舊微笑,“那請多多指教?!?p> 看來是個爛好人,巫小真沒看錯人。
“嗯。”
這個嗯字后,屋子里又靜了下來。呃……好尷尬啊,不知為什么,白小純有些這樣的認為。
“你還在這干什么?我要睡覺了?!蔽仔≌娑⒅f道。
“唉?這,這是我的房間。”白小純很無辜。
這個……好像是這樣的。巫小真也了解到了這點,可卻嬌哼道:“我是傷者,你應該照顧一下,所以你的床我征用了?!?p> “那我睡哪?家里就一間房?!卑仔〖冇謫栍纸忉?。
的確一間房,其他一些屋子里堆滿了東西,也不知道是放的什么,巫小真白天的時候也是一不小心了解了這個小教堂。既然如此,那就勉為其難吧。
巫小真想了想,手指指向地板,“喏。”
幾分鐘后,白小純不知從哪間倉庫拿了床被褥來,打好地鋪后就說了聲晚安,立刻閉眼睡著了。
真是個好孩子,早起早睡身體健康。巫小真看著那張熟睡后的臉龐,白皙、俊俏。真不知是哪兩位靈妖的孩子,獨自一人生活在這里,好像對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天真浪漫,想起來,傻的有些可愛。
第二日。
巫小真起床后,房間里只剩她一個人了,地鋪也被收拾好放在了墻邊。這個逆來順受的家伙起得早,可能連早飯都做好了。
果然,巫小真一眼就找到了早飯,面包牛奶一份,放在閣樓那間廚房的桌上。
慢悠悠吃過早飯后,巫小真才去找白小純的,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家伙,因為這個家伙像昨天一樣,變成白鴿和別的鴿子站在一起,在教堂上的那處屋檐,看藍天白云。
這就是他的生活嗎?太無聊了吧,他都不膩嗎?
巫小真把他叫下來,問他,他在她肩上說,不膩,有時候我也不是在上面站一天。
還站一天……
然后又問,那你還干什么?
教堂后的菜地,我種的,教堂內(nèi)的衛(wèi)生,我干的,教堂前的花草,我理的。
你真能干啊……
那當然!
夸他他還真鼻子翹上天了,巫小真對白小純的認知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下午,白小純說要出去一趟,去買一些東西回來。聽見這個家伙終于正常一回行事了,巫小真自然決定跟出去轉一轉。
“想不到你也會出來。”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路上,巫小真東張西望說著,看新鮮的事物,想要想要的那種。
“一般只到這小城里走走,更外面的世界我沒有出去過?!卑仔〖冋f。
白小純也不記得了,好像是誰讓他不要離開這個地方的??捎趾孟癫皇沁@么一回事的,好像自己必須在這里生活。
總之,忘了。
白小純出來只是買一些日常用品,可是巫小真隨口說點后,就魂不守心了,剎那間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特別的有種脾氣。跑開白小純,東走西摸……
“這個買點,這個也是,還有這個。”
“……”
到底是誰來買東西???白小純看著她盡是挑些甜食,自己則默默把錢付了。
回到家后,巫小真雙手空空如也,白小純在后面兩手提滿。
巫小真此時心情寫在臉上,陽光燦爛。白小純此時心情略微寫在臉上,苦苦支撐。
回到家后,白小純放好東西,拿了張椅子,坐在閣樓的走廊上看書。打開窗臺,看窗外天空,這片天空似乎一直很美好。白小純很少看見下雨,這里下雨一般在夜晚。
“你也會看書?”
巫小真走過來,見他很認真看著書。在巫小真的第一印象中,白小純應該是個能將無聊兩個字發(fā)揚光大的行家,很難想象他的文靜與傻靜相比。
“嗯,很憧憬書中外面所說的世界?!卑仔〖儧_她一笑。
“那你就多出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唄?!?p> 白小純搖了搖頭。
這樣,巫小真也不多問了。
但巫小真認真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那本書,立馬眉梢眼角間抖落了三根黑線。那本書叫啥,書名太直白了,《關于我一直冒險的路上故事》,這莫非是一本童話?微妙啊……
隨后,巫小真咳了咳,清開嗓子有些高傲道:“你會泡茶嗎?”
“怎么了?”白小純問。
巫小真從手里探出一個茶葉盒,喃喃道:“準備喝下午茶,你去泡一下茶。你現(xiàn)在坐的這個地方不錯,等會兒搬張桌子和椅子來,我就在這兒喝茶,然后多拿一些點心來,我怕你也會吃,去吧。”
“為什么是我?”白小純問。
對于這命令的口吻,白小純也不怎么在乎。
“不為什么。難道還要我去做啊,還不快去!”巫小真頭一撇,側著俏臉,捋過耳邊的秀發(fā),哼聲道。
白小純覺得自己得改個名叫白執(zhí)事了,就差沒叫巫小真一聲大小姐。
很快,這里擺了張小桌,兩人對坐,桌上的紅茶在小杯中冒著熱氣,還擺放著甜點,有片羽毛書簽在另一邊桌角。而巫小真小口吃著一塊帶巧克力醬的面包,臉上很開心。
窗外藍天是蔚藍,所以叫藍天,白云是柔白,所以叫白云。微風吹進來,白小純的發(fā)絲輕輕一翹又落下,書角也是這樣。
巫小真喝著紅茶看著他,這叫品茶也品人。
這紅茶還不錯,白小純泡得算是很好,或者說不是一般好吧。巫小真懷疑他以前經(jīng)常泡茶,但沒有證據(jù)。因為家里就沒有茶葉,眼下這盒紅茶是今天下午才買回來的,是巫小真特意細心挑選的,所以說,這個家伙挺會照顧人的。
怎么就越看越喜歡呢?
等等,打住,打住。
喜歡?我會喜歡這個笨蛋中的笨蛋?不可能,錯覺,妥妥的錯覺。否則,我一定比他還要笨蛋。
白小純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拿上茶杯在手后,就一直盯著自己看。
“怎么了?”白小純天真的臉疑惑。
“沒,沒什么?!逼策^頭,俏臉微紅,巫小真有些怪不好意思。
而白小純卻沒有繼續(xù)看書,拿過一張白色的餐巾,伸手向巫小真靠去,將她嘴角的巧克力屑擦拭去,然后從容不迫,收回手來,繼續(xù)看書。
“咳……”
可后者不是,后者啞然了。殊不知這是冒犯,她俏臉紅得差點冒氣,這個,這個,這個……無理的家伙!不知道做事之前先跟她說一聲嗎?!
很措不及防,巫小真忍住想掀桌子的沖動,握著有力的小粉拳,把難看的臉色低頭憋會去,抬頭優(yōu)雅一笑,繼續(xù)喝著茶,但感覺紅茶好像變味了。怎么……更好喝了?錯覺,妥妥的錯覺,應該是越喝越難喝才對!
然后,沒什么話題可談了。
白小純可不覺得這是鬧別扭。
窗外的天氣,一直很好。
今天,慢慢過去吧……
下一天,白小純又會傻傻與一排的白鴿站在一起,然后下午坐在屋里面看書。下下一天,同樣。他的作息時間稍微變化了一點兒。巫小真對這樣的生活并不討厭,她以前就是這樣安靜的,但對于這個家伙,還是想讓他多陪自己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可不會主動去找他,要么矜持的命令,要么能不打擾就不打擾。反正,自己逗逗花草,在這里閑逛很好的,對,非常好。
這樣的時光荏苒……
巫小真終于無聊不下去了,下午茶的閣樓,窗外晴朗的天空,一如既往。
“你一直在看書,很有趣嘛?”巫小真對他不滿,嬌哼道,“太無聊了,就是不知道某個悠閑的人能不能陪我出去玩一玩。”
白小純一般不出去,出去了也是一絲不茍,能不耽誤時間,絕不耽誤,做完事就回來。
“無聊嗎?”白小純提議,“那你也看書呀,家里書很多的?!?p> “就你家里這些破書,跟廢紙一樣?!蔽仔≌娓甙拎溃耙郧拔乙部磿?,我看過九十萬六百六十六冊幻書,看完后,從此以后就不看書了?!?p> “幻書?那不是擁有魔術力量的東西嗎?你都看過,好厲害啊?!卑仔〖円苫蟮溃S后一笑,“那既然這樣,就稍微出去玩一玩吧?!?p> 巫小真小興奮,露出笑容,但很快收斂,抿過紅茶,臉色有些變冷淡,“你也聽說過,我還以為你這個家伙在這里呆著什么都不知懂。既然你要出去,那就走吧。”
白小純沒有再回話,他知道幻書的存在。但,他不知道他是從哪里聽說過幻書的?;脮?,擁有神奇的力量,巫小真都看過,但巫小真使用不了那些力量,她只是單純看過??砂仔〖冊诩m結,他深度思索,他究竟是什么時候來到這座教堂的?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的記憶有一段空白,他卻模糊記得,是一個人牽著他的手來這里的。
那個人,高高的,好像是……一名女人,然后是……她嘴角溫柔的微笑,那天似乎……如同今天一樣,天空好藍云好白,微風像精靈。她似乎……似乎……對自己說過什么話來著,是什么?是什么……
小純……
白小純想不起來了,他回神時,想要合上書本起身,最后看回自己手里捧的書,視角停落在書中的夾面,那里夾了跟書簽,一片白色的漂亮羽毛,上面用墨水寫有一個小小的單詞,“Simplicity”,意思是單純天真。這片羽毛不是他的。這片羽毛什么時候在的?誰給他的?
想著想著,視線開始模糊,恍惚,白小純一頭趴在了小桌上。
“喂,白小純?”
最后,聽見的是巫小真的聲音,有疑惑,有擔心,還有最淡的一絲著急的味道。
……
“小純,記住一定要少出去。”
“小純,在這里生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p> “小純,不要輕易在別人面前暴露你是靈妖的身份。”
“小純……”
……
“不要走!”
白小純驚醒過來,已經(jīng)是夜晚,窗外正好打過一道閃電,他面色顯得很蒼白,堅強的麻木,不會有淚水。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里面,在自己的床上,白小純第一反應是想起巫小真。
那個夢里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是……他的母親。
“媽媽……”
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白小純記起來了一些事情,潛藏于記憶中的夢。他開始為巫小真擔心,因為初次相見時,巫小真受了傷,而且第二次跟嚴重。
白小純下床,開始去找巫小真。教堂的夜晚,很安靜,外面在下著雨,這場雨將會下整夜。
在白小純昏迷過去后,巫小真幫他將教堂的門窗關好了,但沒有在教堂內(nèi)找到巫小真。明明睡在床上的應該是她,就算自己突然昏倒,巫小真也不會好心讓床給他,反正他睡地鋪就好了。
可是……
很快,白小純找遍了教堂,沒有人。她走了。白小純回到臥室,這才發(fā)現(xiàn)書桌上有封信,信上還壓了一根黑色的羽毛,烏鴉的羽毛。
打卡信封:白小純,笨蛋,我走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的,以后別對其他的人那么好,萬一是壞人怎么辦,知道了嗎?
走得如此沖忙,寫信的風格不假。
白小純深思熟慮了一下,遇見她的這些日子,真不容易。很糟糕,爭床睡,隨便命令人,動不動就發(fā)脾氣,。卻比以前充實,像是從前也有過這樣一段日子。
深深吸過一口氣,白小純平靜下來,可越想平靜,內(nèi)心越發(fā)凌亂。
不對,她……應該還沒有走遠!
要追嗎?
“轟隆隆……”
閃電再次劈下,窗外下著傾盆大雨。
再次睜開如鴿子一樣淺黃而又明亮的雙眼,白小純下定決心。
“轟!”
教堂的大門被重重打開,踏入雨中的步伐聲音清脆般響起。
……
“請問有人嗎?”
那人先敲了下門,問道。教堂內(nèi)走入一位中年人,他先在教堂內(nèi)走了一圈,在大堂前的神明雕像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后,他看見了一旁的走廊,于是向走廊步去。
下午的陽光明媚,寧靜的午后,時光如此美好。
很快,他轉角遇到一名黑發(fā)少女,走廊上,一張小桌,桌上還趴著為白發(fā)少年。
“沒想到黑鴉竟然會躲到教堂這種神圣的地方來,還光明正大喝著下午茶,真可笑,不應該在某一處破爛的屋檐下茍延殘喘嗎?”
這名中年人很快表明了他的來意,他認識巫小真。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哥特式風衣,很像一位狩獵者。
“你這種殺了多少靈妖的人不也在這兒嗎?”見人是他,巫小真冷聲道。
“你身邊這位也是靈妖,對吧?”他淡淡看了一眼桌上趴著的白小純,說道。
“你們這種人眼睛果然像刀子一樣鋒利?!蔽仔≌嬗l(fā)語氣冰冷。
“能得到大小姐的稱贊是我的榮幸。”他淡淡一笑。
“放過他,我跟你走?!蔽仔≌嬉膊粡U話,直奔主題。
“哦不跑了?”他玩味一笑。
“你答不答應?”巫小真冷聲道。
“可以,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鐘后,跟我走?!彼f完話,步子踏得沉穩(wěn),轉角離開走廊。
他走前,嘴角哼聲一笑,譏諷,沒想到黑鴉也會愛上人,還是一只白鴿。蠢貨,白鴿為神圣,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時代了,我當然不會要他的命。
巫小真收回冰冷的眼神,看回白小純,漆黑如墨的眼底閃過復雜的情緒。
窗外的天氣依舊,陽光明媚,沒有蟬鳴,從安靜到死寂。
……
雨下整夜。
打傘的中年人走在寂寥無人的雨夜中,在他的身邊有一位黑發(fā)少女跟著,他寸步不離這名如同大小姐的黑發(fā)少女。
兩人就像一對主仆,雨傘成了無聲的某種羈絆。
突然,漆黑如墨的美眸中閃過凌厲之色,黑色的羽毛如同利箭從她手中擲出。中年男子也是在她擲出黑羽的上一秒扔了傘,快速躲避,風衣一甩,羽毛化成了灰,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傷害。
“果然,你還是想逃?!彼淅涞馈?p> 巫小真皺著眉,怎么不會逃,要逃,哪怕拼盡一輩子,也要逃走,也要自由!這次,還要帶著白小純一起走。
是她連累了他,聰明了這么久,卻被他帶成了笨蛋。
兩人拉開了距離,在雨幕之中打斗。
“你的黑羽對我沒有用,我不介意現(xiàn)在就滅了你。”他冷冷說道。
“那你有本事就試試?!蔽仔≌婊鼐础?p> 她手中一直釋放出黑色的羽毛,但對中年男子沒有一點兒用。她只會這招,除了這一招之外,就只有逃。雨天的深夜,變成烏鴉飛著有些不現(xiàn)實。所以,必須撐到雨停,然后……活下去!
中年男子敏銳的神經(jīng),超乎常人的體質(zhì),掌握滅妖之力。不是對手,巫小真對抗他,就從未贏過,這次活下去的機會最為渺茫。
……
“小純,希望你有一天能沖破頭頂?shù)倪@片藍色?!?p> “小純,你身上有世間最治愈的力量?!?p>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所想要的。去吧,我的孩子,你的力量將會帶你去追尋?!?p> ……
十七、十八世紀,那個年代,死了很多妖魔……人類文明的進化,工業(yè)時代,從蒸汽時代過渡為電氣時代。直到十九世紀,局面穩(wěn)定了一些下來,降妖魔的法術師們沒有被社會淘汰,所以對金錢的態(tài)度看清了,輕了下來。后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死了很多人,全人類銳減,在罪亂中生存,通過血的洗禮明白人世間。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妖魔被分割,只要被定論為壞的,一定都要處死。法師們開始組織,為國家為貴族賣命,失去了以往的高貴。可是,歷史背后的真相永遠不給人知曉,倘若沒有妖魔。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是誰換來的和平?人類嘛……
……
“找到了?!?p> 白小純一路追尋而來,憑借直覺,因為他相信,如果命運的絲線早已鏈接存在,那么一切的故事都將會得到有意義的書寫。
在雨夜之中,他終于看見了一名被大雨傾瀉的黑發(fā)少女躺在地上。
白小純也淋濕了,從出來那一刻到現(xiàn)在,他一路跑來,沒有打過傘。
而此時,在此處雨夜中,暗暗的一處樹后,站著一人……
巫小真最后的記憶是昏倒前,那個人說的話是,再見了,黑鴉。那個人將她打倒,她已經(jīng)無力反抗,她認命了,最后還是逃不出可悲的世界。但下一刻她沒有被死亡的號角迎接走,她似乎聽見不遠處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在雨中踏行,隨后,那個人竟然轉身就離開了。那個人,法師,為什么沒有殺自己?想讓她自生自滅吧,像她這種靈妖都懶得動手,怕是太過于骯臟,臟了自己的手。所以,真是卑微,呵……
“小真!”
等等,這個聲音……
這不是那個家伙的聲音嗎?不在教堂里好好躺著休息,跑出來干什么!法師還在身邊,難道說……
法師放棄先殺她,是因為白小純出現(xiàn)了。法師換了目標,他想要殺了白小純!
不,快走,快走!
可是,巫小真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了,她神智不清,她要死了嗎?不要,她要醒著。
白小純求求你,別管我,走?。?p> “小真!”
再次聽見這個聲音,是安心,同時苦笑,果然笨蛋就是笨蛋,沒有選擇走。死就死吧,能和你這個笨蛋死在一起,做鬼你也要照顧我一輩子。
“呵,看看你如何對待這只瀕死的黑鴉吧。”
法師在樹后默默看著,白小純與巫小真會發(fā)生什么。
“小真?!?p> 白小純跑到巫小真身邊,抱起她這副柔軟的身軀。巫小真沒有回話,她的生命氣息微弱,如果再不及時救治的話,可能就沒辦法了。
“真是的,又像第一次見面一樣,總是弄得一身傷。”白小純對她苦苦一笑說道。
雖然只是生活了幾天,但白小純既然認識了,就要像以前那樣,幫人幫到底,幫完后默默不見蹤影。
一位掃地僧,白小純充當這樣的角色。
白小純向巫小真靠近,越靠越近,最后嘴唇輕輕地落在了她小小而又軟軟的嘴唇上面……
樹后,眼見這一幕,實屬罕見。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只見一股被塵封已久的力量再次出現(xiàn),自白小純的體內(nèi)流淌而出,通過嘴唇,那股力量攜帶著生機與治愈,緩緩流入巫小真的體內(nèi)。
生命,喚醒了……
這是最簡單粗暴和直接肯定的方法,很快就能救活生命。那個雨夜,那個法師,見證了這個世界上最難以尋覓的一幕,最終他選擇了默默離開,放棄任務,就當黑鴉死了吧。
“沒想到啊……”
“教堂的白鴿會親吻烏鴉?!?p> 那棵樹后面,中年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似乎從未來過。
雨一直下,淅淅瀝瀝,傾瀉何意?
漆黑如墨的美眸睜開,是很快的睜開,因為神經(jīng)告訴她,不能睡過去,所以必須醒過來??墒?,她醒過來后,發(fā)現(xiàn)有個人竟然堵住了她的嘴唇,軟軟的,臉龐的發(fā)絲是純白色的。
“??!”
巫小真立馬推開了白小純,纖細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俏臉羞紅。
“你,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我?救你啊?!卑仔〖兓卮?。
“救我?你分明就是想親我,淫賊,無理的家伙,腦子里全是H的家伙?!蔽仔≌娼z毫不客氣,紅著臉抱緊胸,就是對他大聲嬌嗔。
可罵完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好像的確是白小純說的那么一回事。但既然都對他這樣說了,就不能示弱。
白小純低著頭,樣子弱弱的,就問了一句,“我又沒做錯什么,難道我不應該救你嗎?”
“反正我不管,你要對我負責!”巫小真撇頭一個嬌哼,蠻橫無理。
“啊,為什么?”白小純問道。
“難道你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嗎,笨蛋!哼!”巫小真對他依舊不客氣,仿佛每一句話都占著理由。
“好吧,我對你負責,走吧,我們回家?!卑仔〖儑@了口氣,起身,過來牽她的手,把失落的表情收起來,對她微笑道。
嘴角微微一笑,巫小真不知道說什么,伸手被他牽起來。隨后,轉頭看了看漆黑的四周,沒有人,除了白小純之外,沒有任何人。
那個法師,他,走了?
牽著他的手回去時,雨停了,夜晚的星空顯現(xiàn)出來,繁華點綴。
兩個人濕漉漉的一身,看起來很狼狽,但此時,巫小真說不出來的一種開心。是別人口中所說的幸福嗎?書里面的那種?
“記住,你要照顧我一輩子。”巫小真對他說。
“哦?!卑仔〖?nèi)跞鯌艘痪?,隨后又說,“小真,我打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教堂外面的世界。”
腦子開竅了,巫小真心中一笑,然后對他微笑道,但不失高傲,“沒辦法,雖然我在外面旅行久了,想休息,但我要跟著你。一個人出去總是會孤單的,沒辦法,我只好陪著你了?!?p> 巫小真對他一笑。
白小純回以微笑。
“以后可以不用這么強硬,稍微依靠一下我也沒關系的?!?p> “知道啦,那以后我會試試看?!?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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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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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神幻
白鴿與烏鴉天然克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