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沒有幾人有這個福氣
顧時帛一夜未眠，第二天忙了一整天，回到寢室時已經(jīng)精疲力竭。他走到陽臺上，看著下面的人海人往，驀然盯著天際的晚霞出神。
五年前。
剛開始認(rèn)識榮茵的時候，她不怎么說話。她們上的是市重點高中，學(xué)習(xí)壓力很大。他的父親早在很多年前就因為車禍去世了，留下母親辛辛苦苦地把他養(yǎng)大。
因而望子成龍的心思在她的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父親去世后，顧家一落千丈，僅僅靠著往日的積蓄艱難度日。母親卻很好強(qiáng)又要面子，即便家里已經(jīng)是捉襟見肘，她也要精致地打扮出門。
過去那些金銀珠寶被她不厭其煩地炫耀了一次又一次。在這種落魄的環(huán)境中，母親給她一條忠告：你得找一個有錢富貴的媳婦，我們顧家才能起來。
榮家之前和顧家有生意往來，搭了些關(guān)系。而榮子艾似乎并不嫌棄他家如今的情況，和他走得近了些。
母親為此高興得不得了。照她的話來，她們顧家的未來就寄托在榮子艾的身上了。如果他能和榮子艾結(jié)婚，那么他們家的困難會迎刃而解。
從而，她也一直把榮子艾當(dāng)做未來兒媳對待。不是親密的付出，或伴隨有常常不厭其煩地交易。說來好笑。那是單方面的交易。
她總是能從榮子艾那里得到些值錢的玩意，然后在他面前說道，或者總是以一種鄙夷的表情說著：“你怎么對榮茵那小丫頭那么好？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喜歡她。
咱們顧家可就指望著你重來，你別竟干些糊涂事。要不然，那老不死的，就算地下有知也會氣得活過來?！?p> 耳畔有微微的風(fēng)吹過，顧時帛的眼角流淌著幾股郁結(jié)的色彩。他的手緊緊攥住瓷磚，狠狠地合攏。
他在他面前大言不慚，說他有女朋友，就是想要以她的形象故意試探他?？墒牵?dāng)他親眼看見那位送她回來時，他心里流著的五味雜陳可謂是翻江倒海，無法平靜。
兜里的手機(jī)忽然響了一聲。他沒心情看，差不多過了四五分鐘的樣子，他才慢吞吞地拿出來，瞟了下消息。
是榮子艾發(fā)來的QQ信息。
今天，這個時候，她還在上課。
榮子艾：“顧哥哥，晚上我來金大請你吃飯吧?！?p> 眼中的紅血絲很深，他煩躁地?fù)狭藫项^發(fā)，發(fā)消息過去：“你還在上課，好好上課，以后再請。”
那頭很快回：“可是不行啦，顧哥哥，我有一件急事和你說。很急的，信息上面說不清楚?！?p> 他還是很堅定：“算了，等周末回去見面再說?！?p> 榮子艾：“是關(guān)于姐姐的?！?p> 他的目光在姐姐上面頓了頓，手指慢了下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榮子艾又接著發(fā)過來：“很急很急的。我想，錯過這個時間，怕是就沒有救了。顧哥哥，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仿佛被人挾制住喉嚨，沉重地喘不過氣。過了一分鐘，他打了個“好”過去。
*
中午榮茵還是過醫(yī)院了一趟。病房里的人還是掛了吊針，擺了好幾道菜，葷素搭配，看上去讓人食欲大增。倒顯得她買的有點多余了。
他慢悠悠地拖著步調(diào)坐在了沙發(fā)上，抬手坐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坐！”
她猶豫了兩秒，默默坐了下來。
耿阮逾伸長了腿，腳不知不覺忽然劃過她的鞋子。榮茵幾乎是下意識地收了腿。他抱歉的笑了，接著說：“飯我已經(jīng)叫人買來了。但是現(xiàn)在有個問題。”
榮茵心下了然，順著他的話問：“嗯？”
“我的意思是……”耿阮逾的手往飯桌上一指，快速地指了好幾處，“你看，飯菜不合心意。我不喜歡辣椒，什么青辣椒，紅辣椒的，都不喜歡，還有蔥，香菜，以及那什么蘿卜。”
他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然后就不說話了。氣氛有片刻的安靜，榮茵淡淡地開口：“既然不喜歡的話，為什么要買？不喜歡的話，可以做慈善，給別人吃。你看，我有買的。”
她看了一眼盒子窮酸的三鮮湯還有牛肉，還是忍住不尷尬。
“……”
是這個問題嗎？難道他表現(xiàn)得不明顯嗎？
耿阮逾不信這個邪，再接再厲：“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不喜歡我說的那幾樣。”
“你說的很多樣，我記不清?！睒s茵直接說道。
“況且……”她頓了頓，“直接不吃不是更好嗎？”
“……”
“這么心狠的嗎？”耿阮逾直接破罐子破摔，往后一攤，“給我挑菜?！?p> “嗯？”榮茵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讓我給你挑菜？”
“對呀。”他似乎覺得這沒有什么不妥，“讓你給我挑菜是你的榮幸。你知道嗎，還沒有幾個人有這個福氣?！?p> 榮茵抿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無聊的爭辯，最后的意義都沒有多大。雖然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時間不是太久，但她好像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男人就是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
年紀(jì)輕輕有所作為，被人捧在手心上珍視慣了，恐怕都不能懂凡間的辛苦了。那種骨子里冒出的優(yōu)越感，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想到這里，她把頭垂得有些低，拿起旁邊的筷子，特別認(rèn)真地把剛才他說不要的幾樣挑進(jìn)了空置的盤子。
耿阮逾的目光緊緊鎖著那張認(rèn)真地面容。精致，溫和，脾氣好，聽話得很，長得好看得過分……
他的目光往下一瞥，嘖，身材也好得過分。雖然很瘦，但是該有的地方，尺寸剛剛好。
這哪哪都是他喜歡的樣子嘛。顧時帛那小子在他這里秀了一波，他本來很氣的，也在想著，如果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他這樣做是不是不合適。
可是，陰差陽錯之下，他見到了很搞笑的一幕。早上因為有事去金高一趟，結(jié)果在校園里，不小心聽到一段對話。
他當(dāng)時就在籃球場的后面，背著一面墻有兩個女生。他起先是不在意的，只是拿著平板處理事情。
那邊的討論也一直清晰地傳來。
“怎么樣？籃球場上那個男生不錯吧？新進(jìn)的校草。腿不錯，腰也好，可以談來玩玩。”
“這些男生，臉好看當(dāng)然重要，但是主要的還是看精神。一句話，行不行，看精神?！?p> “老娘一直待在醫(yī)院里這么久，總算把腿養(yǎng)好了，都快憋死了。都怪那小賤蹄子?！?p> 類似的話出現(xiàn)了好幾句，那女生見身旁的女生一直悶悶不樂的，不僅拉著她的胳膊問：“子艾，怎么了？你怎么一直不說話？心情不好？”
被稱作子艾的女生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
“怎么會沒事呢？你看著臉上的情緒，都快把人悶死了。喲不會是那個小賤蹄子惹你不開心了吧？”
子艾沒說話。
“還真是她？”女生習(xí)以為常地罵道：“就知道是她。她那人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相信我的直覺，我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不是什么好人。這樣的，準(zhǔn)是狐貍精?！?p> “她要勾引別的男人的?！?p> “想想當(dāng)初我那個前男友，聽話，功夫也不錯，挺討人喜歡的。我也付出點感情了。誰知道呢？后來他居然替她出頭了。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背叛，對，就是背叛?！?p> “自己的男朋友去維護(hù)別的女人，我這頭上真是綠得很。真的，我踏馬想殺了他的心都有?！?p> “也就想這對狗男女趕緊死掉，最好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瞅著身邊心事重重的女生，她越漸不掩飾地念叨：
“咱都是知道你喜歡顧時帛的，他很帥，也很優(yōu)秀，看起來確實蠻不錯的。但是不會搶呀。但是，那小賤蹄子就不一樣呀?！?p> “他們現(xiàn)在就在一個學(xué)校，想要發(fā)生點什么那是分分鐘的事情，你不能沒有警惕性。有多少人是輸在這個防人之心上的，你應(yīng)該知道?！?p> “再不行動，再不把顧時帛緊緊抓住，我怕以后沒機(jī)會。他們可是在一個大學(xué)，一個專業(yè)，這難免要朝夕相處的?！?p> “不過這幾天，我刷到一個新鮮玩意兒。聽說金大的校規(guī)也改了，戀愛自由，這不是讓他們更放肆了嗎？這不，有人已經(jīng)開始頂風(fēng)作案了?！?p> 那邊嘰嘰喳喳說了很多，他沒興趣再聽，就回了住處。做了幾道菜，他看了看時間，便帶著來了醫(yī)院。
那兩人他記得，在宴會里見過。不是說長得好看，長得特別啥的，只是因為他們當(dāng)時欺負(fù)她，那副嘴臉太丑惡，映在腦海里一時沒跑出來。
所以，這樣說的話，她是單身？據(jù)她們所說，是這樣的而且，她親口說過，沒有男朋友，不打算談戀愛。也就是說，這是顧時帛那小子杜撰的。
或者，他的女主角另有其人。想到這里，他的嘴角上揚了幾分。
眼里的她逐漸清晰。幾縷發(fā)絲從她的額頭俏皮地飄過，又歸了位，轉(zhuǎn)了無數(shù)次。他的視線往下移了移。
今天的她沒有穿白襯衫，而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圓領(lǐng)衛(wèi)衣。她俯下身時，鎖骨漏了出來。
很白，說不清的細(xì)膩。
他沒太注意過女人的鎖骨長什么樣子的，男人的沒少見。好看的很多，但是長這樣的，真沒見過。他的目光又往上移，到她的脖頸位置。
很細(xì)，纖長，同樣的嫩白。
他咽了口水，深呼一口氣。再是往上，就是她的下巴，特別小巧，特別精致。他想，要是伸手捏住，那種感覺會是怎么樣的？
不知不覺，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了些。他忽然看向她的唇。
潤澤的，應(yīng)該就是形容里的櫻桃小嘴了。
榮茵差不多用了四五分鐘把菜弄好，期間，那男人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
“喏，吃吧。”她把東西推過去。
這次他竟然沒說什么，拿左手直接吃了起來。動作雖然笨拙，卻穩(wěn)當(dāng)?shù)煤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