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暮色之下,江邊那道紅影孤絕高傲,她迎風(fēng)而立,滿頭青絲被江風(fēng)吹得簌簌飛舞。
剎那間,天地動悲卻遠遠不及她眸間一抹無言的痛色。
書房中,湖風(fēng)微漾,寧無缺盯著畫中女子,耳邊又響起那道清絕的女音: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萬,你值得更好的!
我的心已經(jīng)涼了,捂不暖了。
直到她生命的盡頭,他仍不知那個負了她的男人是誰?
寧無缺看著那副畫突然笑了,癡癡地笑,一仰頭又猛灌了一口酒,恍惚間,畫中女子活了般:
一如在碧安寺桃林初見她的模樣,笑靨如花,一身粉衫點綴著她猶如漫天桃瓣,朝他翩翩飛來。
那日,他幾乎誤以為自己闖了天上的仙境,否則,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仙氣飄飄的女子?
要么就是遇到了成精的桃花妖,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別樣的風(fēng)韻。
那女子緩緩在他面前蹲下,還取走了他手中的酒瓶,紅唇艷艷,低低開口叫他:
“王爺,王爺!”
“阿嬈,是你回來了嗎?”
“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他醉得一塌糊涂,雙眼迷離,緊緊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嘴里不停地叫著一個名字。
“怎么喝這么多?”
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沉穩(wěn)中帶著不可一世,畢竟天生皇家貴胄,自然比平常男子更加孤高自傲。
沒想到今夜竟被她撞見這副爛醉的模樣,此刻的他哪里還有半分高高在上的王爺架勢,倒像個失戀的男人。
“阿嬈,求求你,別離開我。”
“我只有你了...”
滿身酒氣的男人一直對著她胡言亂語,也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么,剛想湊近耳朵去,猝不及防被男人一把抱住,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被他壓在身下----
眼看那張俊臉離她越來越近,房嬈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慌忙別過頭去,伸手推身上沉甸甸的男人:“王爺,你喝醉了,我去叫人來你送回房。”
她剛掙扎一下,雙手直接被男人壓在頭頂,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臉頰通紅著,小孩子般央求著:“別走,我不讓你離開我?!?p> 房嬈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出于母愛泛濫,柔聲哄著,“我不走”,男人朝她咧出一個大大的傻笑,這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讓她得到喘息的機會。
窗外,清冷月輝鋪灑進來,兩人不知何時依偎一起,你一杯,我一杯,把酒言歡道。
“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圓?!?p> 房嬈指著掛在夜空中的那輪月,笑嘻嘻地看向身邊沉默的男人,見他不語,用肩膀親昵地蹭他一下,“說話,啞巴啦!”
男人回她一笑:“你醉了,明明是彎的?!?p> “是嗎?”她努力睜大眼想瞧個清楚,“天上有兩個月亮?!?p> “你怎么也變成了兩個...”
面前的男人面容越來越模糊,唯獨那雙眼清明透亮,哪里像喝醉的模樣。
“房嬈...”
“嗯...”
“你喜歡我嗎?”
“呵呵,呵呵...”
“你指的是哪個你?”
房嬈伸手去描繪男人眉目的形狀,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房嬈,認真回答,你喜不喜歡本王?”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她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低下頭去,“這里只裝了你一個人?!?p> 粉唇離他近在咫尺,寧無缺緊瞇著一雙被清輝染透的寒眸,維持著抱住女人的姿勢原地不動,她帶著三分清醒七分醉意,眼神朦朧如月,打破云層,點點朝他這邊傾斜過來----
在最后醉過去之前,她說出了心中那個讓她惦念的名字:“阿衍,我喜歡你!”
在她吻上來剎那間,寧無缺瞳孔一縮,一揚頭,任由她倒在自己懷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阿衍?”
“小姐,都怪奴婢沒用!”
半夜,御香閣中傳來一道懊悔自責(zé)的低泣聲,她一邊幫床上女子清理身上的傷痕,一邊忍不住抹淚:“是奴婢沒用,沒能保護好您?!?p> “傻丫頭,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高估了自己,咳咳咳...”
這時,有人敲門,來人看了眼床上強顏歡笑的女子,淡淡蹙眉:“等你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我會派人把你們送回西姜。”
女子臉上原本因為他的到來露出的笑容,一時間僵住,身上所有的疼痛都不及男人這話讓她心碎,半晌,她才對上男人的清眸,淡淡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p> “公子,那我家主子這些罪...難道白受了...”
周旭背過身去,嘆了口氣:“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你們真當(dāng)寧王那鐵面修羅是白叫的!”
早年間,寧無缺征戰(zhàn)沙場,鐵面修羅一出讓人聞風(fēng)喪膽,這也是君盛王朝得以在段時間內(nèi)迅速強大的原因之一。
“是我沒用,眼看畫就要到手了,一時大意中了那寧王的奸計?!?p> 她咳嗽兩聲繼續(xù)道:“如此看來,那些謠言也真是不可信,當(dāng)時那寧王一聽到房小姐回府,就急忙離開了,我看吶,他根本就是把她放在心尖上寵著?!?p>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有些傷感,再看看背對她的男人,聽到她言外之意只是微微側(cè)頭,再云淡風(fēng)輕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