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塵不變的太陽從西方落下。
“滴滴滴滴”的鈴聲驟然響起,將肖龍硬生生的從周公那里拽了回來。
肖龍極不情愿的睜開眼睛,伸了伸胳膊,這才將手機鬧鐘關(guān)閉,睜著眼睛開始死命回憶夢里夢到了什么,這是一個經(jīng)年累月的習慣,如果能想起來,就馬上記在本子上,因為他問過很多人會不會夢到曾經(jīng)夢到過的場景,結(jié)果很多回答都是“肖龍,你病得不輕!”
可肖龍從不認為自己病了或是神經(jīng),他始終相信宇宙之大,一定還存在別的空間,別的世界,甚至是,別的宇宙。
快三年了,關(guān)于夢的筆記著實記了不少,大部分夢都支離破碎,筆記也記得殘缺,有時候僅有一個名字。雖然反復對比,筆記上顯示自己做的夢沒有重復,但有一點基本可以確認,這在筆記中很多地方都進行了標注。
夢,每個人都會做,而且?guī)缀跏且挂苟紩觯徊贿^夢與現(xiàn)實世界是不同的時空,睡夢中的大腦會自動發(fā)出一種與各個不同時空鏈接的物質(zhì),至于是什么物質(zhì),他不知道。這些鏈接的空間都是隨機的開放的,連上哪個都可以自由進入,之后便是你夢中出現(xiàn)的場景,荒誕的,情愛的,驚悚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有親人朋友同學和戰(zhàn)友;有你熟知的和從未去過的各種環(huán)境,所有的這一切都會任意組合,然后出現(xiàn)在你的夢里。
當本體醒來后,那邊的人或者規(guī)則只允許本體出去,而夢中的一切都會留下。所以有的人說他不做夢,睡得香,有的人會在剛醒的時候還隱隱記得夢中的模糊片段,但越想消散得越快。
“唉!”依舊是什么也沒想起來,肖龍看看時間,又賴了十多分鐘,伸了個懶腰:“起床洗漱吃飯,上班。”
已經(jīng)45歲的肖龍是地鐵公司辦公大樓的值夜保安,在這工作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也沒有人會對一個保安感興趣,這是他最滿意的地方。
吃過飯,回到屋里抽了根煙,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和往常一樣,肖龍拿起兩包煙和手機,當然,還有他與家之間的唯一念想,一座三層小塔,走向值班室。
在辦公樓夜間值班很輕松,晚上十點以后除了外出喝酒晚歸的少數(shù)幾個人,就再沒什么人出入大門,不過這棟樓是辦公和住宿一體的,所以夜里還要再巡兩次樓,剩下的時間就都是自己的了。
打開手機,看了會連續(xù)劇,覺得沒什么意思,又打開國內(nèi)外新聞刷著看著,手里則摩挲盤玩著小塔。
這座小塔是父親過世后,他在整理眾多遺物時發(fā)現(xiàn)的,只有三寸多高,卻有三層多,說三層多是因為最下面那層只剩下一小半,有明顯的斷痕,也不知道誰弄斷的,那半截又在哪里。
父親在世的時候,從來沒見他拿出來過,而且那箱子一看就是封塵了很多年沒動過,也許父親早都不記得這個東西了,肖龍順手就踹在了兜里,家里人并不知道。
肖龍不清楚小塔原本有幾層,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只是抓在手里感覺很輕,不像是石頭做的,也從來沒想過找誰去鑒定,塔身灰不拉機麻麻點點的,估計也不會太值錢,但讓他感興趣的是最上面那層,里面居然有顆小拇指頭大小的紅色珠子,一搖起來就嘩啦啦作響,真不知道是怎么放進去的,就為這他還在網(wǎng)上搜索了鏤空技術(shù),看完之后灑灑一笑:“真簡單?!?p> 他也在網(wǎng)上搜羅過國內(nèi)幾乎各朝代所有的高塔圖片,可沒一個是它這款式的,主要是根本沒有這么小的,當然,現(xiàn)代社會工藝品琳瑯滿目,也一度懷疑是不是新東西,可這么丑的應(yīng)該不會有人刻意去做。
因為是父親的遺物,肖龍從沒想過砸開塔身,隨著他自己也逐漸步入中老年,開始喜歡懷念過去,而回憶中又充滿著感懷與寄托,于是從拿到手開始,他就將小塔帶在身邊當成古玩一樣天天盤它。
肖龍把玩了一會,看看時間已經(jīng)夜里12點了,于是把小塔放在桌上,準備去巡樓,誰知剛把小塔放下,小塔就開始劇烈的上下抖動起來。
“地震?”肖龍下意識的就要往外跑,還在想著要不要跑到樓上叫醒樓上的員工??珊芸?,肖龍發(fā)現(xiàn)除了小塔,桌子上的其它物件卻是紋絲不動。
于是肖龍走上前一把抓住小塔,甚至爆了句粗口:“臥槽,搞什么?瑪?shù)聡標牢伊??!?p> 小塔又沒思想當然不會因為肖龍一句粗口停止,反而抖動的力道越來越大,像是要從手里掙脫出來,肖龍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覺得好像是小塔想逃,于是雙手齊上緊緊攥住。
小塔力道大的驚人,開始拖著肖龍前后左右移動,右手手心也逐漸有了痛感,但肖龍始終沒有撒手,一心想著這是老爸留在身邊唯一的遺物了,撒手不就摔壞了。
就這樣持續(xù)了一陣,正當肖龍猛力往回拽的時候,也不知什么原因,小塔似乎是認命了,忽然撤去了力道又變回輕飄飄的,可肖龍這時正在用盡全身的力量往回拽,此消彼長,也是肖龍倒霉,順著自己的力量,塔尖直接朝著胸口撞來。
肖龍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哦!”悶哼一聲,低頭看去,整個塔尖已經(jīng)沒入自己的心口處,鮮血順著鏤空的塔身噴射出來。
隨著身體麻木,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感瞬間籠罩著著肖龍,想呼救卻喊不出來,伸手去拿手機,力量隨著心臟破碎迅速流失,直到漸漸失去意識。
“我這是要死了嗎?我就這么自己把自己弄死了?真特么的冤?。 边@是肖龍失去意識前最后的念頭。
與此同時,三層小塔內(nèi)也傳出一連串凄慘的嚎叫:“哦不…怎么會這樣?躲都躲不掉??!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可惜,這聲音聽起來非常遙遠,除了它自己,誰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