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蕓娘震驚
這個時代拒絕服勞役要受很重的刑罰,再加上如今兵荒馬亂的,抓丁的軍兵大有人在。
可是此前一般都是抓男丁,面前這隊軍兵卻是抓女人。
面對明晃晃的槍尖,那青年男子明顯的怕了,雖然緊緊的攥著拳頭,手里也拎著柴刀,但是卻不敢沖上前去跟軍兵拼命,只是氣的渾身發(fā)抖,遠遠在后面跟著。
不過跟到河邊的紗廠那里,門口有軍兵把守他便跟不下去了。
如此這般,陶宏迅速掃蕩了整個泗水亭,居然抓了八十多個婦人回來。
當然這里面也有提前聽到風聲逃了的,或者躲起來的,但是對甘沖來說,有這些人已經(jīng)足夠了。
許多被抓婦人的家屬都堵在門前面,扒著柵欄門往里看。
只是甘沖圍起來的這一片太大了,他們什么都看不見。
看著門口手持明晃晃長矛的軍兵,他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不免在門口紛紛議論。
“你說他們把咱家的女人抓進去,是做什么勞役?莫不是,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吧?!?p> “不會吧,聽說現(xiàn)今駐守小沛的,乃是一向愛民如子的劉使君,他手下的軍兵,不可能軍紀如此渙散吧。”
“可是劉使君高高在上,哪能知道底下軍兵在做什么?”
“我可聽說了,咱們這位新任的亭長,乃是劉使君的內(nèi)侄,在徐州時便強搶過民女?!?p> “???那……那咱們家的女人,豈不是羊入虎口?”
“吵什么,吵什么?”陶宏大搖大擺的出來,厲聲道:“你們家婦人在此服勞役。
你們回家老老實實等著,兩個月之后自會放回。
如若在此鬧事,將以違抗徭役論處。
還不散了?”
陶宏連唬帶嚇,把眾百姓全都驅(qū)散。
眾百姓雖然惱怒,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
那八十個婦人自動匯集在一起。
她們有老有少,年輕的不過十六七歲,年老的也不超過四十歲,全都低著頭瑟瑟發(fā)抖。
居然被官兵抓來,定然沒什么好事,有極大的可能貞潔難保。
可是這世道,連屠城都屢見不鮮,連男人都無法保全自己,她們一幫弱女子,又能如何?
怪只怪這個亂世,又攤上了個暴虐好色的父母官罷了,真要強逼她們做那些事,她們也反抗不了。
這時候,突然有兩個軍兵來到了婦人跟前,把排在最前面,那個叫蕓娘的十七歲少婦拖著就走。
“放開我,求你們,”蕓娘哭的十分凄慘,但是沒人搭理她。
那八十個婦人自己都顧不過來,自然不會幫她。
最終蕓娘被拽到了一間茅草屋里,屋內(nèi)有個少年正斜坐在地上假寐。
“甘亭長,人帶到了,”軍兵拱手說著,然后把蕓娘推進去,隨手關(guān)上門。
“您便是甘亭長?”蕓娘連忙跪在面前,苦苦哀求道:“求求您,放過小女子吧,小女子剛剛成親不久,家里還有夫君……”
她一邊哽咽的說著,一邊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雖然口中求情,但是她心里也清楚,既然落到這人手里,求情大概是沒用的。
看這架勢,恐怕是要對不起夫君了,受辱在所難免,她也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
“走,隨我去河邊,”甘沖突然站起來道。
蕓娘:“???”
這種事,竟然要去河邊?
“甘亭長,求求你,”蕓娘跪在甘沖腳下連連磕頭,“不要去河邊……”
“我把你們叫來織布,你當是做什么?”甘沖哭笑不得道:“為什么不能去河邊?”
“織布?”
蕓娘止住了哭,眼淚汪汪的哽咽道:“若是亭長需要布,我們在家也可以織,為何要把我們抓到這里來?”
甘沖微微笑道:“你們在家能織多少布?
在我這里,你們每人每個月都可以領(lǐng)十匹布作為酬勞。
既然把你叫了過來,就是讓你帶領(lǐng)眾人勞作,作為主管,你可以領(lǐng)二十匹。”
蕓娘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每個婦人每月領(lǐng)十匹布?
信口胡說也沒有這么離譜的。
按漢規(guī)制,一匹為長四丈,寬二尺二寸。
若單純織布的話,一個婦人一天可以織一匹。
樂府《上山采蘼蕪》中有“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余,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的句子。
《孔雀東南飛》里也有“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一句。
三日斷五匹布已經(jīng)是極速,還要被嫌棄,太冤了。
但那只是在純織的情況下計算,實際在織布之前還要加上采麻、漚麻、紡線的時間。
如此平均算下來,一個婦人一個月絕對不會超過三匹。
蕓娘根本就不相信眼前這個少年的話,一開口就是每人每月給十匹。
她作為領(lǐng)頭人,還可以領(lǐng)二十匹,這怎么可能?
不過是要哄騙她不要反抗,所許的空諾罷了。
“尊駕不要哄騙我了,”蕓娘凄然道:“若說別的,小女子可能不懂,單說織布,小女子還是曉得的?!?p> 甘沖見她不信,便淡然道:“你隨我來,且先讓你先開開眼界。”
他之所以挑一個婦人出來,就是要提前教會她用那些機械,然后再由她教給其余的人。
說著,便起身推開門,邁步出去。
蕓娘見甘沖說話雖然不靠譜,但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無賴,這會兒她倒也不怕了,反抗也沒用,既來之則安之吧。
她低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待到河邊,看到沿河一排二十臺巨型織布機的時候,蕓娘簡直要看傻眼了。
這是什么東西?
看樣子像是放大了的紡車,可是又不像。
正常紡車有三五個錠子已是極限,可是這臺紡車卻是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錠子。
這樣巨大的紡車,人手哪轉(zhuǎn)的動?
“落水!”
甘沖一聲令下,軍兵將其中一臺紡車吊著的水輪漸漸放入河水中。
只要水輪一沾河水,流動的水流便沖著水輪急速旋轉(zhuǎn),整臺紡車也就開動了起來,那數(shù)不清的錠子開始飛速旋轉(zhuǎn)。
下游配套的織布機也同時開始運作,相當于幾十個婦人在同時織布,而且比婦人手工織布要快了數(shù)倍。
如此一環(huán)一環(huán)精巧的配合,把旁邊的蕓娘看得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眼前這景象完全超出了這個十七歲小少婦的認知。
好在她對手工織布是行家,看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這一臺怪獸一樣的機器,一天一夜怕不是要織上百匹布?
而且這臺機器只需要用河水沖,不需要人操作,最多有個人在旁邊看著就行。
“甘亭長,您真的答應給我們每人每月十匹布?”蕓娘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