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蕭含玉不顧天色已晚,匆匆從外面趕到了鳳儀宮。
剛進(jìn)了寢殿,便一把攔住剛侍候完賀蘭嘉懿睡下的曹嬤嬤。探頭見姨母躺在床上不動,不敢驚動她,拉著曹嬤嬤到了外間,方出聲問道:“嬤嬤,姨母這是怎么了?太醫(yī)看過說了什么?”
曹嬤嬤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淚痕,被蕭含玉這么一問,差點又忍不住要哭出來:“這都是什么事???娘娘做錯過什么,要受人這般欺侮?老奴替娘娘不值?。 ?p> 蕭含玉見曹嬤嬤只顧著哭,急得直跳腳:“嬤嬤,你先別急著哭,倒是告訴我姨母怎么樣啊!”
曹嬤嬤抹了兩把淚,哽咽著道:“太醫(yī)看過,只說娘娘是勞累過度,虧了氣血,開了些溫補之藥,叫娘娘安心靜養(yǎng),不要操勞?!?p> 想到這段時間,確實經(jīng)常看到姨母面露疲色,而且有些渴睡,蕭含玉也禁不住懷疑,莫非真是累的?
“宮里有這么多事讓姨母操心?以前姨母不是很輕松嗎?是不是有人不安分?”
曹嬤嬤長長地嘆了一聲,將之前宮千滟的事說給蕭含玉聽。蕭含玉在宮外,宮里許多事情,賀蘭嘉懿與元晠都沒告訴她,也是不想讓她跟著煩心。因此宮千滟的事情也是剛剛知道。
“可惡!我就不該學(xué)鞭法。若是當(dāng)初學(xué)的是劍,那妖婦剛進(jìn)宮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將她斬在劍下,何來今日讓她囂張,將姨母氣病?”
蕭含玉捏著拳頭轉(zhuǎn)了兩圈,一時新仇舊恨涌上心頭,瞬間就紅了眼。咬著牙發(fā)狠道:“不行,我絕不能放過這妖婦,一定要去替姨母討個公道不可!”
曹嬤嬤見蕭含玉眼都紅了,生怕她一個人跑出去會吃虧,急忙拖住她不放:“玉兒,娘娘現(xiàn)在可還病著呢!你待在這好好看著娘娘,不要出去胡來。萬一你傷著了,豈不是讓娘娘更加不得安寧?”
蕭含玉猶豫了一下,便看到元晠帶著范公儒走了進(jìn)來。
見到兩人拉扯,元晠來不及多說,一把將蕭含玉拉到身邊,走進(jìn)內(nèi)間,讓范公儒先給賀蘭嘉懿診脈。
見是范公儒親自出手,蕭含玉馬上老實了下來。不管怎么樣,姨母的身體最重要。
范公儒皺著眉診了老半天,蕭含玉急得心里直撓,幸好還記著不能吵到姨母,不然早就嚷開了。
松了手,范公儒臉色有些不好。不顧元晠與蕭含玉急切的臉色,先將曹嬤嬤給喚了過來,讓她將這段時間以來,賀蘭嘉懿點點滴滴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聽了曹嬤嬤的話,蕭含玉才知道,姨母根本就不是累的。后宮二十多年,這么點宮務(wù)在賀蘭嘉懿手里根本就不夠看,又怎么會勞累過度呢?
但賀蘭嘉懿近段時間身體極易疲憊,常常醒過來沒多久,便又開始昏昏欲睡,身體酸痛,還忘性大。只因她自已常說是年紀(jì)大了,不中用了,看過太醫(yī)也說沒什么事,曹嬤嬤這才沒重視。平日里只用心侍候膳食,不讓人輕易叨擾她。
等范公儒問完話,曹嬤嬤也察覺出不對,哆嗦著嘴問道:“范先生,我家娘娘……我家娘娘……”
范公儒輕嘆一聲,朝曹嬤嬤撫慰地點點頭,轉(zhuǎn)向元晠道:“其實把脈的時候我還不是很確定,所以之前才會問得有些失禮。現(xiàn)在看來,各種跡象倒是都對上了。如果不出意外,娘娘恐怕是中毒了。而且這毒還是來自南疆的秘藥,想要尋出解藥只怕是不容易。”
聽到這句話,元晠目眥欲裂,一口心血逼出喉嚨,差點噴了出來。用盡全身力氣,方才制住這股沖動,只是臉龐一片潮紅,眼中淚光點點,痛苦地低聲喚著:“母后……”
曹嬤嬤用力捂著自已的嘴,嗚咽聲在寂靜的殿中回蕩,越發(fā)顯得凄涼。
只有蕭含玉,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又回頭去看躺在床上的姨母,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姨母的臉好白,連嘴唇的顏色都淡得看不出來。姨母好像很痛苦,睡著了,眉心都蹙得緊緊地,象一座隆起的小山,怎么也撫不平。姨母的呼吸好淺,她有些不敢走過去,怕真的什么也聽不到。
她很害怕。她要怎么辦?她不要姨母這么虛弱地躺在床上,她想要姨母和以前一樣,會對她笑得象三月的春風(fēng)一樣溫暖,會伸出玉白的指頭點著她的額頭,說她調(diào)皮;會在自已做錯事的時候,板著臉教訓(xùn)自已,之后又會心疼地抱著她,輕輕地?fù)嶂哪橗?,安慰她…?p> 是自已太沒用,沒能保護好姨母!如果姨母有個三長兩短,自已的重生還有什么意義?
蕭含玉象魔怔了一樣,晃晃悠悠地移到鳳榻前,只是癡癡地看著,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好像說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爾后,臉上又是一片委屈,似乎是因為得不到姨母的回應(yīng)。她嘟著嘴,斂著眉,輕飄飄地離開鳳榻前,直直地朝殿外飄去。偶爾腦袋停下腳步,似乎在認(rèn)真地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
來不及問范公儒有沒有解毒的辦法,元晠又被蕭含玉意料之外的狀況給驚到了。他心里一跳,幾步追上去,將蕭含玉攔了下來。
“玉兒,你要上哪去?”
被攔住的蕭含玉歪著頭,五官擠到了一起,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才看著元晠,極為認(rèn)真地答道:“我知道是誰害姨母的,我去殺了他們。這樣,姨母以后就不怕有人來害她了?!?p> 范公儒也走了過來,同樣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擔(dān)憂地朝元晠看了一眼,元晠輕輕朝他搖了搖頭。
他小心地將蕭含玉圈在懷里,聲音很輕很柔,生怕會驚到她一樣:“玉兒乖,這些事不急,我們先給母后治病好不好?等母后病好了,表哥陪你一起去殺那些壞人。”
孰料蕭含玉臉上雖然一片懵懂,眼睛有些發(fā)直,心中的執(zhí)念卻很深。她固執(zhí)地?fù)u了搖頭:“不好,那些人太壞了。不殺了他們,他們以后還會來害姨母,也會害表哥,所以我一定要先殺了他們才行?!?p> 說完,便開始掙扎起來,企圖脫離元晠的控制,一心想要出宮殺人。
元晠只得加大力氣禁錮住她,嘴里還在勸道:“玉兒聽話!表哥保證,現(xiàn)在那些壞人不敢來害我們了。我們先治病要緊,玉兒也想看到姨母早點好起來對不對?”
蕭含玉頓了頓,忽地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來:“好,你們給姨母治病,我去殺壞人。等我殺完了壞人,姨母也好了,我們都可以放心了。”
話音剛落,便又開始掙扎著往外走。元晠見情況不對,只得朝范公儒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