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個月,自己都感覺頭上長蘑菇了。
大概因為一而再針對宮千滟,逼明武帝讓步,雖然依舊顧及蕭含玉的身體,但明武帝來鳳儀宮的次數(shù)卻是明顯減少了。
好在賀蘭嘉懿與元晠已經(jīng)從這次事情中警醒過來,想法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也就不再對明武帝抱有多大期望。
這天風(fēng)和日麗,澄藍(lán)的天空上,云卷云舒。鳳儀宮的花園里,一棵高大的西府海棠下,蕭含玉身上蓋著一張薄衾,躺在一張貴妃榻上,陶醉地看著滿樹嬌艷的花朵。微風(fēng)輕撫,粉白的花瓣從樹上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蓋了蕭含玉一頭一身。
蕭含玉拈起鼻子上的花瓣,仔細(xì)聞了聞,倒是沒聞出多少花香來。
“四喜,這海棠花能做點心么?”
長大了依然身材圓潤的四喜,正在將手中的點心搌得細(xì)細(xì)地,研究要如何將它改進(jìn)。聞言,抬起頭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郡主想吃?那我一會收集一些海棠花瓣,去廚房試一試?!?p> 蕭含玉拋給她一個贊賞的眼光,繼續(xù)回頭垂涎地盯著海棠樹:“四喜,每年這棵海棠樹結(jié)這么多果子,怎么也不見人摘???這果子不能吃么?”
四喜歪頭想了一會,回答道:“能吃的。我小時候,鄰居家姐姐在冬天的時候,給過我凍海棠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p> “那為什么沒人摘這棵樹上的果子吃?每年結(jié)這么多果子,可都浪費了。你以前怎么不提醒我?”蕭含玉一想到樹上每年結(jié)得密密匝匝的海棠果,就悔得捶胸頓足。
四喜憨憨地說道:“可是郡主沒有問我??!再說,凍海棠只有窮人家的孩子才吃,宮里的貴人們,哪會吃這種東西?”
就算四喜這么說,蕭含玉心里也發(fā)了狠:“不管,今年我一定要把這棵樹上的海棠果都摘光,全部做成凍海棠。你會做吧?不會就趕緊去找人問?!?p> 習(xí)慣了蕭含玉一時一出的想法,四喜淡定地點了點頭:“郡主,凍海棠可簡單了。摘了海棠果子,放窖里一段時間。等下雪了,放外面凍著就成?!?p> “這么簡單?”蕭含玉懷疑地看著四喜,“那不成直接吃果子了嗎?我還凍它干嘛?”
“本來就是直接吃果子?。『L墓麆傉聛碛行┧釢?,不是很好吃。放一段時間,就會甜了。等到冬天凍起來,吃起來更有味?!彼南蚕肫鹪?jīng)凍海棠的味道,也禁不住有點流口水了。
雖然在宮中這么多年,特別是跟了郡主之后,她吃過這么多好吃的東西,還是挺想念那種冰冰的帶著酸甜的滋味。
看到四喜懷念的樣子,蕭含玉更是心動。只恨不得現(xiàn)在馬上就是冬天就好。
“郡主!”八寶一臉興奮地從宮外跑了進(jìn)來,半跪在榻過,兩眼閃著莫名的光芒。
蕭含玉一看,就知道八寶準(zhǔn)是打聽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養(yǎng)了這么久的傷,實在有些乏味。也只有八寶時不時打聽些消息,讓她取樂了。
“快說,打聽到什么事了?”蕭含玉催促著八寶。
“郡主,我剛聽說,南越的公主已經(jīng)到京城了。這會正在覲見皇上。聽說來的那位公主,可是號稱南越最美麗的公主。是南越皇帝送來與乾元和親的。真想見見那位最美麗的公主長什么樣,不知道跟我們乾元的公主比如何?!?p> 蕭含玉撇了撇嘴。長得再漂亮又如何?還不是被送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和親了。有宮妖婦在,這南越公主只怕也會相形見絀。
只是想到宮里又要進(jìn)新人了,蕭含玉就為姨母不平?;室谈刚媸沁^分,新人一個一個往宮里納,難道他從來不去考慮姨母的感受嗎?
郁悶地將花瓣都抖落到地上,蕭含玉半點賞花的興致都沒有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把那什么南越來的公主給趕回去。
不對啊!蕭含玉翻身坐了起來,緊擰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前世她可不記得有和親這件事。難道又有什么變故不成?
“不行,我要去看看!”萬一又是一個宮千滟,那要怎么辦?
蕭含玉利落地翻身下地,趿上鞋子,就往宮外走去。過快的動作,扯動了還未完全康復(fù)的臟腑,她也只是抿了抿嘴,一聲未吭。
元晠從紫英殿過來,便看到披頭散發(fā),趿著鞋子的蕭含玉,皺著一張臉,匆匆從后花園方向走了過來。
“玉兒這是要上哪?”目光微微一沉,俯身就將衣衫不整的蕭含玉給抱了起來。“身體還沒好,就到處亂跑,真是不讓人省心。”
說完,目光凌厲地掃向跟著蕭含玉的八寶與四喜:“你們怎么侍候主子的?就讓她這樣跑了出來?”
八寶與四喜渾身一抖,盛怒的太子真可怕!
蕭含玉不舒服地扭了扭,她已經(jīng)長大了,表哥還象抱小孩一樣抱著她,多不自在!
“表哥,你放我下來。我都長大了,這樣抱著我,我不舒服?!?p> 元晠繃著臉,將蕭含玉整個往上提了提,讓她差點橫趴在自己肩上。然后右手環(huán)住腰,左手從她膝蓋下穿過,將她換了個姿勢抱了起來。
蕭含玉心里閃過一絲怪異,但自小的親昵,讓她很快地將它忽視了。只是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嘴里嘟囔道:“我身體好著呢,自己可以走?!?p> 元晠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蕭含玉立刻心虛地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任他將自己抱回了寢殿。
接過糖霜遞來了外袍,將蕭含玉裹嚴(yán)實了,又將她按坐在自己腿上,讓糖霜給她將鞋襪穿好。這才開口說道:“玉兒,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必須細(xì)心將養(yǎng),怎可如此怠慢?難不成又想生???”
蕭含玉訕訕地吐了吐舌頭,抱著元晠晃了晃,討好地說道:“表哥,我只是一時心急沒顧上,以后一定不會了?!?p> 見她乖乖認(rèn)錯,元晠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揚(yáng)手輕輕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知道錯就好,以后再犯,一定不會輕饒了你?!?p> 蕭含玉嘻皮笑臉地在元晠脖子上蹭了蹭:“知道了,表哥,一定不犯了。”
元晠的怒氣徹底煙消云散,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摟著蕭含玉,聽她一個勁地賣乖討好,將自己的心揉得軟成了一團(tuán)棉花。
“表哥,皇姨父是不是又要納美人了?”親昵了一會后,蕭含玉終于記起了自己的初衷。
元晠嘴角一頓,笑容有一刻凝滯。他伸手輕輕揉了揉蕭含玉軟軟的臉頰,輕聲說:“玉兒,有些事,是我們阻止不了的。你還小,只要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這些事,有母后,有我,還有你外祖舅舅們,你不要多想,只要好好保護(hù)好自己,好嗎?”
蕭含玉有些委屈。她重生一回,就是為了保護(hù)好姨母與表哥,怎能不去想?可這些話不能說出來。不過她也知道表哥是為自己好。她不想讓他一直為自己擔(dān)心。
她默默地偎進(jìn)表哥的懷里,伸出手,慢慢地輕撫著他的胸口,用這樣的動作,安慰著不管心里有多傷心難過,表面上永遠(yuǎn)只能堅強(qiáng)勇敢的表哥。
“只要她不來招惹姨母,我就當(dāng)她不存在?!敝皇侨绻约赫J(rèn)定她有威脅,就一定不會放過她。
元晠欣慰地笑了笑,親昵地貼了貼她軟軟嫩嫩的小臉蛋:“玉兒是我們貼心的小寶貝呢!”
蕭含玉一雙黑亮的眼睛,笑得暖暖的,彎彎的,象掛在天邊的小月芽,氳著淡淡暖黃的光暈。
“晚上要為南越使臣舉辦宴會,我與母后都要參加。你乖乖待在鳳儀宮不要亂跑,知道了嗎?”元晠低聲細(xì)細(xì)地叮囑著。
之前接見南越使臣,那位南越公主長得確實漂亮,甫一露面,便吸引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他隱隱有種感覺,那位公主不經(jīng)意露出的風(fēng)情,很是象一個人。
只是那人的風(fēng)情,是融入骨血,從骨子里透出來的。一舉一動,自然媚惑。而這位公主,更象是在模仿那人。論功力,卻也只有五六分。只是只這一點,也足夠吸引男人的目光了。
之前為了宮千滟,父皇對玉兒已經(jīng)不若以前疼愛了。而那南越公主,父皇眼中的意味,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想來,這位公主被納入后宮,已經(jīng)沒有任何懸念。他擔(dān)心玉兒看到之后,會不管不顧地跳出來。再鬧出什么不愉快,他不知道父皇震怒之下,會不會再對玉兒下手。
為了以策安全,還是將玉兒拘禁在鳳儀宮為好。最好這段時間都不要讓她見到那位公主。
“哦,知道了!我一定會乖的,表哥放心好了?!笔捄裨谠獣叺膿嵛肯拢兊没杌栌?。口里含含糊糊地應(yīng)道。
元晠看著她欲睡不睡的樣子,心里的沉重漸漸隱去,嘴角含著寵溺的笑容,將她晃了晃,不打算讓她這樣空著肚子睡去。
“玉兒乖,吃點東西再睡。不然一會餓醒會難受的?!闭f著,讓人去端了一碗金絲燕窩上來。
待蕭含玉瞇著眼睛將一碗燕窩吃光,元晠這才將她輕輕放回床上,任她在松軟的被褥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