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有意見,只能小心地詢問道:“郡主,那您覺得換上什么好?”
蕭含玉冷冷一笑:“換成日常用的就好,用不著多金貴。若是沒得換,那就直接撤掉?!?p> “這……”史樂兒猶豫了,雖然想要交好福寧郡主,可這是太子殿下交予自己的差事,若是辦得不好,太子只怕會對自己有意見。
“我說換就換,有什么事,我擔(dān)著。”
既然有人擔(dān)責(zé),史樂兒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不過心中卻是暗喜。原來薛佳瑩也不是這么得人心,至少這位極得太子寵愛的福寧郡主,對她就不是一般的不喜。不然,怎會冒著得罪太子的后果,撤掉新房的珍品,只放擺放普通的東西?
不過,她雖然當(dāng)著蕭含玉的面,將一應(yīng)擺設(shè)全都叫人收了起來,卻沒有馬上換掉。不管怎樣,這都牽涉到自己,還是請示過太子再說。
大概是阻止不了薛佳瑩入東宮,蕭含玉這段時間情緒極不穩(wěn)定。喜歡黏著皇后姨母與太子表哥撒嬌,有時候?yàn)榱艘稽c(diǎn)小事,又動不動發(fā)火。鳳儀宮與東宮的人面對她都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看到蕭含玉神色懨懨地走進(jìn)來,賀蘭嘉懿深深嘆了口氣,將自動黏到身邊的蕭含玉摟到懷里。
“玉兒,姨母已經(jīng)將給薛佳瑩的聘禮,還有皇室準(zhǔn)備的嫁妝都減了等了??墒钱吘故悄闾颖砀绲拇蠡?,太簡陋,別人會以為你表哥不受皇上重視。我們總得把面子上的事做好。”
見蕭含玉沒有反應(yīng),又勸道:“你剛才讓史良娣將新房的東西換掉,姨母也應(yīng)了你。只是不能按你說的,換成日常的,就減一個檔次好了。”
懷里的人還是沒有反應(yīng),只是胸口突然一陣涼意,手下的身體一聳一聳,竟是哭了起來。
賀蘭嘉懿一時有些無措,怎么勸著勸著,倒把人勸哭了?
“姨母,我是不是很沒用,很不講理,讓你和表哥為難了?”胸前傳來含含糊糊的哽咽聲。
這孩子怎會這么想?明明是她幫了自己與晠兒良多。賀蘭嘉懿心里酸酸軟軟的,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更是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傻孩子,說什么呢?你什么時候讓姨母和表哥為難了?你是我們寵大的孩子,有任性的權(quán)利。誰讓你不爽快,你就打回去。姨母與表哥給你撐腰。”
將蕭含玉從懷里拉了出來,珍惜地摸著她軟軟嫩嫩的小臉,看她緋紅的眼睛,心里只覺得刺痛。
“玉兒,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不好聽的話?你告訴姨母?!?p> 蕭含玉搖了搖頭,捂著胸口,嘴巴撅得老高:“就是心里不舒服。要是我能聰明一點(diǎn),就不必讓表哥受委屈,娶那個有問題的女人。”
“小傻瓜!”
收到下人報告,福寧郡主剛從新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回去,似乎有些不痛快。因?yàn)閾?dān)心,放下手頭的事,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元晠,站在門口聽到她的話,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從賀蘭嘉懿手中接過人來,將她安在自己膝蓋上坐好,摸著軟軟的黑發(fā),如幕海星辰般幽深的眸子,凝視著眼前紅著眼睛,有些怏怏不樂的小人兒。
蕭含玉被元晠看得有些不自在,撅著嘴,傲嬌地哼了一聲,把臉別到一邊去。
原本凝滯的氣氛被這孩子氣的幼稚動作給打散,元晠幽深的眸子漸漸染上寵溺的笑意,嘆息著將那張小臉掰了過來,看似用力實(shí)則輕柔地將她揉搓了一頓。把蕭含玉好不容易生起的一點(diǎn)感性給徹底弄沒了。
“哎呀哎呀,煩死了!頭發(fā)全亂了!姨母,你看表哥,就知道欺負(fù)我!”
就算同時得了頂級的武功秘籍,以蕭含玉沒天賦又愛偷懶?;男宰?,有天賦又努力的元晠就將她甩得不見影了。因此,就算蕭含玉百般反抗,也完全無法逃離元晠的掌控。
“小沒良心的,居然敢嫌我煩!就算再煩,也休想我放手!”元晠一邊強(qiáng)勢鎮(zhèn)壓手下的反抗,一邊含笑繼續(xù)蹂躪那張嫩臉。
蕭含玉反抗失敗,弄得自己氣喘吁吁,也逃不出那雙魔掌。只好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瞅著機(jī)會,一把撲了上去,使勁摟住元晠的脖子,討巧賣乖:“表哥,你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你看我臉上皮都快破了,你一定不忍心的是不是?”
元晠瞧了她的臉一眼,果然,那臉上已經(jīng)紅成一塊一塊的了。不由得皺下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常年練劍的手上,指腹與掌心都有繭子。就算沒用多大力,那般柔嫩的肌膚也經(jīng)不起幾下。
握了握拳頭,元晠有些暗惱。自己下手太重了,差點(diǎn)弄傷玉兒。
“玉兒最乖了,表哥怎么舍得讓你受傷。是表哥不好,表哥向你賠罪。我讓金嫂子給你做點(diǎn)心吃好不好?”
金嫂子是太子特地尋來的廚娘,有一手做點(diǎn)心的好手藝。打她來后,蕭含玉跑東宮都勤快了很多。
蕭含玉黑黑亮亮的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嘴角帶上一點(diǎn)狡黠的笑意:“那,除非你讓金嫂子來鳳儀宮。”
“不行!”想都沒想,元晠就一口否決。蕭含玉頓時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樣,蔫了。
元晠每天多忙啊!哪有這么多時間來鳳儀宮。蕭含玉又老往外面跑,要不是有個金嫂子在東宮,勾得她常常往東宮跑,他哪能每天看她一眼?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枉自己這么惦記她!
不管蕭含玉如何不愿,薛佳瑩還是如愿以償,在京城閨秀嫉妒羨慕的目光中,以最風(fēng)光的方式,入駐東宮太子妃的寢宮——承恩殿。
只是大禮未成,薛佳瑩半途中突然昏了過去。待太醫(yī)論斷過后,從帝后到太子,俱都黑了臉。東宮的喜鬧頓時凝滯了起來。
參加喜宴的人莫不翹首以望,想探聽到一絲半點(diǎn)風(fēng)聲。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幸災(zāi)樂禍起來。也有不少人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承恩殿內(nèi),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面沉如水的帝后與太子,以及被緊急召來的穎昌侯夫婦。
得知女兒病發(fā),知道隱瞞不下去了,穎昌侯夫婦膝蓋一軟,跪伏于地,不敢為自己多辯解半句。
“薛銘成……”
“父皇!”
明武帝剛開口,準(zhǔn)備趁機(jī)將親事取消,就被元晠給打斷了。
疑惑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不知道他這么做的用意在哪。這明明是送上門的機(jī)會。
元晠站起來,朝明武帝躬身一揖:“父皇,事情已然如此,責(zé)怪任何人都已于事無補(bǔ)。人既然進(jìn)了我東宮,就是我東宮的人。兒臣自會一力承擔(dān)。請父皇開恩!”
這一番話讓其他人都驚呆了。
帝后是沒想到兒子居然不順?biāo)浦?,趁機(jī)推掉這門這被看好的親事。只是賀蘭嘉懿顯然要比明武帝更了解兒子。只不過一個眼神交匯,就大概知道兒子的想法,于是默許了他的做法。而且也拉住明武帝,給了他一個暗示的眼神。
穎昌侯夫婦更沒想,在女兒身患惡疾,又犯了欺君之罪時,太子會替自家說話求情。一時又驚又喜,連話都說不出了,只是老淚縱橫,滿是感激地看著太子。
馬氏感激之余,更是得意。這太子以往半點(diǎn)不顯,沒想到對瑩兒這般深情。明知她有惡疾,也一點(diǎn)不嫌棄。自己為女兒挑中太子,實(shí)在是太明智了。只要太子的心還在女兒身上,女兒的地位就誰也動搖不了。
得了帝后的理解,元晠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對穎昌侯夫婦說道:“太子妃身體不好,我會讓太醫(yī)替她醫(yī)治。她只要安心養(yǎng)好身體就行。侯爺與夫人不必?fù)?dān)心?!?p> 穎昌侯夫婦連忙拜倒:“微臣(臣婦)叩謝皇上皇后恩典!叩謝太子恩典!”
里面已經(jīng)醒來的薛佳瑩,聽到太子這一番話,頓時慚愧得無顏以對。自己得了這樣見不得人的病,還妄想瞞天過海。本以為這般被發(fā)現(xiàn),是必死的結(jié)局。誰承想,太子居然會為自己求情。甚至依然承認(rèn)自己太子妃的身份。
兩相對比,薛佳瑩頓時伏在枕上泣不成聲。五臟六腑俱都柔成一灘水,只想終此一生,為太子生,為太子死。
待安撫了穎昌侯夫婦,讓他們感激涕零地離開后。已經(jīng)想明白元晠用意的明武帝,用力拍了拍元晠的肩膀:“做得好!”
然后帶著滿臉的驕傲與自豪,攜了賀蘭嘉懿的手,一起去了鳳儀宮。
目前父皇皇后離開后,元晠整了整面容,緩步走入內(nèi)室。薛佳瑩睜開哭得紅腫的眼睛,聲音嘶啞地喊道:“太子殿下——”
元晠微微一笑,走到床前,輕聲安慰道:“不必?fù)?dān)心,好生休養(yǎng)便是!你之前就是不該諱疾忌醫(yī)。早點(diǎn)讓我知道了,我也好早點(diǎn)讓太醫(yī)去替你診治,也許事情就不會這么糟糕?!?p> 提及自己身上的病,還是黃花大閨女的薛佳瑩不由得臉色通紅。雖然已經(jīng)是夫妻,但畢竟從未這般親密的相處過。薛佳瑩還有些羞澀與不適應(yīng)。
元晠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底卻是一片漠然。見薛佳瑩兀自害羞垂目,便直起身,準(zhǔn)備走人。
“我會下令,任何人不得來承恩殿,打擾你的清靜。宮中的事務(wù),暫時還是由史良娣掌管。你若有事,就使人去知會一聲好了。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p> 待薛佳瑩回神,便只看到一片紅色的衣角,從門口消失。
“殿下——”薛佳瑩怔怔地呢喃,一串清淚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