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也不是真的想睡覺。她是很好奇這個原因的。因此也強撐著,不管皇后怎么哄她,她也不肯睡著。
元晠怕自家母后抱久了會累,主動說道:“母后,不如把玉兒放到榻上,我陪她玩一會,也許一會她就自己睡著了?!?p> 賀蘭嘉懿也確實覺得有些吃力了,便應(yīng)了元晠的話,將蕭含玉放到暖榻的另一頭。
元晠脫了鞋爬上去,坐到蕭含玉外邊。故意去拿那塊蟠龍玉佩,蕭含玉心里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得配合太子表哥的動作,裝作不高興的樣子,不許元晠動她的玉佩。兩人你爭我奪,倒也將蕭含玉鬧得精神一些了。
太醫(yī)前腳剛進了東暖閣,明武帝后腳就到了。
“怎么了?玉兒又病了?”明武帝現(xiàn)在看到太醫(yī)已經(jīng)條件反射了。破軍星還真是難養(yǎng),這身體弱得不行,害他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夭折了。
“參見皇上!”
明武帝一擺手,免了眾人的禮。走到暖榻旁坐了下來,便看到幾大盒的珠寶首飾。
不由地伸手點了點蕭含玉的小鼻子,笑道:“這是給小財迷的玩具?真是越來越不得了了,朕小時候都沒這么闊綽過?!?p> 元晠生怕明武帝誤會蕭含玉,連忙在一旁解釋道:“這些都是各宮娘娘們送來給玉兒壓驚的。”
明武帝聽了,不置可否。又指了指太醫(yī):“是請平安脈?”
這事皇后還真不好說。要查出來還好,如果沒查出什么事,便有挑撥陷害之嫌。
曹嬤嬤也明白皇后的處境,便主動上前將蕭含玉剛才的異樣解釋了一遍。
“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太醫(yī)看過放心一點?!?p> 明武帝讓開位置,讓太醫(yī)給蕭含玉請脈,自己則盯著破碎的翡翠兔子默默出神。
“啟稟皇上,啟稟娘娘,玉兒小姐并無大礙,只要多多休息就行了?!?p> 太醫(yī)的話讓所有人放了心。
“那你來看看這個?!泵魑涞壑钢浯渫米诱f道。他也沒看出問題。或許是曹嬤嬤過于緊張了。
翡翠兔子已經(jīng)被一塊手絹包好,放在了離蕭含玉比較遠(yuǎn)的桌上。
太醫(yī)先仔細(xì)看了一遍,又湊近去聞了聞,最后才用手去摸了摸。正準(zhǔn)備向帝后回話,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師傅提起過的一種很是隱秘的毒,又躊躇了起來。
這動作落到明武帝眼里,眸子頓時深了幾分。
“有話直說,朕不會怪罪于你。”
太醫(yī)硬著頭皮回稟:“微臣并不確定。表面上看,這只翡翠兔子并沒有異常。只是,微臣師傅曾跟微臣提起過一種南疆秘藥——酥清風(fēng)。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人服用之后,身體便會開始慢慢衰退。視身體情況不同,衰退時間不等,或一二年,或三五年,直至死亡。而且一般手段還查不出原因。只有用特定的藥材才能檢查出來。”
“哦,還有這樣的毒藥?”明武帝目光微斂。若是宮里有人有這種毒藥,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那就查!當(dāng)著朕的面檢查?!?p> 皇帝發(fā)了話,太醫(yī)馬上去做準(zhǔn)備。一盞杯的功夫,太醫(yī)便端了一碗綠色藥汁過來。
“皇上,這是大飛揚草的汁液。據(jù)說與酥清風(fēng)放到一起,汁液便會由綠色變成藍(lán)色?!?p> 明武帝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太醫(yī)將一塊翡翠兔子的碎片放進大飛揚草的汁液里。
在眾人密切地注視下,綠色的汁液漸漸變成了藍(lán)色。
所有人都象被掐住了喉嚨一樣,一時寂靜無聲。
“啊??!”
蕭含玉躺在榻上,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屋子人跟被點了啞穴一樣,全都不出聲了。忍不住叫了兩聲,提醒眾人自己這個當(dāng)事人的存在。
元晠憐惜地看了躺在榻上,什么都不懂的蕭含玉一眼。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緊緊地?fù)еf:“玉兒乖,沒事了,太子表哥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p> 不用看,蕭含玉也猜到了結(jié)果。沒想到還真是。只是誰會對自己下這么狠的毒手?季淑妃?目前為止,也只有她才有這個動機。
賀蘭嘉懿在明武帝面前緩緩跪下,明麗的眼角透著悲凄,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求皇上為玉兒作主!”
太子抱著蕭含玉也跪了下來,曹嬤嬤和一屋子下人也都跪了下來。
明武帝定定地看了賀蘭嘉懿良久,這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皇后放心,朕絕不輕饒幕后之人?!?p>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明武帝也不能放后這個幕后之人。
“太醫(yī),”明武帝略帶陰鷙的目光看了過去,太醫(yī)便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若是中了這種毒,人會如何?可有解藥?除了這種方法,可還有其他方法辨認(rèn)?若讓人搜宮,你可能將它找出來?”
大冬天的,太醫(yī)被問出了一身汗。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道:“啟稟皇上,微臣無能,目前只知道這種方法可以辨別。據(jù)微臣所知,酥清風(fēng)這種秘藥極為難得,外面流傳極少。微臣的師傅也是湊巧遇到過一回,才會知道這么一點。至于解藥,微臣倒是沒聽說過。不過酥清風(fēng)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不能與油脂共存。因此它并不能用在膳食里面?!?p> 太醫(yī)的話讓明武帝多少松了口氣。無色無味的毒藥,若是放到膳食里,真令人防不勝防。只是若不能將它找出來,始終無法令人安心。
賀蘭嘉懿想到剛才元晠拿過那只翡翠兔子,心里一緊,臉上立刻血色盡失,蒼白如紙。急切的聲音里帶著微微的顫抖:“太醫(yī),快給太子檢查一下身體,他剛才拿過那只兔子?!?p> 太醫(yī)趕緊上前,為元晠細(xì)細(xì)診了一回。然后才放心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啟稟娘娘,太子身體康健,不需要擔(dān)心。似這般將酥清風(fēng)抹到物品表面,只是接觸,沒有入口,起不了什么作用。”太醫(yī)瞄了一眼坐在榻上裝無知的蕭含玉,繼續(xù)說道:“除非象玉兒小姐這般體弱的嬰孩,又喜歡將手上的東西放入口中,這種方法才能起點作用?!?p> 蕭含玉一邊聽著,聽完后怒了。
“啊啊啊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姑奶奶喜歡把東西往口里放了?
蕭含玉怒目圓睜,兩只胖爪子掄得跟水車一樣,可惜沒一點威脅力。反而惹得明武帝大笑著伸手揉了她一把。
姑奶奶蔫了。不能說話的孩子傷不起??!
太醫(yī)看到蕭含玉眼睛一亮:“皇上,玉兒小姐似乎對這個很敏感,能不能……”
一屋子的眼睛都盯上了蕭含玉。蕭含玉果斷打了個呵欠,翻身睡覺。剛才已經(jīng)是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的,此時不睡更待何時?再晚點就被人牽去當(dāng)旺財用了。
蕭含玉一邊入睡一邊想著,下次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太醫(yī)的名字,這個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在眾人滿頭黑線的注視下,呼呼大睡的蕭含玉被奶娘抱了下去。不知道皇后叫太醫(yī),將所有送來的珠寶首飾全部檢查了一遍。
然后大家對她異常的反應(yīng)討論了許久,終是沒有結(jié)論。
至于搜宮的事,自然不可能真將蕭含玉當(dāng)探測儀用。暗查的命令已經(jīng)頒布下去,等抓到幕后黑手,找到可疑物品的時候,估計還是會派上用場。
一場洶涌的暗潮,在帝后聯(lián)手的情況下,在后宮里迅速蔓延開來。
無知無覺,睡到自然醒的蕭含玉,睜眼便看到了一只和之前打碎的兔子極為相似的東西,頓時被嚇得一哆嗦。
捂著“嘭嘭”亂跳的小心臟,蕭含玉暗自忖度著,剛才莫不是自己在做夢吧?怎么這只毒兔子又回來了?
“玉兒,你看!這是我特意為你尋來的小兔子哦!是不是很可愛?你喜不喜歡呀?”
元晠笑嘻嘻的臉湊到蕭含玉面前。蕭含玉滿臉呆滯地看著被塞到手里的翡翠兔子,若不是現(xiàn)在牙齒沒長出來,一定能聽到她磨牙的聲音。
果然英明神武什么的,她還是想得太早了?,F(xiàn)在的太子還只是一個幼稚的熊孩子!
不過,看在這只可愛的翡翠兔子的份上,蕭含玉就大度地不再計較被元晠嚇到的事了。大大方方賞給太子表哥一個無齒的微笑。
“太好了,玉兒果然是喜歡的!”幼稚期的太子很容易被打動,完全沒有以后的成熟穩(wěn)重。因為蕭含玉一個簡單的笑臉,就高興得叫了起來。
叫完了又想起一事,殷勤地抱起蕭含玉,一邊走一邊說道:“玉兒,今天有貴客哦!是你的大哥和大姐。你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吧?我們玉兒這么可愛,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p> 在元晠的絮絮叨叨中,蕭含玉沉默了。一母同胞的哥哥和姐姐,她曾經(jīng)是那么期待與珍惜。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承受了太多失望與傷痛,今生忽然變得沒有那么執(zhí)著了。
不是沒有期待,只是不打算再強求。
元晠的身形肖似明武帝,不過10歲,已經(jīng)長得很是健壯。抱著蕭含玉走這么遠(yuǎn),一點也不吃力。
他一進屋就嚷道:“母后,我把玉兒抱來了?!?p> 蕭含玉立刻抬頭向里面看去。
皇后的身邊果然有兩個小小的身影。
穿著素面銀線繡海棠暗紋長襖的蕭云倩,依在皇后身邊,正仰著俏麗的小臉說著什么。
而穿著月白色云紋杭綢夾袍的蕭明則,乖巧地坐在一邊,手里捧著一碟子鮮桃蜜餞吃得起勁。
看到元晠進來,蕭明則放下碟子高興地迎了上來,雪團一樣的臉上帶著莫名的崇拜:“表哥,你回來了!”
蕭云倩也抿著嘴站了起來,文靜清秀的樣子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了淑女的味道。
只是看到元晠抱著的蕭含玉,兩人同時斂去了笑容,嫌惡的表情明晃晃地浮上了稚嫩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