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無賴,尤其是少年歲數(shù)的愣頭青,最喜歡意氣用事,下手也不知道輕重,只要給他一把刀,都不用接著酒勁壯膽,一個不順心不順眼的,就能抄刀子往死里砍,半點不計較后果。
現(xiàn)在的白也,在那陸隨法的眼里,就像是一個意氣用事的愣頭青,舍得一身剮,敢把神仙拉下馬!
“小子,滋味如何?不好受吧。”陸隨法呵呵笑道:“這一手雷法很純粹,是出自中土神洲天師府?”
那井口大小的一方雷池,俱是紫色玄雷,天地間所有天雷的祖宗雷!
就這么隨隨便便丟出來。
還將渡劫境的金身法相都給壓制住了,短時間內(nèi)自身法相是毫無建樹了。
如此雷法,除了天師府那位老天師蒼麟真人,這世上沒見過有誰還有如此手筆。
陸隨法言語之間,身后高空浮現(xiàn)出一金色一銀色兩輪光暈,好似一雙神靈眼眸,照破虛空,俯瞰人間。
光芒竟壓過天上大日。
正是陸隨法的本命之物。
以日精月魄煉化而成,光彩更甚。
白也突然有些叫苦不迭。
除了那惹人煩,一直向狗皮膏藥似的追殺的樹葉飛劍。
這兩道好似神靈眼眸的古怪光做照在身上,如針扎神魂。
若不是白也常年在雷池淬煉神魂體魄,這會兒估計別說逃命了,早該道心失守了。
而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剛剛為了那方小雷池,體內(nèi)靈氣所剩無幾了,再這樣下去就不用逃命了。
“廣霆,不如由你來跟他打一場?”白也一邊躲避,一邊以心聲呼喚劍靈。
只是等了老半天,都等不來回應(yīng)。
長劍依舊鋒銳無匹,只是不知道廣霆大爺咋回事,好幾天不露面了。
一把樹葉長劍,冷不丁破土而出,便白也腚子偷襲而來。
“喂,老東西你這就太過分了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動手就算了,咱好好切磋道法,你竟然還出此下作手段,真是給渡劫境神仙丟臉!”白也一劍將樹葉長劍破開,氣急敗壞罵了起來。
沒辦法,雙方境界太過懸殊了,打又打不過,體內(nèi)靈氣也所剩無幾,只能狼狽逃竄。
罵兩句過過嘴癮,不過分吧!
陸隨法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他身后高懸的兩道光暈,可不僅僅只是亂人心境的擺設(shè)。
只不過對付一位金丹境,確實用不著太過欺負人。
再者說了,這年輕人如此年輕就有此玄妙雷法,多半是與老天師蒼麟真人有關(guān)系了,萬一一個不小心給打死了,那自己這半桶水的渡劫境,可就有的受了。
修士境界,一境之差有如天塹。
但是這個標準,只能適用于尋常修士,總有那么些個天賦高的意外的天驕能夠越境殺敵。
比如最為公認的劍修,殺力巨大,對上劍修應(yīng)該當成高一境的煉氣士來看待。
白也深呼吸一口氣,一手持長劍,一手捏道訣,神色肅穆,心中默念一道遠古法決:“四海五岳,奉三山九候先生律令,山巔敕神,海底斬蛟,一劍授首。敕!”
這一手仙法與龍虎山天師府傳承倒是不沾邊,那位傳說中的三山九候先生是一位遠古時代的大能,與龍虎山道統(tǒng)也毫無關(guān)系。
只是白也從師傅蒼麟真人的藏書上面隨手習(xí)來的一記術(shù)法神通。
白也身后出現(xiàn)一座巍峨涼亭,涼亭四周,天地晦暗,大雨流淹。
涼亭內(nèi)站立有一位身形縹緲,面容模糊的仙人。
仙人手持長劍。
祭出這道仙法之后,白也臉色慘白如霜,體內(nèi)氣府空空如也,靈氣耗竭。
然而白也內(nèi)心卻是激蕩不已。
這道術(shù)法,是他自書中偷學(xué)而來,這會兒才第一次出手。
按照書中的說法,此術(shù)煉化至大成,可現(xiàn)出金木水火土五位持劍仙人各自遞出一劍。
相當于渡劫境劍仙的傾力五劍!
只是白也現(xiàn)在境界所限,只以水字訣煉化出一位仙人。
隨后,在陸隨法虎視眈眈之下,在馬闞劃出禁制里于馨幾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白也就這么盤腿坐下,開始呼吸吐納了。
“白也兄弟真是……”馬闞大張著嘴巴,豎起大拇指,憋了好久,才憋出了一個:“英雄豪氣!恣意妄為!看那陸隨法臉色黑的,都要伸手不見五指了,哈哈哈。”
陸隨法確實氣的不輕。
這年輕人,就算是老天師的弟子,終究只是金丹境不是?
有這么欺負人的嗎?三番五次挑釁一位渡劫境,現(xiàn)在竟然就這么堂而皇之開始呼吸吐納恢復(fù)體內(nèi)靈氣了?
陸隨法臉色陰晴不定,氣歸氣,可偏偏還不能把這小子一掌拍死在這里。
而且這小子最大的依仗還不是老天師,畢竟他從頭到尾沒有承認過自己天師府的身份。
是那模糊不清的持劍仙人!
那持劍仙人面容身形皆模糊,仿佛置身一片白茫茫的云霧之中,卻有那若有若無的視線從中傳來,讓人心悸。
讓這位已經(jīng)躋身渡劫境的老神仙,都要心中打鼓。
只是那持劍仙人不出劍,就那么靜靜懸停虛空,一動不動,看著有些滲人啊。
“仙子姐姐,白也前輩能贏嗎?莫不是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齊行??粗驮诖髴?zhàn)中就敢停下來盤腿坐下恢復(fù)靈氣的白也,眼中露出一抹敬畏神色。
不過,更多的,還是擔心。
白也前輩再怎么厲害,也還只是金丹境而已啊,以金丹境去欺負渡劫境,終究風(fēng)險太大了些。
“贏是贏不了了,如果不是那位陸隨法一直在放水的話,這場架早就可以收場了,不過你不用擔心,白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人?!庇谲暗f道。
其實最擔心的人,還是她自己。
這兩天廣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了,不知道在跟誰鬧別扭。
如果廣霆在這里的話,哪怕白也被人揍個半死,于馨也會很放心。
因為廣霆在。
可如今廣霆不在,單靠白也的手段,對付渡劫境,能打是能打,可那也只能是蚍蜉撼大樹了。
陸隨法再不猶豫,掐起一個道訣,腳踩罡步,口中念念有詞。
陸隨法眉心處金光燦燦,如開天眼。
隨即,陸隨法氣勢不斷攀升,天地間憑空起大風(fēng)。
空中云海驀然一線分開。
如神人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