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冷不丁說了句:“琴鬼以琴聲惑人心,看到的是心里最重要的東西?!?p> 楚棠順著他的話問:“大人看到什么了?”
司行瞟了她一眼,反問:“你覺得我能看到什么?”
楚棠哦了一聲:“大人沒有心,什么都看不到?!?p> 司行嗯了聲,往前走了。
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荊棘叢生,越發(fā)難走,這時候樹林里又響起了琴聲。
路邊的樹和地上的花草紛紛活了過來,樹藤纏住寧淵的腳將他倒提著掛上了樹梢。
“救我啊!”
楚棠的腳踝也被荊棘纏住了,她一動,荊棘上的刺就扎她,她只得對求救的寧淵說:“你不是渡靈師嗎?這點東西都打不過也太丟人了?!?p> 司行說:“它們怕火和光?!?p> “畢方!”
畢方迅速在黑水林里逛了一圈,火星零落,燒得樹木花草紛紛避讓。
“要進尸胡國先過我琴鬼這一關(guān)?!?p> 一個黑影飄了過來,坐在樹枝上,她抱著一把古琴,黑色長發(fā)披散著,從樹枝上垂下來,一直拖到地上。
琴鬼正要彈琴,突然頓住,晃了兩下腦袋,然后兇神惡煞地罵道:“誰踩到了我的頭發(fā)!”
“誰踩到了我的頭發(fā)!”
幾人連忙低頭看,殷水清看見自己的腳下剛好就踩到了一撮黑色頭發(fā),連忙抬起腳:“對不起?!?p> 楚棠問:“你頭發(fā)那么長踩到很正常,踩一下怎么了?”
琴鬼說:“你懂什么?我的頭發(fā)不自由會影響我彈琴?!?p> 琴鬼認真解釋完雙手落到琴弦上,楚棠連忙說:“踩她頭發(fā)?!?p> 幾個人一人一腳踩住了琴鬼的頭發(fā),琴鬼氣得要死,使勁捶打樹枝:“奸詐之徒!”
“這位……鬼姐姐,我們只是要過黑水林去尸胡國的鬼城,沒有要跟你作對。”
“不可能!”
楚棠已經(jīng)沒有耐心耗了,她二話不說就抽出長弓,一箭射向琴鬼。
奇怪的是箭明明刺穿了琴鬼的身體,但是她好像毫無感覺。
琴鬼和楚棠都是一愣。
“你是?”
“你……”
“我是青要國琴師離人的琴?!?p> “琴師離人……”楚棠仔細回想了一下這號人物,“是碧水公主身邊的那位琴師?”
琴鬼看著楚棠:“你怎會……”
“我是碧水公主的侄女楚棠?!?p> 如果她曾經(jīng)跟碧水公主待過,身上必然沾染了她的氣息,楚棠的箭對有血親關(guān)系的人或物是無效的。
“是你啊……”琴鬼從樹上飛下來,飄到楚棠跟前,湊近她的臉看,然后說道:“當初只會哇哇亂哭的小嬰兒現(xiàn)在都長這么大了。好了,那你們走吧?!?p> 寧淵啊了一聲:“這就走了?”
琴鬼用食指纏繞著她的黑發(fā),笑道:“這位公子要是不想走,不如留下來陪我彈琴也好?!?p> 寧淵連忙抓住楚棠的胳膊:“不了,不了。”
幾人走出一段路后,楚棠不由回頭看,見琴鬼坐在樹上,長發(fā)垂落一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竟有幾分孤苦。
她又走了回來,站在樹下,仰頭看著琴鬼:“既然是故人,不如讓我渡你,送你去輪回道?!?p> 琴鬼哈哈大笑了幾聲:“我要是愿意去早去了,也不用守在黑水林里幾百年。”她挑起一縷長發(fā)掃了一下楚棠的臉頰,“你知道我在黑水林里殺了多少人妖獸嗎?我是上了陰司百鬼錄的兇鬼,去了何意?還不如在尸胡國,連神都不愿意招惹的地方自在得多?!?p> 楚棠只好說:“好吧,既然如此,晚輩告辭?!?p> “快些走吧,要想進尸胡國可沒有那么簡單。”
楚棠與琴鬼拜別后,回到隊伍當中,幾人繼續(xù)往前走。
他們漸漸走出了樹林,來到一片空曠荒涼的土地上,這里的樹都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通體焦黑,像是被什么燒過一樣,和濃郁的黑夜融為一體。
“這地方連月亮和星星都沒有?!币笏逄ь^看著夜空,黯淡無光,而前方也是荒涼幽寂。
“看來今夜要在外面過了?!闭也坏娇蜅>椭荒茈S便找個地方拾點柴火弄個火堆御寒。
“就在這里吧?!背闹钢约赫镜牡胤?,然后指揮,“小侯爺,楚留衣,你們?nèi)フ尹c干柴回來?!?p> “公主……我看你也不像能干活的人,你就到四周看看有沒有什么人或者可以住的地方?!?p> 殷水清抱著手臂,往旁邊一棵樹上一靠,閉眼:“不去?!?p> 楚棠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懶得跟她費口舌,對司行說:“大人,我去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p> 司行點點頭,說:“不要跑遠了。”
楚棠一個人在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覺還不如在黑水林里歇腳,這地方鳥不拉屎的,別說吃的了,地上連棵草都見不到。
這時候她突然聽見幾聲烏鴉叫,一抬頭,看見身后的樹上停著幾只烏鴉,頓時一喜,立刻搭弓一箭射去,掉下來三只烏鴉。
她把三只烏鴉挨個在箭上穿好,然后喜滋滋地提著回到了歇息的地方。
“大人,我回來了。獵到三只烏鴉,雖然少了點,但是補充體力還是足夠了?!?p> 楚棠說完后,一看司行的臉色不太對,就問:“怎么了?”
“這是我的烏鴉?!?p> 楚棠:“……”她尷尬地笑了笑,“那個,它們一路跟著我,我找不到吃的才對它們動手的,不知道是大人的烏鴉。”
司行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是我讓他們跟著你的。”
楚棠看著手里的烏鴉,頓時覺得不那么香了,反而有些燙手。
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的殷水清發(fā)出一聲冷嘲,楚棠轉(zhuǎn)頭就把烏鴉塞到她的手里。
殷水清:“你!”
楚留衣和寧淵撿柴回來了,兩人手上抱著兩堆干木棍,在地上堆好,楚棠拍了下肩膀:“畢方,生火?!?p> 畢方懶懶抬了下眼皮:“烤烏鴉有我的份嗎?”
“有。”
畢方這才跳出來,往堆好的柴火上吐了口火,沒把握好分寸,火躥起一米多高,差點把挨得最近的殷水清的頭發(fā)燒著。
殷水清的獙獙也跳了出來,扇著翅膀一副要滅火的架勢,火又被吹往楚留衣和寧淵那一邊,點著了寧淵的袖子,他趕緊在地上滾了幾下把火滅了。
“二位姑奶奶,差不多行了?!睂帨Y苦著臉,舉起燒了半截袖子的手給她們看。
火點起來了,楚棠問:“誰會烤東西?”
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后看向司行,司行一臉冷淡地回答:“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殷水清說:“你哪找來的面癱臉,比我還清高?!?p> 楚留衣說:“不動手就沒有吃的?!?p> 司行說:“無妨。我不用吃食物?!?p> 楚棠冷眼看著殷水清和楚留衣:“二位嘴上積德,要吃的烏鴉可是他的愛寵?!?p> “別吵了,煩死了,爺都快餓死了。兔子,兔子!出來烤東西。”
白玉揉著眼睛鉆出了楚留衣的口袋,像是剛睡醒:“好的,畢方哥哥?!?p> 白玉在火堆旁邊蹦來蹦去地烤烏鴉肉,一會兒從它身上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一瓶油,一會兒又從小包了捻出幾顆芝麻,最后烤熟了又撒了一把孜然,然后遞給楚棠。
“小侯爺,借你的劍分一下肉?!?p> 寧淵摸了下自己的長劍:“楚姑娘,這可是我祖?zhèn)鞯亩伸`劍。”
楚棠不耐煩:“你哪來那么多話。出門在外就是要物盡其用?!?p> 寧淵把劍遞給楚棠,楚棠分好肉之后分給幾個人,解下水囊喝了幾口水,有點不盡興地說:“大意了。出天域城的時候應(yīng)該帶一壺花間酒肆的醉流霞或者太白的?!?p> 楚留衣突然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寧淵先興奮地站了起來:“有!烤肉的味道!”
楚棠也站了起來:“還有酒的味道?!?p> 幾個人都起身,隨著一陣微風,從她們的東邊方向吹來了酒肉的香味。
他們尋著那酒肉香一路找了過去,竟然看見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樓。
城樓的墻壁堅硬如鐵,城門關(guān)閉,城樓之上白色陰旗迎風招展,而那城墻上竟然有個紅衣女人在跳舞,她揮舞著長長的水袖,烏黑的長發(fā)長及腳踝,遮住了面容。
而在城墻之下,竟然擺著兩個攤子,一個正在賣烤肉,一個正在賣酒。
他們剛剛聞到的香味應(yīng)該就是從這兩個攤子上傳來的。
那攤子周圍的小桌上還坐了不少人,看他們的打扮,像是商人。
楚棠先走到了賣酒的攤子前,賣酒的是個枯瘦的老頭,問:“姑娘要打酒嗎?我釀的酒可是尸胡國里最好的酒?!?p> 隔壁烤肉攤子的老板也是個瘦高的男人,說:“我烤的肉也是尸胡國最好的肉。”
楚棠湊近酒壇聞了聞,確實很香,她把水囊解下來,把水倒光:“老板,給我的水囊灌滿酒?!?p> 楚棠在等酒的時候看著那緊閉的城門,問老板:“這城門什么時候開?”
“等天亮。白天活人才能進城。”
楚留衣問:“那你們怎么晚上在城外做生意?”
打酒的老板抬頭看了楚留衣一眼,說:“我們不在這里做生意,你們上哪找吃的喝的?”老板把酒遞給楚棠,“給錢。”
楚棠踹了一腳吃肉的寧淵:“給錢?!?p> 楚棠在旁邊一張桌子上坐下了,她看旁邊的幾個商人都正吃吃喝喝,看了看那兩個擺攤的老板,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她解下水囊,拿了一個碗,倒了一點酒出來,看著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總覺得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司行在她旁邊坐下來,道:“別喝,這是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