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東華
不論殺阡陌怎么驚愕，怎么氣急敗壞，等他反應(yīng)過來去追的時候。姜秦已經(jīng)在百里之遙了。
因為這輩子的童年陰影，姜秦逃命的功夫可以說是舉世無雙了。再加上夏河的功力，不過幾刻鐘，殺阡陌已經(jīng)連姜秦的氣息都察覺不到了。
交出了宮木，姜秦已經(jīng)算是脫離了七殺派。
夏河已死，姜秦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了親人。她漫無目的的在凡間游蕩了幾年。
期間幾次被已經(jīng)成為圣君的殺阡陌發(fā)現(xiàn)，要找她比武，不堪其擾下，只能找了座頗具靈氣的深山，隱居了起來。
雖然當初的大妖們殺的被殺，驅(qū)逐的被驅(qū)逐，但有靈氣的地方難免會有些新的精怪誕生，姜秦不想一炊一飯都親歷親為，便馴服了些小妖怪替她做些瑣事。
在深山里住的久了，簡單的小木屋一點點被擴建成了庭院。
因為姜秦所煉的香藥對小妖精們是極大的誘惑，于是圍在庭院周圍的小妖便越來越多。
姜秦讓它們?nèi)ニ奶幉杉枰乃幉暮拖隳緛頁Q取她煉制的香料和丹丸。
三五年的功夫，深山里平地而起一座小城。
小城因設(shè)有結(jié)界，隱與云中，被小妖們口口相傳稱為云中城。
聚集的妖怪們多了，難免會有些妖氣，也就是因為這難以忽略的妖氣，有人找到了云中城。
仙門中人對妖界諱莫如深，見到這樣成群的妖們，自然是要出手的。雖然云中城的小妖們大多都懵懂未開化，但也正因為如此，它們天性中的領(lǐng)地意識，讓它們對闖入的兩個人抱有極大的惡意。
小兔妖一蹦一跳的跑回來蹲在還在磨藥的姜秦身旁，連比帶話。
豎著耳朵炸著毛道：“打.......死了......有人......”
它是姜秦最早撿回來負責守藥園的小妖。
之后來的小妖中雖然有比它兇猛的，也有比它聰明的，但卻都因為它守著藥園，受姜秦信任，所以對它有幾分服從。
此時自己的小弟們不知道被打死了多少，小兔妖說不清楚人話急的齜牙咧嘴。
姜秦放下藥杵，不悅的問：“有妖打死人了？”一邊思索著難道是有凡人誤入結(jié)界？被野性難馴的小妖傷到了？
小兔妖連忙搖著頭道：“人......打......猴猴......打......兔兔......”
此時，姜秦感應(yīng)到自己布下的結(jié)界正在被人強攻中，她蹙眉起身，一閃便到了結(jié)界邊上。
只一照面，姜秦便從二人所穿的服飾中，看出他們是長留弟子。
見到結(jié)界內(nèi)有人出現(xiàn)，那兩位長留弟子顯然也很驚訝。年長些的停下了攻擊，他身旁的師弟也收了手，警惕的在一旁審視著姜秦。
“在下長留弟子東華，這是我?guī)煹馨鬃赢嫛２恢媚锶绾畏Q呼，又怎么會只身出現(xiàn)在這妖城之中？”
“東華？衍道的首徒？”
“正是?！睎|華回應(yīng)。
“我叫姜秦?！?p> 東華有些驚訝，問：“七殺夏河長老之徒，姜秦？”
姜秦微微一闔首，道：“世人都叫他赤炎魔，多謝你還肯遵一聲舊稱?！闭f著，她打開結(jié)界。
白子畫仍舊戒備的站在結(jié)界外，東華卻跨步上前，對姜秦道：“當年我曾聽過你的大名，破望丹至今對仙門中人來說依舊是受惠極大的仙藥。
只是后來再也沒有聽到過你的消息......”
東華對見到姜秦十分驚喜。雖然姜秦當年對他來說是別人家的孩子，讓他覺得可望而不可即，但后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后。他和許多仙門中人一樣，都以為她已經(jīng)死在戰(zhàn)亂中了。
尤其是當初師父說，若不是長留山當年地處偏遠，也許姜秦就不會被清虛道長送到七殺去醫(yī)治。
若不是陰差陽錯，也許姜秦會是他們的同門。
姜秦不知道東華的一系列心里活動。見結(jié)界外的小妖只是受了些傷，并沒有真的被打死。心頭怒氣稍減。
“二位闖入云中城的傷了這些小妖，念在你們沒有下殺手，也是不知者不罪，請速速離開此地吧?！?p> 白子畫忽然道：“你身為人族，收留如此多妖孽，是什么居心？”
姜秦轉(zhuǎn)頭看向白子畫，道：“居心？打了這么多只小妖，你難道看不出來這里的小妖不過是比尋常動物聰明那么一點嘛？它們中大多還都是吃素的，一輩子連殺生都不曾有過，難道這也礙著你們長留了？”
白子畫道：“妖就是妖，妖性殘虐。你也是在人妖大戰(zhàn)之中的受害者，怎么能和這些妖物糾纏在一起?！”
“子畫！”東華阻止了白子畫，但也看向姜秦，顯然也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姜秦冷笑一聲，道：“領(lǐng)教了。好一個妖就是妖。惡妖作惡便要殺盡所有妖。不知道若是惡人作惡，長留是不是也要殺盡所有的人？”
“你強詞奪理！”
姜秦點點頭，淡淡瞥向白子畫，道：“也是了，當年南弦月作惡，不就是你們長留召集眾派，要將七殺一網(wǎng)打盡的么？原本七殺中雖然有些人不羈了些，但大多還是心存正道的修士，他們也曾為護衛(wèi)凡間披荊斬棘流血流淚，你們不也一樣沒有放過他們么？
人尚且如此，何況非我族類，對么？”
白子畫張了張嘴，他入長留的時候，七殺派已經(jīng)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道了。并沒有人告訴過他，七殺派也曾是正道......
他轉(zhuǎn)頭看向東華，見他沉默不語。便知道姜秦說的并不是造謠。
白子畫才十六歲，這是他第一次出門派歷練。過去十六年，除了修練，還是修練。他心中的善惡是他師父告訴他的善惡。是世俗人眼中的善惡。
妖是惡，七殺是惡......而他們堅守的是正道。
如果正道的人殺了好人，那他還是正道嘛？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惡？
白子畫的腦海里不斷的回響著這幾個問題?！白赢?，子畫......”東華擔心的呼喚，已然被他屏蔽在自己的五感之外。
姜秦讓小兔妖把那些結(jié)界外受傷的小妖送到藥廬，轉(zhuǎn)身對東華道：“你這師弟天賦卓絕，就是性格固執(zhí)了些。不用擔心，等他想通了，就能和你一樣到達勘心境了?！?p> 東華關(guān)心則亂，聽了姜秦的話后冷靜下來，也知道白子畫只是入定了，并沒有危險。
因為姜秦離開時對小妖們說了他們是客人，所以那些小妖倒是沒有再攻擊二人。
白子畫這一入定就是七天七夜，東華始終打坐守在他的身邊，為他護法。
姜秦治好了受傷的小妖，恢復了云中城的結(jié)界，也把東華和白子畫順帶歸入到結(jié)界內(nèi)。以免他們在結(jié)界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給云中城的小妖們帶來禍端。
小妖們大多還保持著動物的敏感和好奇，在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還不走之后，倒是時常會躲在周圍偷看。
東華性情隨和，見了那天被他們刺傷的小猴子，還鄭重的和人家道了歉。小猴子也大度，見他們幾天都沒吃東西了，第二天便給他們帶來了山上的野桃子。雖然‘投喂’的方式不太友好，但東華還是輕松的接住，笑納了。
第七天是姜秦當年答應(yīng)為蓮城城主之子復診的日子。
姜秦要離開云中城幾日，便準備和東華先打個招呼，讓他看好他的師弟，不要和小妖們再起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