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一口肉

　　剛剛的動(dòng)靜距離他不太遠(yuǎn)。不像是巨大的野獸，但是那種令人發(fā)寒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讓人不敢放松警惕。

　　他悄悄往旁邊的大樹退了退，半遮住身體，手中的弓拉滿。

　　此處處于背山陰處，有動(dòng)靜的那處枯枝錯(cuò)亂較多，一時(shí)讓人看不清是什么東西隱藏在里面。

　　雙方無聲對(duì)峙……

　　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腳下悄悄勾起一截短枝，飛速朝旁邊踢去。

　　瞬間，那邊的東西被這動(dòng)靜吸引，朝著枯枝撲去。漏出了整個(gè)樣子。

　　莽蛇！

　　約莫一丈多的大蛇，通身發(fā)暗，讓人膽寒。

　　丁青山瞳孔一縮，箭離弦而去。

　　磨得尖銳的箭頭刺入皮骨，但是絲毫不影響大蛇的速度。

　　大蛇轉(zhuǎn)頭朝他撲來。

　　丁青山轉(zhuǎn)頭往斜坡上跑，順勢(shì)射出第二箭。

　　沒射中！

　　不行，大蛇過于靈活，弓箭不足以取其性命，糾纏下去，恐怕要被吞入蛇腹！

　　他腦子在飛快轉(zhuǎn)動(dòng)，眼睛沿路搜索趁手的東西。

　　入眼一個(gè)胳膊粗的倒地樹枝，顧不得多想，就撿了起來，可以當(dāng)一個(gè)棒子用。

　　干旱已久，一般的動(dòng)物早已經(jīng)隱進(jìn)了深山。草木不生，兔子少了很多，蛇沒了食物，竟然跑下山來。

　　被這蛇盯上，怕是難甩脫了。

　　跑了這一會(huì)兒，他體力已經(jīng)消耗巨大，現(xiàn)在只能放手一搏，才有一線生機(jī)。

　　丁青山停下，大蛇襲來，帶來一陣涼風(fēng)。他握緊手中的棒子，快速朝蛇頭揮去。

　　丁青山手臂被震得一麻，大蛇也翻了幾滾，往下滾去。

　　他趁勢(shì)而為，趁著它沒反應(yīng)過來，追著蛇腦又狠砸了幾下。

　　誰知大蛇順著棒子攀爬而上。

　　在這一刻，丁青山抽出背后的弓箭，鋒利的箭頭朝著張開的蛇嘴刺去，巨大的沖力瞬間貫穿了蛇腦。

　　穿腦而過，大蛇死了，身體還在抽動(dòng)……

　　死里逃生，丁青山的心臟還在砰砰砰的劇烈的跳動(dòng)?？粗辉业醚饽：纳哳^，渾身都有點(diǎn)脫力。

　　他怕這里的血腥味再引來饑餓的野獸，扯了一根枯藤，拖拽著大蛇往外走。

　　一路安全，出了山林，視野亮了些，遠(yuǎn)處的天邊還殘留了一摸橘黃色的夕陽。

　　他有些開心，孩子和香蘭終于能吃口肉了。

　　此時(shí)，等在遠(yuǎn)處的幾人已經(jīng)有些著急了。

　　丁茂林：“天都快黑了，青山哥怎么還沒回來？”

　　丁三海也有點(diǎn)擔(dān)心：“我們?nèi)デ懊嬲艺野伞Ｌ於家诹?，可別遇上啥事?！?p>　　幾人決定去找找，丁魁心里卻有點(diǎn)不情愿，忍不住抱怨：“這青山也太麻煩人了。大家都這么累了，他還要逞能！哪有什么東西能讓他打到。”

　　丁茂林瞥了一眼丁魁，眼底有點(diǎn)冷：“青山哥家里老婆孩子都病了，他壓力能不大嘛！不愿意去找，就別去，沒人攔著你。”

　　丁魁被嗆得有點(diǎn)火：“你什么意思！他這么折騰人，還不讓人說啦！呵，還以為在丁家村呢？他以為他丁青山很了不起嗎？”

　　“誰求你去找了！不愿去你可以走了，用不著這么陰陽怪氣的！”

　　“你！不去就不去！我早回去歇著，也省點(diǎn)力氣?！倍】f著，冷嗤一聲：“一群傻子！”

　　幾人都被他說得有點(diǎn)火大，丁三海攔住要?jiǎng)邮值亩∶?，“算了，找青山要緊。”

　　幾人和丁魁不歡而散，背向而走。

　　人走遠(yuǎn)了，年齡最小的丁四海還有點(diǎn)憤憤：“他真是狼心狗肺！以前青山哥打獵哪次不帶著他，分給他東西，現(xiàn)在要他幫忙找找人跟欠了他錢一樣！”

　　“哥，”丁四?？戳丝炊∪５哪樕跋麓卧蹌e帶丁魁了。”

　　“我心里有數(shù)。”

　　……

　　“哥！你看那是不是青山哥？”丁四海眼尖，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邊的人影。

　　幾人跑近，才發(fā)現(xiàn)丁青山現(xiàn)在很狼狽，臉上有劃傷，衣服上還有點(diǎn)點(diǎn)血跡。

　　丁四海：“青山哥，你可算是回來了?！?p>　　“嗬！”

　　一靠近，丁茂林就被他身后的大蛇嚇了一跳。

　　這么大的蛇，還真是有點(diǎn)滲人啊。

　　幾人都有點(diǎn)嚇到，真想不到丁青山能獵到大蛇。

　　丁四海卻很開心：“哇！還是青山哥厲害！這下有肉了吃了！”

　　丁青山笑了笑，把蛇提給丁三海：“回去大家分一分，都給孩子老人添口肉。”

　　“不給丁魁！”丁四海加了一句。

　　丁青山剛想問什么，注意到丁魁不在這里，又看了看大家的臉色也明白了個(gè)大概，沒說什么。

　　他人雖仗義，卻從不是軟柿子，二愣子。以前看在同族的份上對(duì)丁魁照顧一二，每次狩獵他打得最多，看丁魁打得少總分點(diǎn)給他。

　　果然，患難見真情，平日里總是一副好嘴臉，在這般時(shí)候總是裝不下去了。

　　這次丁魁算是被丁青山徹底排除在外了。

　　丁三海和丁茂林抬回來的大蛇，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dòng)，引得孩子們有點(diǎn)怕又想往前湊上去看看熱鬧。

　　丁三海揚(yáng)聲宣布：“這蛇是青山一人打到的，他為了感謝大家對(duì)他妻兒的照顧，特意把蛇肉分了，讓孩子和老人都吃口肉！”

　　底下很快響起了對(duì)丁青山的夸贊，老族長也很欣慰他的做法。

　　蛇肉很快被分完，一家也只分到拳頭大小的肉。哪怕只是這樣，人群中也都彌漫著喜悅的氛圍。

　　更是有很多婦人上前幫忙，出去找水的人也都勻了一部分水給丁青山。

　　丁青山看著高興的妻兒覺得再大的事都能扛過去。上前摸摸女兒的頭，把二娃從她懷里抱起來：“一一，二娃，待會(huì)兒爹給你們煮肉吃。”

　　二娃更是高興得不得了了。每個(gè)得了肉的叔伯嬸嬸都要上前來摸摸他的頭給他幾粒豆，一撮粟米或是夸贊他的爹爹。

　　二娃興奮得仿佛得了夸贊的是他一樣。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都塞給了姐姐：“姐姐，吃?！?p>　　“乖崽，姐姐給你煮米粥和肉肉?！?p>　　“嗯嗯?！?p>　　丁魁望著被眾星捧月的丁青山，心里慪得慌，真沒想到他竟然獵到了這么大一條蛇。

　　丁茂林和丁四海忙著給各家分肉，分到他這邊時(shí)連眼神都沒給他一下，直接忽視了他眼巴巴的一家。

　　他五歲的兒子狗蛋更是急得直嚷嚷：“肉！給我們家肉！”

　　丁四海不理他，狗蛋急得要哭了：“爹！我要吃肉！”

　　狗蛋的奶奶王大娘也急了，這種好事怎么沒有他們家呢！趕忙叫住了快要走的丁茂林：“茂林?。∥壹胰膺€沒分到呢？你天天和魁子一起打獵，多分我們點(diǎn)，以后讓魁子打獵的時(shí)候多幫幫你?！?p>　　丁茂林真叫這厚顏無恥的一家人惡心到了，忍不住嗤道：“王大娘這么大的罪名扣我頭上，我可擔(dān)不起。是你家丁魁不稀罕青山打的獵物，嫌青山連累了他。不信您問問一起去打獵的人，大家伙都聽到了呢?！?p>　　丁四海：“是啊！再說這肉是青山分給大家伙的，多給你點(diǎn)，那其他人怎么辦?！?p>　　丁魁臉色一陣陣難看。

　　旁邊人早看明白了，一群打獵的就他丁魁先回來了，他娘還好意思開這個(gè)口，真是讓人tui她一臉。

　　“是啊，憑啥分給你，哪來的臉還要多點(diǎn)。”

　　“還不稀罕青山的定西，以前哪次沒從人手里分到獵物。”

　　大家一人一句直懟得他們啞口無言。

　　王大娘臉色訕訕，真沒想到兒子竟然得罪了丁青山，那以后豈不是啥也分不到了，只有狗蛋一人還在哭嚎著要吃肉。

　　丁魁被孩子哭得惱火，脫了鞋就要打還在扯著嗓子嚎的狗蛋，王大娘愛孫子如命哪舍得讓他打，又是一陣混亂。

　　而這邊，丁青山最終留下了三四塊蛇肉。他切小肉丁又在鍋里添了些水和粟米，打算混煮一鍋。

　　丁至一看著她爹這粗糙潦草的“肉粥”，有點(diǎn)頭疼。

　　“爹，你來照看弟弟，我來煮吧。”

　　“不用。你歇著，爹來煮。”

　　丁至一：……

　　我知道你會(huì)煮，但是能不能吃就不一定了。

　　丁至一求救地看向了她娘，林香蘭領(lǐng)悟，有點(diǎn)想笑。

　　原來一一是嫌棄她爹煮的難吃，但是又不好直說。

　　林香蘭只得開口：“青山，蛇肉腥臊，你這么煮，我恐怕吃不下去?！?p>　　“啊？”丁青山有點(diǎn)僵硬，拿刀的手更加笨拙了，“要不……你說我來做?！?p>　　丁至一適時(shí)開口：“爹，我會(huì)。”

　　丁青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你還沒好呢，再歇歇。爹去問問你嬸子咋弄?！?p>　　“爹，我已經(jīng)沒事了。真的！這會(huì)兒大家都在做飯呢，哪有空啊，還是我來吧?！?p>　　丁青山有點(diǎn)著急，又不知道怎么勸寶貝女兒，看她堅(jiān)持，只得妥協(xié)：“那……那好吧。爹給你打下手，費(fèi)勁的我來弄?！?p>　　“好！”

　　丁至一把鍋里的粟米和水倒進(jìn)另一個(gè)小瓦罐里，放在火上，打算直接煮成粟米粥。

　　蛇肉沒有油，又被他爹切成了小丁。丁至一在包里翻出幾片干香葉，幾顆干茱萸果和花椒，搗成碎末，放入蛇肉里，又添了一點(diǎn)鹽，對(duì)蛇肉簡單的腌制。

　　材料有限，只能先這么湊合。腌制了一會(huì)兒，等鍋底微熱就倒入蛇肉小火慢煎。沒有油，只能小火煎烤，還要不停翻炒才行。

　　很快，肉香就飄了出來。

　　丁青山慢慢添著火，沒想到女兒這么能干，這做得看起來確實(shí)比他做的好多了。二娃已經(jīng)眼巴巴窩在他懷里吞口水了。

　　很快，粟米粥也開始咕咚咕咚冒泡。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

　　現(xiàn)在天氣炎熱，剩下的蛇肉放不了太久，她打算做成肉干。她讓她爹把剩下的蛇肉都切成一指厚兩指寬的肉條。

　　丁至一照例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鹽巴和香葉，干茱萸果碾成末，把蛇肉腌制。

　　晚餐的蛇肉，微咸微辣又帶著烘烤過后的肉香，軟彈、筋道，果然很好吃。再配上一碗粟米粥，在這種時(shí)候可以說算是不可多得的了。

　　二娃吃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顯然是很滿足。丁青山等著妻子兒女都吃完了，才把剩下的包圓了。

　　吃完飯，丁至一開始處理剩下的腌制好的肉。

　　退出去一部分明火，只留一些碳火，兩邊壘上石頭。在行李翻找了許久才找了幾根可以放置肉塊的鐵棍和鐵線。

　　這好像是她爹打獵用的。算了，沒有烤肉架只能將就用了。

　　架好架子，把肉塊一一放在上面烘烤。鋪了一層碳火，一層火灰，溫度剛剛好，短時(shí)間內(nèi)不用擔(dān)心把肉烤糊，又能烘干肉里的水分。

　　半個(gè)時(shí)辰翻一次，碳火不夠了，再從火堆里扒拉出碳火加進(jìn)去，鋪上一層火灰。

　　丁父看明白了，就讓女兒去休息他來烤。

　　直到夜深，肉干才烤好。丁父看孩子和妻子都睡了，幫他們掖好被子，收拾妥當(dāng)了，才抱著弓睡在最外側(cè)，守著一家人。

　　睡夢(mèng)中的丁至一卻慢慢進(jìn)入了另一番天地。只有她胸口那淡淡的紋身發(fā)著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