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府,
“太府老爺??!您不能把安樂湖圍封啊!俺們這十幾口漁民還靠著它養(yǎng)活嘴巴??!”
這還沒過去一天,門口就有人鬧事!
“何人喧嘩,帶上來!”
要鬧進來鬧,莫在門口丟人現(xiàn)眼,粗痞刁民聲音大,像豬叫,甚是刺耳!
“太府老爺!大老爺!您行行好,留俺們一條生路吧!俺家還有三個嘴巴等著吃??!再不行,再不行您就留個小柵欄口子,睜只眼閉只眼,俺們都感激你一輩子!”
太府老爺表示同情的皺了皺眉,撫了撫胡須:
“不行!這兇鱷極其狡猾!因為它已經(jīng)死了二十五個人了,我作為這里的父母官不得不以百姓大眾的利益為主!你們作為少數(shù)本應(yīng)當自覺幫護多數(shù)人的利益,而不是到這來吵吵鬧鬧!知道嗎?!”
卻忽然厲聲道,字字重若秤砣,一個華麗轉(zhuǎn)身,完美的壓死了百姓最重要的一根救命稻草。
“大老爺??!俺給你磕頭了!求求你了!俺們的命也是命啊!行行好...就當是為兒孫修修福積積德啊!”
文盲就是文盲,講了半天什么利益也沒讓我抓到,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就只會哭!只會喊!
太府老爺心里一團火,正想著找個借口把他給轟出去。
“哭什么?堂上這位太府老爺可是體恤民情的大好官!就算你不說老爺都會親自差人送去米糧,廳堂之上你如此哭鬧,莫不是想讓老爺落得個不仁不義之名?你可知罪!”
阿得聞聲趕到,朝太府老爺作輯笑道,笑容誠誠懇懇。
“啊啊....不錯不錯,我正有此意!剛準備派人來著,來人??!給這些漁民送些米糧去...酌情送些米糧去!”
“多謝大老爺!多謝青天大老爺!大老爺真是活佗菩薩轉(zhuǎn)世??!”
那漁民聽了頓時是連磕又帶謝,一把鼻涕一把淚,高興激動得恨不得把老命都交代在這兒。
……
“修真士可是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太府老爺這時露著慈祥的微笑朝阿得反問道。
“一切準備妥當,老爺您靜候佳音便是?!?p> “好!好!很好!”
安樂湖,
湖水清澈,
風(fēng)平浪靜,
清風(fēng)拂柳,
高高的柵欄隔絕一切,仿佛一邊天堂,一邊地獄。
阿得子夜一行人正立于水邊察望。
太府老爺人在太府內(nèi),
他說打斗的場面有可能血腥,不適合老人家觀看,所以婉拒了阿得的邀請,留在屋內(nèi),倚樓遠眺,啊不,睡大覺。
“子夜,你看,果然?!?p> “看到了,我們按計劃行事。”
二人靈識傳音道。
看到了什么?
原來,
子夜昨日在太府門口忽然間聞到了一絲淡淡的不同尋常的香味,剛想仔細聞去,那香味便奇異般的消失了。直到入了太府,那香味卻忽然又出現(xiàn)了,反而比之前更濃了,細細品去好像還夾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很淡,被卷裹在香味之中,若有若無。
這種香味接近于女子隨身攜帶的香囊氣味,可又不像,子夜覺得這應(yīng)該是個突破口。但是不能直截了當?shù)南蛱蠣旈_口只要女眷,(老色鬼思想齷齪)所以他便提了要有家眷供差使的要求。
那晚又正巧去的不是大廳,而是太府老爺?shù)呐P室,太府老爺心又急也顧不得那么多,就借了臥室給他們。五十二個家眷塞在一個房里,子夜留意每個女眷的香囊,卻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之處。正當他眉頭微皺、毫無頭緒之時,一縷皎潔明亮的月光忽然破開了黑云不偏不倚投了進來,屋內(nèi)屏風(fēng)旁有個東西閃了一下,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為了不打草驚蛇,二人慣用靈識傳音:
“阿得,”
“我也看到了,屏風(fēng)邊好像有個東西!你聽我說,我先假裝試察然后溜到這些人身后用余光去看看,你在前面給我打好掩護!”
“好!”
“子夜,只是面鏡子……不對!”
仔細一瞧真把阿得給嚇慌了下!
“那個披著長頭發(fā)的姑娘,有古怪!她明明是面朝的你,背朝的鏡子,可鏡子里卻像是...面朝著鏡子!!”準確來說是給人一種真切的面朝鏡子的詭異之感,頭發(fā)森森遮著“面”,活生生上演的午夜兇鈐??!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什么東西從里面出來?。?p> “好,我知道了?!?p> 子夜表情風(fēng)平浪靜,對著那些人,假裝思考了下,
就讓他們退下了。
二人并沒有選擇留在太府過夜,出了門,找了家酒店休息,選的二人間。
第二天子夜挑了七個家眷,四男三女,包含了那個長頭發(fā)的。
安樂湖邊,水明如鏡,阿得故意打趣兒讓家眷們看看遠處太府樓上那個說要倚樓遠眺的老頭兒。這不,那長頭發(fā)女孩兒的嚇人背影森森巍巍映于水中。
阿得按計劃將那長頭發(fā)女孩引向東邊一銀杏樹旁,燦黃的銀杏葉落了一地繁華,殊不知這是個天然法陣。
比起那水中連土木級都不知道達沒達的區(qū)區(qū)一條小鱷魚,人世間那些變幻莫測,工于心計,擅用人心的妖魔才更為棘手!
只是都過了老半天了,那姑娘絲毫反應(yīng)都沒有,竟然還玩起了樹葉子?!這分分明明就是個凡人啊!
不好??!上當了!!
金蟬脫殼!
那長頭發(fā)的只是個幌子,幕后之人是故意讓她看見那森森背影的!
不好!
子夜有危險!
她猛一轉(zhuǎn)頭,只見湖邊空空蕩蕩。子夜一行人卻已消失不見?。?p> “子夜?”
“子夜!”
“子夜你在哪?!”
“子夜!子夜!為什么不回話?子夜!”
阿得奔向湖邊大聲呼喚子夜!靈識卻沒了他的回音。
“子夜……”
她急得哭了出來,這世間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她這般落淚了……
她的臉急得通紅,心跳快到窒息,一股氣堵在胸腔里。
周遭仍一片死寂,她耳朵里卻似有萬物遷徙!踢踏聲!哀鳴聲!聲聲刺耳!
就連風(fēng)都嚇傻了,不吹了。
她攥緊了拳頭,眼中一團熾熱的火焰滾滾燃燒!鋒辣如毒!紅豆呼之欲出——
突然!從她肩上傳輸來一陣溫暖而柔和的力量,如春日暖陽般和煦舒適,那力量迅速游走全身,掐滅似火怒氣,疾如閃電般直直射到她腦子里去——
“阿得——”
“子夜?。 ?p> 她猛的向后望去,激動得頓時成了個淚人!
“我說!我說!大人!大人你先放開我!我說還不行嗎!”
往下一看!他手上正提著一個人——
怎么是她?
雀斑女孩兒!
“子夜,難道……”
“嗯,”
子夜嚴肅的點了點頭,她第一次見他這般嚴肅,以前在她身邊,他都是像個孩子一樣嘻笑玩鬧的。
怎么會這樣!怎么偏偏是她?!怎么會是做事畏畏縮縮、長相丑陋、毫不起眼、卻心地善良的她???!
昨夜在太府的事還歷歷在目,阿得險些被那長頭發(fā)女子端來的熱水燙到!雀斑姑娘匆忙伸過手來替她擋住那熱水!手上那塊血紅水皰的傷疤還新鮮著。你叫她如何去相信她就是那萬惡的幕后之人!
“阿得,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夠明白,表面敦厚老實的人不一定是好人,讓你看到的被妖魔化的人也不一定是壞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你都不能輕易相信!知道嗎!”
阿得瞳孔頓時驟縮成一點,眼里忽然沒有了光,冷得就像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刀!
不能……輕易相信?
也包括……你嗎……
阿得的手在身下劇烈顫抖,他沒有看見。
“是老爺!不!是太府那狗賊!我與他約定好,我取男人的心,他斂財!我說了!放了我吧!再說……再說那些狗男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沒有逼他們啊??!是他們心甘情愿的!”
“這些話你留著待會兒說吧。”
子夜臉上仍舊風(fēng)輕云淡,只是眼里閃碩著令人膽寒的光,阿得第一次見他這樣。
“太府狗官!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子夜一腳就將那緊閉著的大門踹開,猛一聲吼!把那雀斑姑娘重重的砸在太府老爺?shù)拿媲啊?p> “這……你這是做什么??!”
太府老爺一見了雀斑姑娘,頓時嚇得一屁股從堂座上彈起,但立馬鎮(zhèn)定下來,轉(zhuǎn)臉就朝子夜厲聲呵斥道。
哼!
子夜不屑一聲冷哼,不理睬那太府老爺,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雀斑姑娘,那眼神酷如冰刀,又辣如毒焰,冰火兩重天,觸之則死!
“老爺……我呸!就是你這狗官與我狼狽為奸,約定好了我取我的心,你貪你的財!”
沒辦法了,那臭修道士太狠了,我根本不是對手,只能先遂他意穩(wěn)住了他,之后我再找機會脫身吧!
“哼,你可別血口噴人!”
那太府老爺陰著臉卻看著底氣十足的樣子,絲毫不緊張,只一聲哼桀驁不馴。
“我有證據(jù)!那死了的二十五口人各家出的要求你辦案的錢足足有二千三百六十一銀錢,我有賬簿!分厘不差?。 ?p> 那雀斑姑娘咬牙切齒道。
門外老百姓早就聚來,議論紛紛,這下,狗官是徹底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下了人皮!
頓時!那太府老爺氣急敗壞沖下來對著雀斑姑娘就準備重重呼一大嘴巴子!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血來!子夜霎時一掌就叫他滾回堂上,只不過,這下是堂上冰涼涼的地板!
“你!你……你是哪竄出來的野人竟敢打朝廷命官??!小心你的腦袋?。 ?p> 呸!你還有臉自稱朝廷命官?!你特么不就是一個鼻屎點大的鄉(xiāng)鎮(zhèn)小官嗎?!自己幾斤幾兩,心里沒點逼數(shù)???!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不過你放心,明日就會有人來替了你的烏紗帽!現(xiàn)在我就將你就地正法!”
“你敢!我二舅可是洪皇威名赫赫的李廣!李大將軍!要是殺了我,他定會替我報仇!定會叫你不得好……”
子夜最看不得這副虛偽作態(tài),狗仗人勢的嘴臉,只一甩袖,話還沒說完,那狗官便徹底斷了氣。
“哦,對了,不用謝……”
我去!子夜眼神好恐怖!
“大人!大人!小的該說的都說了,您大慈大悲就饒了我吧!!”
那雀斑姑娘見狀嚇得立刻拼盡全力摩擦著跪在地上的膝蓋狂奔向子夜,朝他苦苦哀求。
“大人!我就只是要了那些男人的心,沒有逼他們??!他們都是心甘情愿的?。∑渌膲氖挛铱梢稽c都沒干過?。。 ?p> 什么?她不是幕后之人?那些沙蚤傀儡不是她做的!確實,就憑她,是絕沒可能用活人煉制沙蚤傀儡的!
“你也罪該……”
子夜呼了口氣,準備宣判她的死刑,卻忽然瞥見她手上那快血色腫皰的疤,那塊被燙得面目全非的地方,那只是為阿得擋熱水而被燙傷的手!態(tài)度卻忽然緩和了——
“你也罪孽深重……不過,見你還是有悔改之心,就暫且放你一條生路……”
“謝謝大人!多謝大人!”
那雀斑姑娘頓時高興得都快喘不過氣來!
“我覺得你可以留在我身邊,不知你愿不愿意?”
阿得忽然朝她講話,眼神里閃爍的是堅定而誠懇的光。她沒可能操控沙蚤傀儡,背后應(yīng)該另有他人,留下她,就多一種可能!
“我愿意!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那雀斑姑娘正愁沒地兒去,眼下又不敢再叨擾他人,便匆忙答應(yīng)。
“那好?!?p> 阿得會心一笑,走上前去,將她輕輕扶起,摸摸她手上的傷,輕輕吹了吹。
事了拂衣去,
身后功與名。
至于那池中的鱷,子夜早拋之腦后,準確來說,弱者是不配出現(xiàn)在強者的世界里。這是這個世界里默認的規(guī)則,也算不上什么詬病。
第二日,村子里果真來了個姓王的新進書生,剛考上舉人,為人敦厚老實,鄉(xiāng)姿鄉(xiāng)氣!
新官上任三把火,百家嘴即可清理整頓。
走前,阿得在安樂湖邊立了一法碑,碑上寫著“旦行好事”四個字,這四個字法光輝輝!罩祥這方圓眾生。自此,這里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奇葩詭異的現(xiàn)象了。
那一夜,阿得想了很多……
叛道游龜
在鍵盤上敲出“旦行好事”四個字,再看鍵盤,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