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輩可否解惑,何為道?”
周殤羽顯然沒有任何退卻的打算,反倒是對那神秘天音所說的‘道蘊之山’起了興趣。
“所謂道,即可謂是道則?!?p> “道,應(yīng)天地萬物而生,隨天地萬物而存?!?p> “道則既為萬物,萬物亦為道則。虛無縹緲亦無處不在,欲識道法,必先悟道,欲悟其道,必先入道?!?p> “汝需知,應(yīng)道者,認道非道,證道亦非道。即此,乃孤應(yīng)道之所感,汝若有所悟,倒得一番造化?!?p> 這一點一句詞苦語澀,如聞天書一般,聽的甚是迷惑。
一頭霧水的周殤羽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揚聲道:“多謝前輩解惑,小子先為言謝。此行目的,正是為此,愿入山一試?!?p> “如此,汝且聽記,此山,路遙自從心,無垠亦有界,以心為主,抱身為輔,心明其悟,自登其頂。若是無心路,自然十死無生,尸骨無存......”
話音漸漸輕去,周殤羽又是聽的不明其意,盡管有了些感覺,但依舊是聽的云里霧里。
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只身來到那時元天山的山腳下,抬首仰望著沒入天際的山頂,一腳邁進山路,踩踏在芳芳青草之上。
頓時,身上的壓力頃刻間暴漲激增,如一股無形的氣場全方位的籠罩著自己,降下足足五百斤的重壓。
周殤羽不以為然,但神色已然凝固,極為正色。
第二腳相繼邁出,身上的重壓再度暴漲一倍有余,達到了近乎千斤的程度。
周殤羽不做任何停留,抬腳邁步,隨著他第三腳的踏下,身上的重壓也已增進到一千五百斤的程度。
“看來這考驗不是一般的恐怖啊!”
周殤羽再度向山頂望去,在這個不存在空間存在的詭異地方,他失去了唯一的手段,居然開始有些后悔。
身后的腳印一步一坑,深深的扎在青泥地上。春風(fēng)不知從何處吹起,輕輕的拂過天山的每個角落,墨黑如玉的長發(fā)迎風(fēng)飄絮,原本黑發(fā)蔥郁的鬢角,一根晶瑩的發(fā)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染成了白色......
隨著周殤羽每步的邁出,他身上的重壓便會隨之遞增五百斤的分量,要知道,再小的分量只要有個積累的過程,終會產(chǎn)生質(zhì)的變化,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然而,這卻并非是時元天山真正的可怕之處......
在這天山之上,極為詭異的時間流逝速度,在不斷的吞噬著周殤羽的身體,使他不斷的衰老,開始虛弱。
再加上天山上春臨夏至,秋暮冬及,四季無常變化,或陰或晴,或霜或雨,上一息還在酷暑下燥熱難耐,再眨眼已然漫天飛霜。
與此些相比,更可怕的,卻是身后匯成一線的腳印和終不得見其影的山巔。
第三百七十六步!這已經(jīng)是身為人類的周殤羽所能踏及的極限了!
肉體凡胎之下,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無聲的呻吟,在足足十八萬八千斤的恐怖重壓下,渾身外滲的鮮血早已將他妝化成一個血人!
但他仍然死咬著一個信念,撐著殘破不堪的身子毅然前行,挑戰(zhàn)著身體的極限。而
他一頭墨黑色的長發(fā)早已盡數(shù)染化成一片銀白,發(fā)皺的面容在血跡下更顯猙獰。
“可惡!這山究竟有多高!”
周殤羽扯著嘶啞的嗓子無助的嘶吼道,已然結(jié)痂的臉一個抽動又破裂開來,滾燙的鮮血不住地流淌著,滴落在層層堆疊的積雪上,化開了一大片。
周殤羽疲憊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足有半人高的積雪一下子將他活埋在內(nèi),第三百八十一步,他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身上的感官隨著身子的老化也在不斷的衰竭,若非有星魂的加持,周殤羽的意識怕是早就陷入了昏迷。
山窮水盡了,而那天山的山巔竟未曾在視野內(nèi)拉近過絲毫。
冬及霜降,皎潔的飛霜自天山上空無情的飄落下,身上的積雪還在加深,但那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任由霜雪成片堆積,匍匐在地的周殤羽早已力竭到動彈不得,雪堆下愈發(fā)模糊的視線點點帶走他最后的意識。
大雪紛飛,為天山披上了一層潔白的雪衣,望那漫漫登山路,再不見當時登山人。
“我又逞強了嗎?葬在漫漫天山......似乎也不錯呢......可是......我不甘心吶!”
在意識彌留之際,這一刻,周殤羽的耳畔悄然回響起,那神秘天音的一席話......
恰時,如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一只枯瘦的手破開了層層積雪,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手心緊緊的攥著,像是抓住了什么。
最后那一絲瀕臨的意識仿佛頓悟了一般,失語喃喃道:
“時方之間,持急而逝,春夏秋冬,溫?zé)霙龊?;通以控時之逝,曉天地物質(zhì)之化,改天地物質(zhì)之化,逆天地物質(zhì)之化......原來如此......這就是天山的真相嗎......”
天山的風(fēng)雪還在呼呼的刮著,除去這風(fēng)雪之聲,一切都歸為了沉寂,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耷拉的垂下,再無任何生息。
春臨晴陽,溫和的春風(fēng)拂過天山的每個角落,一顆碩大的烈焰高掛當空,熾陽的光芒傾瀉而下,化去了天山的遍地積雪。
一個突兀的小雪堆漸漸消融,袒露出一具身著黑衣的白森枯骨,安詳?shù)难雠P在積雪化去后生氣勃勃的青草之上。
這具枯骨同這身黑衣似經(jīng)歷了無盡歲月一般,破腐不堪,三點綠芒粘附在一面黑金赤紋的面具之上,暗淡無光。
一陣春風(fēng)吹過,枯骨化作飛灰,迎風(fēng)飄散,連同身上的衣著、面具一同在風(fēng)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點點腐化,最后消失在了風(fēng)中,一切都不曾留下......
在一個一望無際的青色草原上,淡藍色的天格外的清澈。
一個黑衣男子正安詳?shù)奶稍谶@片草原之上,墨黑色的長發(fā)如瀑般散撒在地,清秀而又俊逸的面龐給人一種清爽的舒適感。
一副面具靜靜地安放在男子的胸前,赤色的紋路在黑金底面上勾勒出一片栩栩如生的血羽在光輝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又是一陣微風(fēng)輕輕的拂過,男子睫毛輕顫,幽幽轉(zhuǎn)醒。周殤羽迷糊的看著透徹的藍天,緩緩坐起身來,望著眼前的一片草地,竟然有些失神。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正如汝所言,汝確實已經(jīng)身死在孤的考驗之中。但汝也確實完成了孤的考驗,悟出了這天山的‘時頓之道’,自然也觸發(fā)了孤在天山中留下的一道‘時間歸溯’,為汝回溯了時間?!?p> “讓孤有些震驚的是,汝居然在天山的四大道法下邁出了三百八十一步,不得不說,在孤的時代也少有人能做到如此?!?p> “所以說,據(jù)這天山‘路遙自從心,無垠亦有界’,這所謂的登山,不過就是入山悟道嗎?天山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助力悟道?”周殤羽發(fā)出了內(nèi)心的疑問。
“若用汝的話來講,確實如此。入山僅百載歲月便捂得道法,若在孤的年代,汝也能算上個人物,只可惜世事無常、造物弄人,時代終究還是終結(jié)在我們幾人的手上?!?p> “前輩的時代如何會被終結(jié)?”
“歲月漫長,不宜再提,汝得我之傳承,只需知,當一個時代達到了鼎盛之日,它的終結(jié)就會降臨。漫漫歲月,時隔多年,距這世界下一次終結(jié)之日的降臨,已經(jīng)不遠了......”
話音漸轉(zhuǎn)漸輕,直到最后再無聲響,精神空間歸為一片沉寂。
“前輩!前輩!”
周殤羽幾聲呼喚,再無任何回應(yīng),只好作罷。
他再度開始打量著這個地方,剛轉(zhuǎn)首,只見眼前藍光一閃,一個淡藍色的半透狀光球毫無征兆的劃過一道藍色的弧線,直接的鉆入了周殤羽的額心之中。
黑瞳間焦距漸散,目光在頃刻間變得呆懈起來,眼瞳中漸漸失去了光彩。
周殤羽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進入了自己的精神空間,這片空間一如既往空寂,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那齊人高的半透狀光球又多出了一個,一左一右的護在自己的靈魂本體旁。
兩個光球無論是外形還是那散發(fā)著古老而又神秘的氣息,都能說是一模一樣,唯獨那光暈有著鮮明的不同。
靠左的光球半透狀的帶著點點淡白的光暈;而右邊的光球卻是帶著點點淡藍的光暈,但若不用靈魂去感應(yīng),這點微弱的色差也難以察覺。
周殤羽走到那淡藍色的光球前,極為嫻熟的伸出了手。
手掌沒入了光球之中,頓時光球藍光大綻,藍色的光芒溢滿整個精神空間,瞬間將他吞噬在其中。
待眼前藍光漸淡,視野中,自己再一次來到了那個神秘空間,自身停滯在半空,俯視著整個世界的景象。
一座高山出現(xiàn)在視野內(nèi),緊接著,光禿禿的山頂上長出了一棵枝繁葉茂的蒼天古樹。
在古樹枝端上的一片嫩葉上,一滴水珠不斷的匯聚,最后壓彎了葉枝從葉面上滑落了下來,滴落在樹下的幾叢青草之中。
而那片綠葉又回彈成了原樣,水珠從葉子中不斷滲透出,又在葉面上匯聚起來,又一次滑落,又一次回彈,又一次匯聚......
這一系列的景象在周殤羽的眼前不斷的往返循環(huán),這平平無奇的景象在數(shù)以萬計的重復(fù)中,漸漸出現(xiàn)了一種別樣的韻味。
周殤羽凝神瞻望,在他的眼中,經(jīng)過了上億次滴落往返的水珠在不知不覺之中,在水珠滴落到草叢的過程竟在周殤羽的眼中愈發(fā)緩慢,這緩慢的過程也隨之循環(huán)的不斷重復(fù)而不斷的延長。
周殤羽已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頓悟的狀態(tài),十億、百億、千億、萬億......在目睹了水珠無數(shù)次滴落的循環(huán)后,那滴水珠竟停滯在了半空之中,翻下的葉子不再回彈。
霎時,風(fēng)云變幻,高山憑空消失在眼前,驚醒了沉醉其中的周殤羽。九座神秘的黑塔拔地而起,屹立在一片黑暗之中,高聳入云的黑塔不見其頂,其勢直破蒼穹,無盡古老而又神秘的氣息從中不斷的散發(fā)。
正如上次一般,九座異色黑塔白、藍、綠、紫、黃、金、赤、灰、黑屹立在天地間,如九根天柱頂天立地。
周殤羽望著眼前的一座座黑塔,一種孤寂之感莫名其妙的在心底滋生,彌漫開的,是一種很深的孤寂。
只是,還未好好感受,那座藍紋黑塔霎時藍光大放,藍色光柱沖天而起,將一切都吞噬在這光芒之中。
待眼前藍光再淡,才發(fā)覺自己又回到了精神空間,而伸出的手正被阻隔在光球之外,就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夢。
周殤羽對著光球微微一笑,將被阻隔開的手伸了回來,雙目也隨之閉上,回念那神秘天音再度響徹整個精神空間的話語:
“通時之碩,間斷之空,尊為時間。授汝以孤傳承之力,其名曰星魂技——時間掌控!”
恰時,周殤羽的雙眸猛然睜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但這環(huán)境倒讓周殤羽有所回憶。
“時間掌控嗎?看來得另找時間挖掘一下能力了,這會兒也該出去了,希望不要再碰到那幫靈使了......”
周殤羽向后一轉(zhuǎn)身,抬步邁進,果然不出所料,抬腳幾步便碰了壁,上手一摸,是一個純質(zhì)木感的‘墻壁’
而后,‘墻壁’發(fā)出了輕微的顫動,只見眼前裂開了一個百丈之高的細縫,緊接著‘墻壁’在手中一陣劇烈的抖動,周殤羽也隨之后退了幾步。
細縫在眼前不斷的張大,裂開了一個八丈寬徑的開口,光線從縫隙在不斷滲入,填滿那十尺過道,卻始終不入黑塔內(nèi)絲毫......(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