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地上起了一層霜白,溫度很低了。
薛家公子昨日黃昏便已離開,說是京中來了差遣,片刻耽誤不得。走之前派人辦理了他去樂城的事情,還留下了名刺。
對此小胖墩有些埋怨,覺得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不尊重人。
許彥卿混沒在意,世界上哪能什么都事事如意。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總拿著恩情說事也不是做人的道理。
他取出昨日得來的銀兩,往兩人中間一推,道:“師弟,我近日便要離開此地去樂城了。臨別之際,也不知道送你些什么。這些銀兩你且拿去,好生在殺龍港過活?!?p> “大師兄,這怎么行?你全給我了,自己怎么辦?”
小胖墩被驚到了,兩人都淪落到打零工賺錢了,肯定是身無分文?。?p> 結果剛剛到手的五百兩銀子,大師兄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給了他,這也太不拿錢當回事了。
“長者賜,不敢辭。你費什么話!”
“大師兄算哪門子長者!”他嬉皮笑臉,卻怎么也不肯收下。
大師兄義薄云天,做師弟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拉胯不是!大家講義氣才是真的講義氣。
同時他也真心后悔昨天說的話了,大師兄這么講義氣又有種的人,滿世界也找不到幾個??!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可以吃。自己吹過的牛,含著淚也要實現(xiàn)。
他只能暗自打氣,一定要在殺龍港混出一片天地,不能讓人瞧扁了。
許彥卿:“且寬心,有那薛家公子的名刺,林家商號少不了我的好處?!?p> 小胖墩:“薛家什么來頭?”
許彥卿:“他們口風緊的很,只知道是金陵薛家,其他便不清楚了?!?p> 他最終還是把銀子都留下了。當日海盜船上與平江君爭斗,若非關鍵時刻龐端冒險出手,壞掉平江君的符篆種子,他早成鯊魚的零嘴,哪里有機會賺五百兩銀子。
這銀子不是銀子,是他感激小胖在他剛剛穿越過來時給與的信任。
龐端:“大師兄,我服氣了。”他是乞兒出身。這種視錢財如糞土,千金散去還復來豪氣他是學一輩子都學不來的,真要模仿的倒也不是不能,只是絕對做不了這么自然。
“服氣什么!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莫要看輕了自己??!”
兩人出了房門,到大堂叫了一份早餐。不過是幾碟咸菜,一盤干糧,兩碗粥而已。
飯畢,商號的林掌柜親自到了客棧,來請許彥卿做隨隊的醫(yī)士。
“許公子,日前小老兒有眼無珠,不識真神,怠慢了公子,真是罪過?!?p> “林掌柜說笑了,我哪里是什么真神。況且您是盡忠職守,如何能相怪?以后路上還要請您費心多多關照啊!”
有薛家公子做保,東家親自吩咐,這事情本就沒什么難度。
說破大天,不過就是路上多一個人吃飯。
林掌柜親自來那是他做人謹慎,愿意給薛家公子一個面子。
許彥卿當然不會真覺得林掌柜是看中他的醫(yī)術,這等走南闖北的商家哪會缺大夫。
既然這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了。
林掌柜得了他的準信,約定好后日出發(fā)時間后便匆匆離開了。
“師兄,看來林掌柜很看重你??!竟然親自上門道歉。”
“這等大商號的掌柜,哪個不是八面玲瓏,人家看的可不是我的面子,而是薛家大爺?shù)拿孀?。?p> “我什么時候能如薛家大爺這般威風就好了!”胖墩感慨道。
此后二人分開,小胖墩去尋找合適的住所,順便再多打探打探城里武館的信息,以備后面拜師學藝。
許彥卿則出門采買路上所用物資。
雖然還早,但大街上已經(jīng)是人來人往,商販們早早的打掃街面和鋪子,開門迎客。城外的農戶挑著各種物資走街串巷兜售,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他剛剛出了街口,便遇到胡家醫(yī)館開門。
昨天見過的胡大夫很是熱情,直接將他拉到了醫(yī)館里面。
“許神醫(yī),老朽可算等到您了?!?p> “老先生等我做什么?”
“老朽這里還有許多疑難雜癥的醫(yī)案,正愁無人請教,神醫(yī)醫(yī)術高超,還請多指點在下一二?!?p> “老先生,我是真不懂醫(yī)術啊!”
許彥卿有些慌了,他連半吊子都不是??!醫(yī)學專業(yè)性那么強,容不得一點胡言亂語,他要是瞎說,那得害死多少人啊。
胡大夫卻想歪了,以為他是敝帚自珍。一撩長袍,噗通跪下了。
許彥卿唬了一跳,這什么情況??!
他趕緊的起來去扶,那老先生卻很固執(zhí),跪在地上死活不動。
“老先生,我答應您便是!您先起來,咱們坐下說話!”
“神醫(yī),某愿拜您為師,學習您的醫(yī)術!”
越說越嚇人了,教人打打花拳繡腿他肯定沒問題,教別人醫(yī)術,那不是要他親命么!
“老先生,使不得!我確實不懂醫(yī)術,不過是聽了幾次海師講課。若您不嫌麻煩,學生給您默誦出來便是。拜師一說免了?!?p> “不可,神功絕藝豈能輕授!還請神醫(yī)收我為徒,否則不敢相習!”
胡大夫是個正直君子,不管對他人對自己要求那都是相當高,讓他白白得了別人的醫(yī)術,他是絕對不肯的。
按說遇到這等有原則的老先生許彥卿應該欣喜才對,可惜恰恰相反,他心中反倒是有些恐懼和覺得麻煩。
他會不會醫(yī)術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若僅僅是瞎掰呼,侃大山,那是能舌燦蓮花。
但是要拜師學藝,正經(jīng)教人東西,誤人子弟是小事,出了醫(yī)療事故那是大事了。
這些古人真是麻煩啊,給你知識學就得了,還非得搞什么師承那一套。
“要不在下代師授藝?”
見老人家要答應,他趕緊道,“先說好,我根本沒有正式學過醫(yī)術,要是講解的不對,那也絕對不是老師們有什么錯誤??隙ㄊ俏矣涘e了,或者半瓶水不滿晃蕩。老先生完全可以根據(jù)自己認為正確去修改,這才是做學問的態(tài)度?!?p> 胡大夫胡子一抖想要反駁,許彥卿直接道:“這一點你要是不認可,那我覺得還是不傳了,省的害人害己?!?p> 胡大夫認真一想,確實是那么回事,于是道:“大師兄說的是!”
呃!
怎么又成大師兄了!
大師兄就大師兄吧,總比收個幾十歲的老頭子做徒弟強。
看著老人家求知若渴的眼神,許彥卿不得不認命般的去了書房,凝神濾思,好好的回憶學習過的生物和生理知識。
他也不管有用沒用,那是想到哪寫到哪,到最后變成了一本古怪的大雜燴。
既有各種生物學,進化論的知識,又有醫(yī)學常識,人體組織系統(tǒng),各種疾病,微生物,細菌,病毒等等大而化之的知識。
寫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洋洋灑灑得有數(shù)萬字,差點把他掏空,總算是完成了。
實話說,這本被他稱為《赤腳大夫》的大雜燴放到現(xiàn)代,那是要笑掉大牙。里面有很多都是小孩子知道的常識,譬如微生物、病毒,譬如人體幾大組織系統(tǒng)類似消化系統(tǒng),呼吸系統(tǒng),免疫系統(tǒng),肌肉系統(tǒng),神經(jīng)系統(tǒng),內分泌系統(tǒng)等等。
但對于胡大夫卻是開天辟地般的沖擊,許多懸而未決的難題,原本不是他醫(yī)術不夠,而是根本沒有那個認識。
這胡大夫杏林世家,祖上甚至進過京師的太醫(yī)院,幾代都不是那等不思進取之人,傳承下來,那也是每代都有發(fā)展。
他本人更是雄心勃勃,立志要做出超越祖先的成就,因此才來到殺龍港這等魚龍混雜的地方開館坐堂,增長見識。
許彥卿的《赤腳大夫》對他來說不亞于稀世珍寶,他得了之后喜不自勝,跟著看了一天一夜沒有休息。
兩人此刻一個精神奕奕,一個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樣。
胡大夫還想探討,許彥卿卻撐不住了,擺擺手,直接睡了過去。
中間又有客棧的伙計帶著林掌柜來尋,見到胡大夫對許彥卿畢恭畢敬,心中更是不敢怠慢,回到商號后把許彥卿待遇提升了幾個等級。
許彥卿再次醒來已經(jīng)過了正午。
胡大夫命人帶他沐浴更衣洗漱一番,然后出來一同進食。
飯畢,胡大夫皺著眉頭道:“大師兄,恕我直言,你的身體仿佛不大好?!?p> 許彥卿:“此前受過傷,又在荒島風餐露宿半年,海上漂流數(shù)月?!?p> 胡大夫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外邪,甚至師兄體內的那道劍氣也不過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師兄的神魂和肉身?!?p> 許彥卿不明所以,他從船上吸收殘魂和平江道人的玉葫蘆后,身體一直很好,并無覺得不妥。
胡大夫嘆息一聲:“神魂……算了還是用師兄的說的精神吧!您的精神太旺盛,肉身氣血虧空過于嚴重,時日一久,怕是要么瘋掉,要么坐脫而死!”
水邊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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