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的雪沒膝深,就算有輕功,水蔓煙走著還是很吃力,阿布汗背著人應(yīng)該不會走太遠(yuǎn)。
水蔓煙加快速度,突然一團(tuán)東西急速滾下來,情急之下,水蔓煙一腳歇著踢向那團(tuán)東西,終于止住了去勢。
“阿布汗?”看到那團(tuán)東西爬起來,水蔓煙終于看清。
封雪塵則皺著眉頭,想來那一腳踢到了封雪塵的背上。
“剛才遇到北熊,腳一下滑了?!?p> “如果不是我遇見,不知你們還要滾多久?!彼麩熗蝗恍α耍粗鴥扇松砩险礉M了雪,“你們還好吧?”
“這不算什么,剛才只是大意了?!卑⒉己怪匦卤称鸱庋m,走在前面,似乎覺得水蔓煙的笑傷害了自己的尊嚴(yán),封雪塵一直面無表情,水蔓煙表情訕訕的,本想開個玩笑,借以緩和和阿布汗之前的矛盾,沒想到越弄越遭,只能靜靜的走在后面。三人誰都沒有說話。每一腳踏入雪中有如被埋,寒風(fēng)凜冽,割的露出的皮膚生疼。如若不是有輕功,水蔓煙感覺每一步都非常艱難。
阿布汗走得也非常吃力,背上人的重量加上自己的重量,每一步都很深,幸虧身強(qiáng)體壯,才能堅(jiān)持。
走了半日的路程,終于看到了祭司,果然如陳北梓師傅描述的一樣,門口的紫衣祭司見到背上的封雪塵,趕忙迎來。“你們招呼他們,我去神殿。”封雪塵從阿布汗身上下來,像無事人一樣走了進(jìn)去,紫袍祭司帶領(lǐng)二人去了一個房間。
門口四根柱子應(yīng)該就是夸父的腳了,高山神奇的地方,有神還有夸父。一盞茶的功夫,封雪塵走進(jìn)房間,“神想見你?!泵嫔鼗旌喜唤?。
水蔓煙和阿布汗站起身,往門外走去?!爸挥兴!狈庋m看了阿布汗一眼,毫無感情的說道。
“我為什么不能去,你這人沒有良心,是我把你背上來的?!卑⒉己共粷M的說道。
“神的旨意不能違抗?!狈庋m堅(jiān)持說道。
水蔓煙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阿布汗你在這里先等著吧?!?p> 阿布汗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水蔓煙,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生硬的走到坐下,將桌上的茶杯一下擲在地上,“這什么茶,這么難喝?!?p> 封雪塵將水蔓煙引到一個房間,為她打開門,示意讓他進(jìn)去,等到水蔓煙進(jìn)去后,封雪塵關(guān)上了門,房間黑黢黢的,當(dāng)身后的門關(guān)上后,本來可以借著身后的光看清一米的地方,現(xiàn)在伸手不見五指。懷里的閃電和踏雪小聲的嗚咽著,似乎有些懼怕房間里的東西,水蔓煙小心前行,終于見到前方有白色亮光。
亮光處躺著一個女子,全身雪白。她身體里飄起一陣青霧,形成了一個人形,和躺著的女子一模一樣?!澳銇砹耍俊比诵吻囔F說道。
見到水蔓煙帶有恐懼的眼神,女子笑了笑,“其實(shí)我和你一樣,我的靈魂不屬于這里。當(dāng)時我的靈魂到了這具身體上,卻不知道這是神的身體。躺著的女子是高山的雪女,常年生活在高山雪山之頂,高突兀是她的神獸,可是神的力量越來越弱了,她需要新的靈魂力量,我供給了她十年的靈魂力量,可是她想要更多,我的神識快要被她吸取完,他需要的神魂力量很特殊,需要來自外界,不屬于這里的靈魂力量,所以你知道我找你的原因了嗎?”
“你說的如此懸疑,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水蔓煙看了看躺著的女子和飄著的青煙。
“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實(shí)早在十年前,我便推算出了今日,所以找了封雪塵,只有封雪塵知道這房間發(fā)生的事情。本來我意欲對抗雪女,搶過她的身體,但是上次高突兀離世,我才知道神的力量是多么強(qiáng)大。現(xiàn)在你不幫我,以后就沒人可以幫你了,你做好準(zhǔn)備了嗎?我證明給你看?!?p> 水蔓煙點(diǎn)點(diǎn)頭,往后退了一步。青煙漸漸消失,躺著的雪女睜開了眼睛,“新的靈魂力量?!毖┡浪赖亩⒅麩?,那眼神有些可怕,閃電和踏雪跳出來,開始低吼?!拔业男氊悅儯銈兓貋砹??”雪女慢慢走下來,越靠近便感覺到從骨髓里感到的寒冷。
“高突兀死了,我有多難過,幸好留了你們?nèi)齻€小寶貝,來吧,到我的身邊來。”雪女看到兩犬一人不斷后退,“你們是怕我嗎?還是留戀那個靈魂?那我讓我們合二為一,你們就愿意過來了嗎?”雪女周圍開始下起了大雪,整個房間一下下降到零下幾度,水蔓煙牙齒不斷打顫,突然一股痛楚力量從靈魂深處襲來,雪女獰笑著,“來吧,我的靈魂力量。”
水蔓煙不斷反抗,死死控制住自己,被逐漸抽出的靈魂力量瞬間卡住,沒有再向外部移去。
雪女遲疑了一下:“有反抗之力?不過看你能堅(jiān)持多久?!毖┡哟罅肆Χ?,水蔓煙感覺自己的靈魂逐漸被抽出,難道完了嗎?意識漸漸模糊?;秀敝锌匆娧┡芍牡胤缴斐鲆坏梨i鏈,將雪女束縛,整個房間一股壓抑的力量迫使雪女重新躺著,閉上了眼睛。等到水蔓煙醒來,那青霧般的人形又出現(xiàn)在雪女上方,“剛才你體會到了嗎?”
“你們是怎么克制住雪女的?”
“每個人都有有弱點(diǎn),包括神。不過在你答應(yīng)幫我之前,這個秘密還不能與你分享。其實(shí)也不是幫我,這也是幫你自己?!?p> “你要我怎么幫你?”
“猛刺向來貧瘠,只能靠掠奪,你知道為什么嗎?”
“難道你需要的東西在猛刺?”
“果然是特別的人,你猜的對,可是具體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那樣?xùn)|西可以導(dǎo)致方圓一千里貧瘠,無論植物生物都活不了?!?p> “猛刺地域廣袤,況且憑我現(xiàn)在的力量幫你找到恐怕有些難度。”
“你有五年時間尋找,過了五年我就再也抵抗不了雪女,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尋找你,就算傾盡天下,高山國只在一念之間就會被他毀滅的?!?p> “既然這么重要,你為什么不以神的名義,讓更多人去幫你尋找?!?p> “沒有用的,只有來自異世界的靈魂力量才能感應(yīng)到那件東西。一旦我離開這里,雪女立刻就會醒來,你是我遇見的第二個異世界靈魂力量。”
“你怎么能知道我來自異世界?!?p> “是雪女感應(yīng)到的,我在她的身體里,才能發(fā)現(xiàn),之前我便說了,雪女需要異世界的能量維持自己的生命?!?p> “好吧,我會盡全力尋找的?!?p> “我相信你,另外我會派一個人幫你?!?p> “小小白呢?”水蔓煙問道。
“它生病了,正在經(jīng)歷它的蛻變,而這里是最適合它蛻變的地方,你將閃電和踏雪也留下吧,他們應(yīng)該不久也會蛻變的,等他們完成蛻變,他們自會來找你的?!?p> “你說的是真的?”
“如若我欺騙你,我愿被雪女吸進(jìn)我的所有靈魂力量。”人型青煙允諾道。
水蔓煙狐疑的出了門,封雪塵呆呆的站在門外,少了臉上冷漠的表情?!八€好吧?”
“你是說她還是雪女?”
“當(dāng)然是她。”封雪塵急不可耐,似乎有些氣惱?!八懔?,你把閃電踏雪留下吧,其他的事情她應(yīng)該對你說了?!?p> 水蔓煙突然肯定的說道,“你喜歡她?!?p> 似乎被說中的心事,封雪塵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些事你不要管,她讓我交給你的?!狈庋m恢復(fù)冷冷的神色,遞給水蔓煙一個精美的藥盒。
“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
水蔓煙打開盒子,里面滿滿一盒藥丸,“這是毒藥?”
“算是也不是,當(dāng)重傷時服用,可以恢復(fù)生命,只是長期服用會上癮,慢慢的可以操控服藥之人的心智。”
“我用不上?!彼麩熯f回去,與其被控制,還不如死去。
“拿著吧,也許有用得上的地方?!狈庋m似乎篤定水蔓煙會收下,垂著手。
“好吧,我想去看看小小白?!狈庋m似乎已經(jīng)料到水蔓煙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沒有說話在前面帶路,小小白躺在一個石臺上,神色安穩(wěn),水蔓煙摸了摸小小白的額頭,似乎已經(jīng)不發(fā)燒了。閃電和踏雪跳出來,偎依在小小白的旁邊。
“閃電,踏雪,就拜托你們照顧小小白了,你們好了一定要找我?!彼麩熋恍~F的額頭,閃電和踏雪伸出舌頭舔了舔水蔓煙的手。
水蔓煙轉(zhuǎn)身出去,閃電踏雪嗚咽了一聲,“你們好好的?!彼麩熁仡^望了一眼,正好對上那兩雙可愛的眼睛。一路懷著心思,和阿布汗回到了高山國。委托了陳伊墨調(diào)查猛刺的事,水蔓煙便打算打道回府九黎。
回到九黎之前,冷月姐姐的傷一直未痊愈,陳伊墨帶著暗隊(duì)接下了任務(wù),就要離開,只能委托楊宣修和李藝芝照顧,兩人倒是高興的很,見到貴人連連道謝,請所有人吃了一頓豐盛的美食。陳冷月呆在客房,楊宣修李藝芝陪著水蔓煙和阿布汗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風(fēng)景。
高山國常年寒冷,行人裹緊棉襖,只露出了兩只眼睛,外面的人匆匆趕著路,對于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每日擦肩而過換不了一分鐘的停留,水蔓煙閉上眼睛,有些無趣,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高山如此寒冷的地方,他穿的異常的單薄,面前擺著一個空碗,他乞求的眼神停留在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無果后便移向下一個人,半個時辰?jīng)]有一個人停下來,本來帶有希望的臉上有了一些失望,臉被凍得通紅,他蹲下身,將空碗拿起,就在水蔓煙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搓了搓自己凍僵的手,從嘴里哈出一口熱氣,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重新變得明亮,換了一個更顯眼的位置望著周圍的人,他靜靜的帶有笑容的臉在漫天的飛雪中那么不起眼。他為什么不開口呢?
“你在看什么?”阿布汗問道,剛才三人暢聊,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水蔓煙一直沒有說話,等到李藝芝有些疲累,楊宣修扶著李藝芝回去休息,阿布汗一直盯著水蔓煙,后者的目光一直望向窗外。她靜靜的看著窗外,阿布汗靜靜的看著水蔓煙,終于他出聲打破了平靜。
“那個少年如果開口的話,也許他能要得東西?!?p> 阿布汗望向窗外,也看到了那個少年,篳路藍(lán)縷,天底下可憐之人那么多,又怎么幫的過來?!澳憧蓱z他?要不給他一點(diǎn)東西吧?!卑⒉己蛊鹕?。
水蔓煙搖搖頭,“今日有人幫他,明日又有誰幫他,他身體健全,找點(diǎn)活路總比站在那里乞討強(qiáng),我只是想看看他今日不說話,到底有沒有給他東西?!?p> “你什么時候?qū)@些小事上心了?”
“無聊而已,再說馬上要回九黎了,就要與這美麗的雪景分開了,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我們便動身回九黎?!?p> “那好,你要是感覺冷,便讓小二燒個火盆。”
水蔓煙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望著窗外的少年。
天色漸晚,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少年躊躇著,上前了一步,想要開口,他走到一個人的面前,剛想要開口,那個人似乎有急事,越過他走了,少年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張大的嘴巴還未發(fā)聲,一直開朗的神情變得頹喪,輕微的搖搖頭,退回空碗邊,抬頭看著天空,他看見最大的一個酒樓窗戶邊,一個瘦弱的少年望著他,他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個少年,僵持了一陣,終于拿著空碗,走到窗戶邊,輕聲說道:“你能給我一些食物嗎?”
水蔓煙看著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手上的凍傷顯然是新傷,舉止言談都透露著一股貴氣,不像是長期乞討的人,水蔓煙見桌上還有一盤糕點(diǎn)和一盤菜,“有些冷了,你介意嗎?”
那少年似乎未料到,看了看桌子,靠近窗子的桌子上,瘦弱少年面前的一盤糕點(diǎn)和一盤菜未動過,其他的被動過的菜與這兩盤菜涇渭分明。“不介意,我可以回去熱了吃?!?p> “你要進(jìn)來嗎,我讓小二重新上兩個菜,吃了再走?!彼麩熣f道。
“不了不了”那少年搖搖頭,“這些已經(jīng)夠了,謝謝?!?p> 少年接過,匆匆離去。水蔓煙站起身,走出酒樓,喊住了他:“這里有一兩銀子,你拿著吧,你的家里有很重要的人等著你吧?”
少年吃驚的看著水蔓煙,臉上寫著你怎么知道的神情,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又伸出了手:“算是借的,我以后會還你的?!?p> “好,不過要算利息?!彼麩熜π?。
“一定。”少年揮揮手便離開。
第二日一大早,阿布汗收拾好行李,水蔓煙辭別了楊宣修李藝芝,踏上回九黎的行程,剛出城門,一個身影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為難的說道:“可以再借我一些銀兩嗎?”
“你要多少?”
“還需要十兩紋銀。”
“有人生病了?”
那少年仿佛不敢相信,為何這人猜的如此之準(zhǔn)。
水蔓煙低聲向阿布汗說了幾句,轉(zhuǎn)頭向少年說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少年遲疑著,水蔓煙說道:“我懂醫(yī)術(shù)?!?p> 少年回頭打量了水蔓煙一眼,疾步帶路,“請往這邊走。”
兩人來到一個破廟,草席上躺著一個小女孩,滿臉通紅,水蔓煙探了體溫,應(yīng)該是發(fā)了高燒,把完脈,水蔓煙開了一張藥單,遞給少年藥單和銀子,“去藥房抓藥吧。”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不過一陣便抓了藥回來,發(fā)現(xiàn)妹妹被移到一個避風(fēng)的地方,那少年脫下披風(fēng),蓋在妹妹身上,妹妹的額頭上墊著一個方帕。
“我叫柳凌,你叫什么名字?”幫妹妹看病的少年沒有抬頭,一直觀察著妹妹說道。
“我叫阮臨淵,躺著的是我的妹妹阮羨魚?!?p> “臨淵羨魚,這個名字起得不好呀?!绷鑷@著氣,“難怪家道中落,流離失所,疾病纏身?!?p> “這是父母為我們?nèi)〉拿?,你為何說不好?”阮臨淵生氣的說道,“你為何如此清楚,你也在覬覦我家的寶藏嗎?”
柳凌呵呵笑了幾聲,“有時候氣質(zhì)是永遠(yuǎn)改變不了的,那天的乞討說明你根本沒有乞討的經(jīng)歷,在看你言談舉止,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站了一天不吃東西,而是立即離開,肯定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今早開口便是十兩紋銀,除了重要的人生病,不會讓你放下自尊再來找我要這么多的銀子。至于寶藏,如果真有寶藏,你們會落魄于此?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未確認(rèn),便隨意揣度別人的用意,這便是你學(xué)到的嗎?你已經(jīng)不是哪家的少爺了,不放下身段,你連自己都救不了,何況是救你的妹妹?!?p> “我不用你教,就算我失去了全部,也不能失了我的氣節(jié)?!?p> “那便隨你吧,想清楚了便去那日的酒樓謀個活路?!彼麩熕κ直汶x開了破廟,繞道到楊宣修和李藝芝的酒樓,說明了情況便去追趕阿布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