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七載過去了。
這七年里,祖母過世。
父親已是內(nèi)閣首輔,由我穿針引線,他娶了我的老師薛昭,她為父親生下一對龍鳳胎,聰慧可愛,如今她又有了身孕。
嚴懈在武當(dāng)山學(xué)藝,小有所成,不日將與他的好友隋琛一同下山回京,我擔(dān)心他們途中會遇到危險,特意請父親派出一隊府衛(wèi)去接他們二人。
妹妹嚴心恬已出落成才貌雙全的大姑娘,致力于書畫的搜集和整理。
而我,這七年過得很認真、很努力,總算是不負光陰。
佩玖郡主定親,我到德王府賀喜,德王府辦了宴席,等席散了,時候也已經(jīng)很晚了。女賓會客的園子到后院有一箭遠的距離,青磚小道兩頭吊著燈籠,但走到半路卻越來越暗,伸手不見五指。晴兒說:“大小姐,你且等一等,奴婢到前院去取盞小燈來?!?p> 我點點頭,她抬腳去了。
我剛站住,不妨忽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進小道旁邊的花房里。
我的心都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了,腳下踉蹌著,收勢不住,一頭撲進那人懷里。
“一月又三日不見……你最近好嗎?”他輕聲,唇齒間有溫柔的味道。
我原本就驚惶,聽清了是朱洛意的聲音愈發(fā)心慌,勉強站定后慌忙推開他,自己順勢往后倒退幾步,退到墻邊,“你?你總是這樣……太無禮了?!?p> 我抬眼看他,他長身玉立,寬肩窄腰,劍眉星目,他本就是容貌絕佳,歷練多年,如今有玉的內(nèi)涵和松的氣質(zhì),更是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這七年,他拜了刑部尚書方大人為師,在刑部干些雜事,以學(xué)生的身份隨方大人偵破幾起轟動天下的大案。他雖無官位,但總算是遠離那些叔伯兄弟、狐朋狗友,走上了為國為民的光明大道,在民間口碑極好。
“無禮?”他一笑,欺近了些,“我就無禮了,你能奈何?”
我是奈何不了他,若大聲呼救,必定是要引來人的,我的名節(jié)也就毀了。
女子在這事上就是吃虧。
他低著頭,一手撐在我身后的墻上,他的氣息幽幽落在我唇上,我下意識閃了閃,“你別……這樣?!?p> 坊間傳聞,他不近女色,這一世,鎮(zhèn)國將軍府里沒有姬妾,沒有通房丫頭,說他是在家修行,可眼前這人哪里像是個清心寡欲的修士?倒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他低沉的、壓抑的嗓音回蕩在我耳畔,“這兩年去你家提親的人快把你家門檻都踏平了吧?人人都說首輔家的大小姐慧質(zhì)蘭心,冰清玉潔,是京城第一名媛。那么多男人想娶你,你想好要嫁哪個了?”
我心頭一跳,挑眼看他,這些年通過佩玖郡主他與我常有書信往來,一開始他傳紙條來罵我,說我“兇悍”,我便回紙條說他“無腦”,罵來罵去,紙條漸漸變成了書信,他與我說些生活瑣事,事無巨細都說與我聽,我本想借書信規(guī)勸他做正事、走正道,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與他通信竟成了我的習(xí)慣。
他是真的不知道我想要嫁哪個?
我咬了咬唇,說:“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由我作主?!?p> 他忽而笑起來,笑得猖狂又好看,“是嗎?那今日我就是明確告訴你,他們都在妄想?!蔽倚膬?nèi)一陣狂跳,臉上火燒一般。我局促不已,視線不知該停留在哪里,飄忽閃避著,“他們妄想不妄想的,又與你何干?”
“怏怏,真與我無關(guān)嗎?”
他把頭低下來,與我額與額相抵,輕聲說:“怏怏,我破了一起大案子,皇帝許我一個賞賜,我已求下了將你賜婚予我的圣旨,明日是良辰吉日,圣旨就會到首輔府。可是,夜長夢多,我怕這夜太長,我又怕圣旨下了你卻不愿意,怕……怕你會抗旨拒婚……所以我來了,就想親口問你一句話……”
“你嫁給我好不好?”他的噪音啞啞的,磁石一樣吸住我,然后他鼻尖親昵的蹭了蹭我,唇峰輕觸,若即若離,“怏怏,嫁給我!”
我輕吁一口氣,真是冤家啊,這生生世世,終究還是要嫁給他。
朱洛意,既然你我姻緣天定,我們便一心一意走下去吧。
我臉頰酡紅,不由得輕輕笑起來,雙目盈然望著他,我說:“你明知故問?!?p> 花房中,花香如熏。
墻壁上,儷影重疊。
皇帝下旨賜婚。
我出閣那日,儀仗過處鋪設(shè)百子錦帳,紅綃華幔,翠羽寶蓋,送親迎親的儀仗連綿看不到盡頭,逶迤如長龍。
朱洛意用一場盛大又隆重的婚禮迎娶了我。
洞房花燭夜。
他解開我的衣領(lǐng),在我肩頭咬出兩排細細的牙印。
“疼嗎?”他問。
我嗯了聲,他低下頭,從我肩頭一路親上來,他的臉頰貼著我的耳朵說:“那你知道,你當(dāng)年打我打得有多疼?”
我深吸了口氣,“你這是在報復(fù)我?”
他撫了撫我的臉,“是啊……這七年來,我數(shù)不清多少次遙遙望著你家的高墻深院……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才能見上你一面啊,然后我要狠狠的報復(fù)回來?!?p> 我訝然,頓時紅了臉,強忍羞怯,囁嚅道:“我現(xiàn)在就在這里,你要怎么報復(fù)呢?”
“嗯,今夜我要讓你……哭爹喊娘。”
他吻一個接一個落下來,我覺得很燙,而且很酥麻,氣息逐漸紊亂起來,恍恍惚惚的時候,只聽到他在耳邊低聲安慰我說:“怏怏,你放心……我會溫柔的……”
我急促的喘息,手從錦被里伸出來,很快被他抓回去,我捏緊的拳頭被他抓住,分開,壓在床上。他居高垂首看我,我皺眉,他便在我眉心吻一下,我瞥他一眼,他便親吻我的眼尾,我知道,他想告訴我,他真的很愛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嬤嬤們送了熱水進來,我已經(jīng)下不了地了,朱洛意卻神清氣爽,他抱起我去凈房洗漱。我累透了,趴在他肩上,他幫我洗澡,拭干凈我身上的水,又像抱孩子般托起我,把我送回床上。我在迷蒙中瞇眼看他,他將我攬進懷里,理開我的頭發(fā)仔細看我。
四周萬籟俱靜,只有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的響在耳邊,我閉目傾聽,鏗鏘有力的心跳,澎湃著力量,給我安心。我縮在他懷里,腦子里空空如也,身體也輕飄飄的沒有了分量,很舒坦也很倦,眼皮發(fā)沉,直想睡覺。
他豐艷的唇在我的唇瓣間呢喃,“怏怏……這一世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我的頭貼著他的胸膛。
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