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個童年經(jīng)歷呢?沒有衣服,潮濕惡臭,還有一片漆黑。
小白楓只有一塊破黑布蓋著,蜷縮趴在玄鐵牢籠的角落,四根和他手一般粗的玄鐵符鎖分別扣在他四肢。
四面被黑色像布沙一樣的東西擋著,看不見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樣。只是赤裸的身子壓在玄鐵上,有些冷得發(fā)涼了,才推測是到秋天了。
白楓心里最期待的就是趕快到入秋和春末,這是最好的兩個時候,不像冬天冷得手腳開裂睡不著覺,也不會像夏天太熱,排泄物發(fā)臭得快,惡心的人吃不下飯。不冷不熱溫度剛好,不用多受罪。
當(dāng)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常常在這個時候,外面會換一批人。他們打開籠子的時候,自己有機會能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白楓將身子挪了一個姿勢,一直趴在一個地方玄鐵很硌身子。他先是輕輕的把身上破黑布扯在手里放在一邊,再輕手輕腳地把四個符鎖,跟著手腳一起慢慢挪動。
符鎖很靈敏,小白楓必須得輕一些,力氣稍微大一點,便會激出雷電,動靜越大電得越厲害。
白楓小心翼翼慢慢地挪動,終于把身子從趴著的姿勢,換成背靠著籠子。他摸了摸肚子,舔了舔嘴唇。
又餓又渴,白楓不知道多久沒有人給他送飯,之前送飯的人都很準(zhǔn)時。
一碗白米飯,還有一碗菜,雖有些腥臭,但這少能填飽肚子,發(fā)軟白菜根,沒煮熟的茄子,還有白楓最不喜歡的豆腐碎,還有粘稠的碗油。
這些都是食物白楓猜的,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但猜想應(yīng)是他們吃剩下的,都倒進碗里給白楓吃。
想起有一天碗里有一整塊雞肉,又舔了舔嘴巴,更餓了。心想還是少想一些有得沒得,多睡一會,說不定睡醒就有吃的了,便慢慢地把那塊破黑布撿起來,蓋在身上,又瞇了一會。
睡了不知道多久,醒過來的時候,白楓的嘴巴有干的厲害,肚子更餓了。他看了看以往會放碗的地方,空空如也,還是沒有東西吃。
撐了撐身子,脖子和靠著玄鐵的位置酸疼的很,嘴巴和喉嚨也干的厲害。
他實在是太渴了,看著籠子另一邊的排泄,地上還有些濕潮的水,猶豫了半響。
白楓還是慢慢爬過去,用手指點了點水一嘗,一股尿味從口腔涌到鼻腔、喉嚨。白楓忍不住干嘔起來,味道實在太重惡心了。
一嘔吐身子動得大了,那符鎖又起電將白楓的手腳電得生疼,白楓強忍著把自己的動作停了。等符鎖不電了,又臉色猙獰慢慢爬回原來的位置,跟之前一樣躺在那里。
“死掉不是剛好嗎?死掉的話痛苦就結(jié)束了,所有的痛苦就都結(jié)束了,干嘛要這樣活著???”
這樣的念頭在白楓心中不知道閃過多少回了,可是他就是連死掉的勇氣都沒有,他才不過十歲,沒有勇氣去死。
只知道外面的人送進來一碗飯,就吃一碗飯活下去,外面的人給他遞進來棉被,他就能熬過冬天不被凍死。他還活著,至少還活著,就有希望在外面打起來的時候,有機會能逃出去。
自己很珍貴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們都把自己抓起來,也正是因為這樣,整個村子里只有自己還活著。
白楓當(dāng)時被抗在肩上,他嚇傻了,連哭吼都嚇得發(fā)不出來,只是眼睛大顆大顆地流著淚。
扛著他的人,把整個村子的人一個一個殺掉,尸體被一個一個拖到村子的中心,煉成一潭血水。
那人把他和自己都泡在血水里面,然后也就在這潭血水里面,那修士被另一個修士一劍貫喉,白楓以為那是好人。
結(jié)果,那修士大笑著把自己關(guān)進籠子里,帶上符鎖。一年又一年的被各路修士搶來搶去,關(guān)在籠子里,一天又一天地被圈養(yǎng)。
“求求了,來一個人吧,救救我,只要讓我能出去,救救我吧,求求了,無論是誰都好。”
白楓心里祈求著,祈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符鎖的電傷疼得他不能想其他事。被電過無數(shù)次了,每一次符鎖電完會有一段時間不疼,隨后便會疼得要命,像火灼燒一樣,疼的白楓想把手腳砍掉。
疼、渴還有餓,白楓真的累了,他把符鎖放在自己肚子上,雙手互相捂著灼傷的地方,靠在籠子邊上,一股睡意涌來。
絕對不能睡,他能感覺,這和之前睡覺的累不一樣,如果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了。就這樣死死地撐著自己的眼皮,無論眼皮有多重都沒有閉上眼睛。
白楓睜著眼睛死盯著籠子之前會打開的地方一動不動,和死在哪里沒什么區(qū)別。
一息、兩息、三息……白楓數(shù)著自己的呼吸次數(shù)好確保自己還活著,一百息、一百零一息……一千、一千零一……一萬、一萬零一……
他想出去,好想好想,關(guān)在這個籠子里面他都已經(jīng)忘記外面到底是什么樣子了。
數(shù)到麻木,數(shù)到自己失去知覺,只能靠腦子在心里默念。終于數(shù)到十萬下的時候,外面的黑紗布被打開,刺眼的光照得他眼睛發(fā)昏。
白楓的臉僵硬地微微笑起來。他知道有人來了,人來了他就死不了了,自己終于可以休息了,這才緩緩閉上眼睛。
在還沒有閉眼之前,看見那人拿著一個算盤,手里掐著指訣,閉上眼后聽見他和身后的人說“果然是藏在血池之下!還活著,快救他!”雖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被關(guān)在籠子沒吃沒喝的第七天,白楓終于被靖學(xué)門院的人救了出去。
四年后,西南最大修仙門派靖學(xué)門院內(nèi)。
作為靖學(xué)門院最年輕,同輩修為最高,名聲最臭的代理掌教林陽,左手扶著腦袋,右手拿著毛筆,看著桌上的紙一言不發(fā)。
提筆欲寫,筆尖剛落到紙上染了一點,林陽便將毛筆一收,扶著頭的手伸出一只手指一揮,將剛寫的紙揉擰成團扔在地上。
“唉~”林陽深深地嘆了口氣,揮手飄來了下一張紙。
“掌教,這份天承門報領(lǐng)的靈晶散數(shù)量過……”剛打開房門的李四爺看著房間地上亂成一堆的紙一臉震驚說“林掌教你……”
林陽放下手上的毛筆,將手撐的腦袋,麻木地轉(zhuǎn)向剛進門被困在紙堆的李四爺說道“啊?什么事?!?p> 李四爺環(huán)顧一圈房間,隨后看著林陽,眼睛里充斥著認真說道,“掌教,不是我說你,為了這個小乾坤試練沒有必要這樣?!?p> 聽李四爺說出這樣說,林陽心里也不枉多了一絲絲的慰藉。最近幾天三門六院的那些老東西也沒一個過來找過他,林陽還以為他們把他這個代掌教給忘到九重天上去了,好在庫房主管李四爺記得他。
只是還沒來得及林陽將“我沒事,多謝了”說出口,李四爺又說道“這紙都是從洛州紙庫直采的極品,很貴的!”
林陽的臉立馬沉了下去,到嘴的好話變成陰沉肅殺,氣勢洶洶地說“很貴?你當(dāng)我用不起?”
李四爺立馬來神了,左手從寬大的袖口甩出了一個小算盤,將算珠打得響亮。
四爺作為三門六院的庫房總管,整個修仙界能找到同他神識探索相媲美的人少之又少,房間這點小紙團對他而言不過小菜一碟,雙眼一瞇,神識即刻布滿整個房間整,隨后說道“就七千零九十六張,紙十張五百兩銅,這一屋子也就是花了兩金而已?!?p> 林陽聽罷頂著氣勢說道“你!這什么紙?那么貴?”額頭卻已經(jīng)出汗了,他這代掌教一月錢也不過四金,這一寫半個月白干了?
“林掌教,這是專門錄入庫的蛟紙,你這樣用,萬卷藏書庫還不得罵娘啊?”
林陽眼神變?yōu)閲烂C,小心翼翼地對李四爺說道“我把它們折開鋪平還能回爐重用嗎?”
坐在剛剛林陽的位置上,身后林陽給他按著摩,手法嫻熟,力度大小剛剛合適,給四爺按的舒服。
林陽說“四爺,我這剛接手掌教職位,除了天承峰,其門院的年輕弟子也沒您熟悉。”說著,李陽揮手從書架上的盒子中送來一塊古玉放在書桌前?!斑€請指點一二?!?p> 四爺拿起桌前的古玉細看,這玉里透著一絲龍息,而自從那位應(yīng)龍斷翼,難歸九天以后,這世上能見的龍是越來越少。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呢。”
四爺看著古玉奇特,他雖掌管庫房,這么好的龍息古玉他還真沒見過。四爺看的入神,邊把玩邊指了指脖頸,林陽立馬識趣地跟著按摩。
“那小乾坤的人選?”林陽按著又問道。
四爺手里把玩著古玉,拿出小錘輕敲了兩下繼續(xù)說道“人選老掌教云游前不是都已經(jīng)選好了,雖然小乾坤的主辦能多派一位,但上次昆侖仙境沒有多派選手,我們也不好多加人選的。”
林陽將捏肩地手法熟練地換了換,說道“十天前我?guī)еI(lǐng)隊吳雨晨去混沌鏡的荒蕪秘境歷煉出了點小問題?!?p> 李四爺聽了這話明白了,這林陽剛當(dāng)掌教就帶著參賽弟子去混沌鏡的荒蕪秘境歷煉,要知道這荒蕪秘境只有長老級別才許進入,看樣是弟子受傷了。
“還有一年才開賽,我?guī)湍愠雒嬲堃兹~霜來便是?!?p> 李陽回道“易葉霜已經(jīng)到這里了”
李四爺把玩古玉入神,好像還沒發(fā)現(xiàn)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只是敷衍說道“哦,那么難請的人你都請過來了?!?p> “就是這小問題解決起來有一點點麻煩?!?p> “你這是什么小問題,易葉霜也說麻煩?”李四爺敷衍說道。
林陽按著,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就是歷煉進的區(qū)域有點太深了,吳雨晨被一個修煉了大概幾萬年的血魔看上融血了而已?!?p> “哦,這樣,也沒什么……”四爺?shù)脑挼阶爝呁O聛恚D(zhuǎn)頭看著林陽說“什么?幾萬年?融……融……血了?”四爺手里盤的古玉突然就不香了,回過看了眼古玉,又再回過頭看了一眼林陽,思索了片刻就把玉扔了?!案孓o!”
林陽急忙揮手先將扔掉的古玉收回來拿到手上,轉(zhuǎn)頭看四爺已經(jīng)到門口準(zhǔn)備跑路了。林陽急忙出手,四爺四肢被無數(shù)力牽扯住,瞬間便被拉回了房間。
“請你們辦事就那么難嗎?”林陽一改之前捶腿捏肩唯唯諾諾的樣子,手里盤著他的古玉,椅子上被他用靈力困的嚴嚴實實的四爺?!安痪褪窍胍銕臀艺覀€人頂替吳雨晨出賽嗎?”
李四爺搖頭苦惱地說“林掌教,不是我不幫,吳雨晨是我們六院年輕一輩里公認的第一,即使放眼三門,乃至整個修仙門派,也沒幾個能和他相提并論的年輕修士,我哪里給你找人啊?!?p> 靖學(xué)門院是東南最大修仙門派,有的天承,地源,人興三門,震雷,巽風(fēng),坎水,離火,艮山,兌澤六院,而李四爺掌管派里所有庫房,整個門院入派修士都要去他那報道,外出交易更是結(jié)交好友眾多,要是他都找不到合適人選,那就真的沒人知道誰合適了。
李陽還抱有希望問道“三門六院里沒人,請厲害的年輕散修也行嘛?!?。
問完,看著四爺寧死不屈的樣子,林陽嘆了口氣,走到四爺左手袖口拿出里面的小算盤。
“這小算盤挺好看的,要是少了幾個算珠你說,是不是更好看?”林陽看著四爺說道,運氣靈氣,將一顆算珠裹實,緩緩施壓。
“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绷株柪^續(xù)施壓,那算盤是四爺?shù)谋久▽?,也是四爺最愛之物,這般被林陽用靈力擠壓,四爺自是心疼不已。
可那林陽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繼續(xù)施壓,眼看那小算珠絲毫頃刻間就要化為塵糜了。
“有人,有人!停手!”
話雖這樣說,但林陽還是繼續(xù)施壓,說道“誰,說完我再停?!?p> “萬卷藏書庫有一個門人!能頂替吳雨晨。”
“萬卷藏書庫?連六門都不是?”林陽問道,手上的力卻一點都沒減,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李四爺看算珠要碎,大聲解釋道“他是個空子!”
空子是修仙對有修仙能力卻不能修仙者的統(tǒng)稱。空子在修仙界中極為稀少,其吸收靈氣修煉的速度也比一般修仙者快數(shù)倍,卻無法將靈氣外用。
如同滿級的大神,空有磅礴氣海靈氣,卻沒有任何防御、輸出甚至探知技能,這種人最適合的職位只有一個,那就是作為邪門修仙的爐鼎。
所以林陽聽到‘空子’一詞,手上的勁更大了,只覺得李四爺在戲弄他,直接將一顆算珠捏得粉碎。
李四爺見算珠被捏碎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心疼地大聲說道道“他雖是空子!但卻能學(xué)一些簡單的功法,掌教叫我把他安排到萬卷藏書庫,小乾坤試練門下派出弟子所學(xué)沒有什么高深功法,如今他最為合適。”
林陽聽罷,將李四爺松綁,扔出手中的龍玉向外走去說道“算是賠禮,明日帶我見他。”
李四爺接上空中的龍玉,細細查驗一番,還是原先的那一塊后,以六意尋靈法向外探查,確認林陽已經(jīng)飛遠。
一改之前委屈的樣子,默默拿起林陽桌上小乾坤試練的紙,笑說道“這林陽果然不適合當(dāng)掌教,和黃恒玉相比也太容易相信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