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重川城的根基
先前耶律海潮的那番話自是誠意十足的,但是她沒想到接下她的那句話,卻讓她不禁握住了腰間馬鞭。
只聽楚越淡然道:“我想過無數(shù)種你我之間見面的開場白,但卻沒想到海潮姑娘會如此爽快?!?p> 耶律海潮聽罷,眼神變得冷冽起來,沉聲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楚越?jīng)]有回應(yīng)她的話,只是一直往前走著。
直至感受到身后愈發(fā)濃重的殺氣之后才回頭笑道:“若是以后還有別人選擇不回應(yīng)你的話,你首先應(yīng)該做的不是殺人滅口,而是應(yīng)該反思一下,自己那句話是不是本來就不應(yīng)該說出口?!?p> 耶律海潮猶豫了片刻后,松開了握住馬鞭的那只手。
隨即笑道:“自從來到重川城之后,在茶樓酒館,人們茶余飯后經(jīng)常會提起上官家的那位七姑娘,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枉費我那日起便心心念念與你堂堂正正戰(zhàn)一場。你這個朋友,我耶律海潮交定了?!?p> 楚越自然而然地自動忽略最后那個自報家門的名字。
心中不禁苦笑道:看來,還是沒聽自己的“老人言”?。?p> 二人并肩行于山腳之下,楚越輕輕拂過一片又一片桑葉,轉(zhuǎn)頭無奈道:“海姑娘,你這話可就傷人了,我想著何時能再與你見一面,你卻想著與我打一架?!?p> 說到此處,她停頓了片刻后伸手道:“不過,你這個朋友倒是可以交。”
在二人看來,家國之爭,遠(yuǎn)遠(yuǎn)還未輪到女子去摻和。
柴濟(jì)容在數(shù)名諜子暗衛(wèi)的護(hù)送之下返回城西住所,早已端坐于堂中的姜舒圣見到他那一副嘴角含笑的嘴臉,恨其不爭道:“公子,我竟是不知道,您來南陽是為了整日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
太子殿下聽罷,坐在了他的對面微微笑道:“你不懂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一個值得自己鐘情一生的女子,不過我想,就你這樣木訥的書呆子,估計是不會遇到的了。”
柴濟(jì)容似乎忘了,曾幾何時,西越國宮墻之內(nèi),也有許多人這般腹誹過自己。
姜舒圣早已習(xí)慣了他的言語攻勢,于他而言,實在是過于地中看不中用,所以也就談不上有多氣惱了。
于是他只是開口道:“公子,您可曾想過,該如何行事。又可曾考慮過,南陽國或者說是重川城的根基到底是什么?”
柴濟(jì)容雖說有的時候面對著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但對于正事,他從來不會得過且過。
他收斂了玩笑神色,望著這位年輕謀士沉聲應(yīng)道:“既然我們要禍亂南陽都城,自然要設(shè)法動搖其根本。在我看來,重川城的根本非城內(nèi)縱橫復(fù)雜的商業(yè)網(wǎng)莫屬,而這其中,最為關(guān)鍵之處,自然是上官家?!?p> 姜舒圣乍一聽便聽出此言的漏洞所在,上官家確實是重川城商業(yè)之筋骨,但城南慕容家也算是其血肉??!
只見他輕搖手中薄扇,直言問道:“公子是覺得慕容家不夠資格嗎?”
柴濟(jì)容聽罷,脫口而出一句“不可”,對面的那位書生并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這太子殿下在他面前實在是毫無威勢可言,被他盯毛了之后才訕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除非能夠利用慕容家擠壓上官家,否則我們?nèi)Ω赌饺菁也o太大意義……當(dāng)然,先生要是能夠做到讓他們兩家狗咬狗,兩敗俱傷也未嘗不可!”
最后那半句,是他停頓了片刻之后,經(jīng)過一番斟酌才補充的。
就這樣,接下來的幾日里,這座宅子里為數(shù)本就不多的護(hù)衛(wèi)諜子都能看得出來,這兩位大人物心情甚佳。
太子殿下時常會提著那一幅他自己親手繪就得丹青美人圖,癡癡而笑,而那位連陛下都尊敬有加的年輕先生的臉上,看似也比以往多了幾分笑意。
至于為何,哪里是他們這些粗人能夠看得出來的?
何止是他們,姜舒圣每每捫心自問,世間真正懂他的,又有幾人?
常言道:夜涼如水。但重川城的仲夏之夜自然不會冷,反而因為這里的氣候原因,到了夜晚更加讓人煩躁不堪。
姜舒圣斜臥在床榻之上,毫無睡意的他此時正思緒萬千。
正如柴濟(jì)容所言一般無二,南陽國都城重川城的根基確實是它的商業(yè)網(wǎng),其中以城北上官家與城南慕容家為核心鋪散開去,遍布各地。
但若要毀其根基,反而不該從此處下手,否則最終的結(jié)果只會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有區(qū)別。
只因西越國內(nèi)那隨處可見的上官家家族族徽,一旦遭到上官家的瘋狂反彈,當(dāng)真是害人又害己。
到了那個時候,那位太子殿下就只管等著那封來自甘寧城的嚴(yán)厲詰問吧!
而對于慕容家,柴濟(jì)容顯然極為寬容,其中緣由并不難猜。
從他那日從渝川邊歸來時的那一番言辭來看,莫非是這個慕容家的大小姐讓他改變了初衷,不愿再對慕容家下手?
若當(dāng)真如此,慕容家整個家族勢力,會不會有朝一日脫離南陽,舉家遷至西越,轉(zhuǎn)而投靠西越?
思及此處,這位憂國憂民的年輕謀士不由得輕嘆一聲,自己又能欣喜到何時呢?
楚越與海潮在一家酒樓相談甚歡,以至于今日晚了些回府。
這讓上官楚楓那孩子站在自家煜福齋院門外等得有些著急,都開始跺腳了。
嘴里還念念有詞。
終于見到了楚越的身影,他連忙三步作兩步跑了過去,拉著楚越的手,嘟嘴道:“七姐姐這次當(dāng)真不厚道,居然不帶我出門,還有,七姐姐什么時候跟殿下……”
“殿下”二字讓她趕緊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這才又想起這孩子從小到大那個執(zhí)著不變的“大俠夢”。
楚越半蹲下身子,笑道:“以后別胡說!再說了這次沒什么好看的呀,不過就是幾個半吊子叔叔在臺上使的花拳繡腿罷了,下次,下次姐姐帶你去見識真正的大俠?!?p> 這時,兩人身后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嗓音,只聽到:“越兒此言差矣,最后那一戰(zhàn)怎么也不能算是花拳繡腿吧?!闭f罷,那人大笑了幾聲。
不用轉(zhuǎn)頭,楚越都知道是自己那位三叔,于是她轉(zhuǎn)頭道:“原來三叔跟大哥今日也偷得一日閑,去了渝川邊上看人打架了。”
這話,真是俗不可耐了,一年一度的武試居然被她用“打架”二字給草草概括了。
聞言,父子二人便笑著微微搖頭,回了雅棠齋。
而上官泠的一句話,可讓上官楚楓這孩子怨氣更深了,心想著以后定要多纏著七姐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