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狗子？
晨光散落在各處，其中一縷隨著打開的門直直的照進榻上躺著的人臉上。不過一夜過去，小乞丐臉上的青腫便消了許多，光突然照到眼睛上，暖暖的帶著一絲癢意，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看著頭頂?shù)那嗔_床帳，小乞丐眨了眨眼睛，往光照進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昨天喂他吃藥喝粥的嬤嬤。
“嬤嬤，這兩日有勞了，我還不知這是哪里？恩人公子是什么人？”小乞丐朝著嬤嬤微微笑了笑，臉都有點被扯痛的感覺，微微抬手摸了摸嘴角，原來嘴角也破了啊。
灑掃的王嬤嬤看著這半大的孩子傷得幾乎沒了人形，心中也有些疼惜，帶著昨日徐大夫留的藥膏準備幫小乞丐換藥。“快別說話了，這嘴角還傷著，也不知是什么人對個孩子也要下這樣的狠手，可憐見的。”
王嬤嬤邊為小乞丐換藥，邊向他說起自家三公子，“昨日救你回來的是我們家三公子，這里是知府顧家，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顧家三公子？小乞丐在這蘇州城也乞討了兩三年了，竟沒怎么聽說過這位顧家三公子。又想起自昨日住進這院子似乎只見過這位王嬤嬤，每次在街上見到豪紳之家的公子姑娘都前呼后擁的，莫非堂堂知府顧家的三公子院中除了個老嬤嬤竟沒有其他女使小廝不成？
“婆婆，我沒有名字，帶著我乞討的人都叫我二狗子?！倍纷硬缓靡馑嫉男α诵?，心里也清楚自己這個名字不太好聽。
很快藥便換好了，已經(jīng)這個時辰了，嬤嬤說起灶上熬了些粥，等會熬好了便端來給二狗子，二狗子心里暖暖的，仿佛第一次吃到這樣美味的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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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jié)了，魏府上下也忙開了。承月閣中，魏若柳與魏蔓枝兩人都安坐在下首，母女三人左右無事便聚在一處閑聊。
“對了，上次便和你們父親提起要為你們請位女夫子，如今我倒是也教不了你們兩個了。湊巧，昨日收到你們外祖母來信，京城國子監(jiān)學正李大人近日已告老還鄉(xiāng)，李大人的夫人可是當代才女，飽讀詩書，尤其是她的丹青堪稱閨秀一絕，若柳你最是擅畫應是聽說過的，若得李夫人指點定能獲益良多?！蔽悍蛉送蝗幌肫鹱蛉兆约耗赣H的來信，便和這兩個小丫頭先提一提，母親與李夫人素有通信，想必也能在李夫人面前美言幾句。
國子監(jiān)學正的夫人？“母親，您說的莫非便是丹心居士？”乍一說起國子監(jiān)學正的夫人魏若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魏若柳有些不敢相信，丹心居士這樣的丹青大家，自己真的可以得到她的指點嗎？
得到母親的肯定之后，魏若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是太驚喜了，聽母親的意思李大人竟是蘇州人氏，只是李大人與李夫人畢竟年歲大了，應是走的水路，再如何不過月余也要到蘇州城了，魏若柳心中暗暗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魏蔓枝對女夫子倒是沒有什么期待，只是終日在家閑著確實還不如跟著女夫子學些東西，更何況，以前便聽姐姐提過這丹心居士的名號，看著姐姐高興的樣子，魏蔓枝心中也很是寬慰。
“母親，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jié)，不知可否讓我與初菀姐姐一同去街市賞花燈？”魏蔓枝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母親，“此外，初菀姐姐來年怕是要去京城了……”
魏夫人倒是聽魏大人說過明年顧知府可能會調往京城，卻由于顧榮楨在蘇州盤桓多年，各方勢力還是在蘇州居多，畢竟顧大人乃是嫡三子本也襲不了爵，怕還是為了兒女親事才舍棄蘇州這一切。
“枝枝~”魏蔓枝正在巴巴的看著魏夫人，忽然聽見魏若柳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枝枝趕忙把身子扭向姐姐這邊。
“嗯…就是中秋燈會我能否與你同行？”魏若柳微微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主動要跟著妹妹一同出去。
魏蔓枝聽見姐姐原來是想一起去中秋等會，笑容瞬間便抑制不住，眼睛亮晶晶的瞇成了月牙形狀，“自然可以，原本我也想邀姐姐一同前往的，還怕姐姐不喜歡燈會上的喧鬧?！蔽郝孔〗憬愕氖终f道，“明日我便下帖子給初菀姐姐，過幾日我們一同去燈會。”
拉著魏若柳的手還沒放開，魏若柳扭頭看向母親，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滿是渴望，“母親，您看，我們能去嘛？”
“你啊，都說明日要下帖子了才來問我，罷了，只不過畢竟是中秋佳節(jié)，便先各自在家中用過團圓飯再去如何？”家里人雖不多，卻也到底是中秋，總歸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才算圓滿不是？
魏蔓枝一聽母親答應了，輕輕地捏捏姐姐的手，回頭朝她俏皮的擠了擠眼睛。
向母親行了禮，兩姐妹便相攜而去了。
承月閣中，女使正在收拾方才兩位姑娘喝過的茶水，錦嬤嬤靜靜的站在江楠月身旁，江楠月還維持著方才魏若柳與魏蔓枝在的狀態(tài)，心中暗暗計較明年顧家入京可能帶來的變化。
突然想到顧家調回京城…江楠月做夢都想有朝一日可以回到京城，畢竟自己的父母親都還在京城，這幾年雖家書不斷畢竟相隔甚遠，也有許久未見了。
“錦嬤嬤，”江楠月一出聲明顯便能聽出其中的沉悶，或許還有些不易察覺的羨慕與向往，“我們有多久沒回京城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入京城啊…”
錦嬤嬤看著江楠月又想起當年未出嫁時在江府的時光，那時的江楠月乃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女閨秀，在家享盡父兄的寵愛，在外也因溫婉有才情而得到各大世家夫人小姐喜愛，何等意氣風發(fā)，根本不用為這種事情發(fā)愁也不必羨慕旁人。
如今的魏夫人雖然同樣不愁吃穿，與夫君相敬如賓，女兒們承歡膝下?？慑\嬤嬤心里清楚，婚后的這么些年已經(jīng)慢慢磨平了她的驕傲，便是在這蘇州府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官家夫人，陪著魏承旌，從翰林院領了幾年閑職之后下放到嘉定縣做個小小的知縣，當時滿蘇州城對于魏家來說都是得罪不起的達官顯貴，與各府夫人相交也并不會看在娘家的面子上高看一眼！那時啊，滿身驕傲的她為了不影響夫君的仕途是多么艱難才學會如何融入蘇州的夫人圈子……
這樣的知縣夫人一做便是五年，魏大人一直不肯借助江家的幫襯總想著以自己的實力升遷，可是這朝堂之上若不是真的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勞，誰又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知縣呢？愣是到去年才靠著抓獲逃至嘉定縣的江洋大盜得以升任蘇州同知，調任京城還不知在猴年馬日呢，唉……
“夫人，總歸有一日我們都能回去的……”一定會的，無論多遠，無論多久。
轉眼便到了中秋，整個蘇州城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每家每戶無論是普通的平頭百姓還是蘇州城的達官顯貴都在為這團圓的日子忙碌著，顧府亦然，只是有一處院子尤為安靜，似乎脫離于這喧嘩熱鬧之中一般。
到底是皮外傷未傷及骨頭，小孩子恢復能力也好，二狗子已經(jīng)能下床了，滿臉的青紫也褪去大半，看著雖然皮膚粗糙倒也挺耐看的。
二狗子隨著嬤嬤去了顧慕言門前，當日顧慕言曾說過讓他養(yǎng)好傷便走，可是天大地大何處是他的容身之地，本來也是個孤兒，這次再得罪了街頭的混混，怕是再難在蘇州城乞討了。
二狗子撲通一身跪倒在門前，“恩人，求恩人收留?！?p> 良久，屋內(nèi)都沒有一絲動靜，二狗子以為顧三公子是嫌棄自己了，默默起身準備離去。
剛一轉身便看到顧三公子靜靜地站在身后，二狗子驚喜萬分，剛準備繼續(xù)跪倒在前，顧慕言開口了，“日后你便叫顧清！”說話便直接進屋了。
二狗子有些沒反應過來，恩人的意思是？這是決定收留自己了！
二狗子，不對，現(xiàn)在便是顧清了，顧清再次跪倒在地，“公子，顧清以后一定聽話！”
只是，公子果然還是嫌棄二狗子這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