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州府。
日前,使者給郭將軍帶回了清遠近半糧草,算是安了他的心,得了實惠,又被使者美言打動,郭將軍一時想起了曾經(jīng)趙子璋的好,態(tài)度一時大變,連帶著應(yīng)州府趙家的日子也好過起來。
趙子璋的妻子早在他出征時,便知兇險,現(xiàn)在養(yǎng)父郭將軍那處換了態(tài)度,她是第一個察覺的。
早年父親與郭將軍交好,戰(zhàn)死沙場后便將她托孤于郭將軍,郭家也不曾慢待了她,還給她許了趙子璋這個好歸宿,私心里梅秀英是愿意兩家和睦的。
但若是趙子璋真與郭將軍反目,作為趙子璋的妻子,自該是站在他一邊。
這些日子,梅秀英過的很不好,一面要擔憂夫君的安危,一面還要想著保全自身,竭力維持郭夫人待她的情誼,免得她這個人質(zhì)拖累了夫君。
此時郭將軍換了態(tài)度,她在應(yīng)州府的日子也眼見著好了起來,什么時候都不缺燒熱灶的,梅秀英這才將日子過的有聲色起來。
說來應(yīng)州府勢力盤根錯節(jié),這頂頭的自然是五位將軍,擁簇將軍的將士家屬們天然占著一分高看。
作為應(yīng)州府唯一的武裝力量,享受著應(yīng)州府大半的資源,可真正的豪富,卻也不能得罪。
畢竟能成為一方豪強的,哪家沒有幾個護院武夫,不過是不成建制,這才先天低了五位將軍一頭。
若論應(yīng)州府幾家豪強,最出名的自然是應(yīng)州沈家,連帶著姻親陳氏,也被高看一頭。
五位將軍想要坐穩(wěn)應(yīng)州府的地盤,自該和豪強打好關(guān)系,一味打打殺殺可成就不了大業(yè)。
對于沈家主母上門之事,原就在梅秀英的預(yù)料之中,未出閣前,她本與沈家主母陳氏靜姝乃是極親密的手帕交,若不是自家夫君惡了郭公子,兩家關(guān)系也不會變的疏遠。
這是沈家的態(tài)度,卻不是靜姝的,梅秀英理解。
“原早該來看你,如今好不容易尋了機會?!?p> 陳靜姝也是為難,若不是郭將軍那頭松了態(tài)度,她也說不動自家夫君,這沈氏還是作為族長的夫君更有分量,她若不事事掌有分寸,怕是這個位置就要換人了。
也是繼母難為,若她是沈族長的原配嫡妻,不知能少多少風波,可她還能責怪自個母親將她生晚了些,以致沈家擇主母時,就沒有考慮她這個年紀不足的女子?
萬沒有這樣道理。
梅秀英當然不會與陳靜姝為難,沈家主怕也是料到了此處,才厚顏讓陳靜姝來見她。
說來此時應(yīng)州府五位將軍,自然是郭將軍聲勢更大,而郭將軍手下,最出息的自該是得了清遠的趙子璋。
在外人來看,趙子璋娶了郭將軍養(yǎng)女,又曾是郭將軍親兵,自然是郭黨第一個人。
若不是郭公子四處鼓搗,也不會有前段時日趙公子家,門可羅雀之景象。
若之前二人都是頂著郭將軍威風,此時趙公子先行一步,以軍功站穩(wěn)腳跟,以后都要喚一聲趙將軍了。
郭公子放出的風聲,終究在實力面前,變的不堪一擊。
梅秀英親熱的拉著陳靜姝入了趙府,兩人待下人上了茶水,這才一邊坐了,說說心里話。
“秀英你也算是苦盡甘來,有了這樣的夫君,還缺什么前程。這唯一的缺憾,便是少個滿府跑的小少爺,有了子嗣才算是真正踏實了。”
陳靜姝這話說的不好聽,卻是滿心為梅秀英謀劃。
趙將軍孑然一身,娶了梅秀英不但在郭將軍手下有了前程,還有了個家,原趙將軍該感激梅秀英的,可若是趙將軍越來越出息,這后面的風波還指不定會有多少。
她與秀英不過后宅婦人,想的都是一畝三分地的利益,夫君的愛重遠不如子嗣來的安心。
“靜姝這是聽到了什么風聲,這才提前來寬慰我吧。你我姐妹,當初在巾幗書院,也是最好的朋友,怎得嫁了人家,便真的生疏了?”
當初梅秀英和陳靜姝都是巾幗書院的出名人物,一個入了沈氏,成了當家主母,一個卻因為一介孤女,被郭將軍配了英雄。
在巾幗書院時,誰能想到她們的未來,居然落到了這樣的局面。
年輕時的肆意歡暢,似乎都在嫁作他人婦時,化為泡影。
怪不得總說,這女子成家才算是真正長大了,也必須走出象牙塔,經(jīng)受生活的磋磨。
二人相顧無言,一時不知怎的開口。
“郭公子向來是不愿看趙公子好的,只要能給趙公子添亂,他愿傾其所有。
早年郭家在應(yīng)州府不過一方豪富,此時卻占地為王,真正威風。郭公子卻無郭將軍志向,每日里留戀紅塵,處處留情。
自古溫柔鄉(xiāng)便是英雄冢,郭公子深諳其道,作為兵家子弟,也能用出一二計謀。”
這話可不僅僅是暗示了,梅秀英若是還不能領(lǐng)會,怕是墮了才女的名頭。
“大哥向父親獻計,父親怕是心里歡喜極了。”
此時郭公子在郭將軍面前,也算是替他漲了面皮。
梅秀英畢竟是在郭府長大的,對郭家父子的性情頗為了解。
郭公子志大才疏,郭將軍望子成龍。
這次郭公子的計謀的確精妙,將他手中最看重的美人們派往清遠,表面上是犒賞三軍,實則不過是美人計。
趙子璋早年家貧,出身便是短板,此時沒有她在身旁,他那兩個兄弟怕識不破這紅粉骷髏陣。
可嘆一句食色性也。
養(yǎng)父對趙子璋心中有愧,梅秀英信,但養(yǎng)父怕是更想壓制自家夫君。
若夫君只是如季和一般人物,養(yǎng)父自然可以降服,可問題是夫君太過優(yōu)秀,比他這個應(yīng)州府的老大都更有領(lǐng)袖氣度,這樣的下屬,怕是沒有將軍會覺得歡喜。
此時夫君為養(yǎng)父打下清遠,還對使者送出幾乎全部的糧草,這份忠心養(yǎng)父若不思厚待,反倒多加戕害,兔死狐悲,他這個應(yīng)州府的郭將軍也不必坐了。
使者若是悄悄將消息送與他也罷,可惜使者自作主張,將其當做郭將軍慧眼識人的吹捧,講了個洋洋灑灑,整個應(yīng)州府上下無人不知,一個是知遇之恩,一個是涌泉相報,真正是一場好戲。
此時應(yīng)州府上下可都等著養(yǎng)父的態(tài)度,養(yǎng)父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