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氏得了自家夫君的口信,第二日便進(jìn)了應(yīng)州府城,去見自家姐姐。
此時沈家主母陳氏也極為歡喜,兩姐妹見了面,忍不住雙雙執(zhí)手,眼中淚光閃閃。
“早讓人去接你了,沒想到你來的太快,便岔開了。”
沈家主母陳氏靜姝和韓家小妾陳氏瑾音實(shí)在是太過親近,親近的不像同族遠(yuǎn)房姐妹。
陳靜姝屏退了左右,只剩下心腹曾媽媽。
曾媽媽待兩姐妹哭的夠了,這才上前伺候打理,卻也是一碗水端平,陳靜姝有的陳瑾音都有。
又被曾媽媽伺候了一回,陳瑾音有些羞愧,又有些懷念。
“曾媽媽身體還好?”
就這一句輕輕的問候,曾媽媽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我的二姑娘,我可憐的二姑娘——”
陳瑾音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捂著曾媽媽的嘴,讓她趕緊緩過來。
“這話可怎敢繼續(xù)說,陳瑾音永遠(yuǎn)是陳氏遠(yuǎn)房親戚,也是陳家嫡長女靜姝的遠(yuǎn)方堂妹,曾媽媽可牢牢記住了。”
看自家親妹妹如此言辭切切,陳靜姝如何不難過傷心。
“我的好妹妹,快讓姐姐瞧瞧,近日這氣色可是差了不少。姐姐聽聞那韓仲瓊的母親妻子突然來投奔,心中便像是燒了火般,原想早早去見你,又怕你家中慌亂,這才忍了如此時日,好在近日總算是見上了。”
要說這豈止是不痛快,根本是憋的心疼,可又往哪里說理去。
看自家妹妹素面朝天,一身粗布衣裳,哪里有昔日陳氏雙姝的風(fēng)光。
陳靜姝一身常服,卻也雍容華貴,兩親姐妹站在一處,一優(yōu)雅一憔悴,一養(yǎng)尊處優(yōu)一受盡滄桑,二人竟更像是主仆,真正是扎心。
陳瑾音如何不知,自家姐姐待她從來貼心,若不是陰差陽錯,她們原不需如此。
“姐姐不必?fù)?dān)憂,妹妹今日如秋日凌霜,早晚有逆改天命之時,今日之磋磨,靜待來日輝煌?!?p> 陳靜姝如何不懂,只是看著這樣的妹妹,心疼。
“妹妹后半生的榮華富貴,皆系在侄女灼華一身,姐姐哪怕拼死,也要保得灼華的前程?!?p> 陳瑾音眼中只有欣慰,只愿自家嬌女飛黃騰達(dá),早日化凰飛天,也算對得起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她一生謀劃。
說來陳氏雙姝曾是這應(yīng)州府最不可攀折的仙上云花,她們最大的依仗,便是她們的叔公——名仕陳公。
陳公乃是應(yīng)州府第一等名士,因元氏王朝入主中原,這才退隱山野,待時而動。
陳公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可他最擅長的卻是占卜,用龜甲占卜。
當(dāng)年二女待字閨中之時,陳公為其起了一卦,大女靜姝命主生財(cái),合該與豪強(qiáng)巨富的沈家聯(lián)姻。
二女瑾音命數(shù)卻頗為奇異,早年如秋日白菊,獨(dú)領(lǐng)風(fēng)霜,后因某一機(jī)緣,扶搖直上。
大女在家中安排下,順利成了這沈家主母,哪怕是一繼室,也全了叔公命算。
倒是二女瑾音,按照叔公指引,遇到了那韓仲瓊。
當(dāng)初灼華一出生,她們姐妹便知,叔公口中的機(jī)緣已至,這才有了灼華一出生便被抱到陳府,驕養(yǎng)了起來。
陳靜姝待這個親侄女,比對自家的女兒還好。
待灼華長成,沈家也會傾盡一族之力,全力助其登頂。
“妹妹,那韓仲瓊居然隱瞞娶妻生子之事,實(shí)在是殊為可惡,這口氣你便忍了?”
她的妹妹是什么人物,配給韓仲瓊一個普通漢子已經(jīng)是屈就,沒想到韓仲瓊居然早年便有妻有子,這令她妹妹如何自處?
若是早知韓仲瓊是這般情況,她,她也無力幫妹妹退了這門婚事。
陳氏不會支持她,沈家也不答應(yīng)。
說來荒唐,不過是一老者的卜卦之象,居然決定了兩位貴女后半生的幸福,可生為陳氏女,這本就是她們應(yīng)盡的本分。
陳瑾音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當(dāng)初韓仲瓊上門求娶,自然是接收到了陳氏的暗示,他出身不好,又是那樣的年紀(jì),說什么不曾娶妻,都是笑話。
今日姐姐卻將其當(dāng)真,卻也不過是遷怒之言,說了個大家都不相信的笑話。
當(dāng)初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與韓仲瓊時,也算過了一段美好的閨中時光,她因心有愧疚,待他也算溫柔。
這才有了韓仲瓊看不清自我,居然告知了家中早有嬌妻,雖心中早有計(jì)較,可陳瑾音那時也不過花樣年華,如何忍得。
想著做些謀劃,卻在還未動手時,被陳公請了過去,從那以后,陳瑾音便認(rèn)命了。
如果自我掙扎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那順勢而為,也有重見天日之時。
陳瑾音知道姐姐心中為她委屈,難免說話失了分寸,她不愿反駁姐姐,只是順著說話。
“不忍了又如何,都已經(jīng)和他生了稚兒,難道我還能抱著孩子回娘家?”
陳瑾音這話便是玩笑之語了。
陳氏為了后圖大計(jì),將自家乖女磋磨成這番模樣,怎么可能在此刻放棄?
“聽說來投奔的,還有韓家二房,這二房有個五歲的女兒,頗為聰慧?”
陳瑾音笑了一聲,“姐姐何必如此小心翼翼,那女孩妹妹我看著,是個聰穎的,若是入了巾幗書院,怕是比我們當(dāng)年都更強(qiáng)些。”
陳靜姝有些心疼這樣懂事的妹妹,姐妹兩將手牽著,一時也溫馨。
“姐姐,你還記得當(dāng)初在巾幗書院,我們的愿景嗎?你我姐妹攜手,破除萬難,總要走出個朗朗青天。姐姐紅塵消融脊骨,妹妹風(fēng)寒臨身,卻不愿忘當(dāng)日凌云之志。”
她們是血濃于水的姐妹,哪怕天高水遠(yuǎn),天翻地覆,原都不該在她們之間劃下縫隙,姐姐又何必與她生分。
她的原就是姐姐的,而姐姐的本該也是她的。
陳靜姝遏制住眼中滾動的淚水,“是極,那就給那女孩一個機(jī)會,送她去讀巾幗書院,待時機(jī)一至,也是一張暗牌。”
她們姐妹過的艱難,手中的牌面可不就是這樣一張張攢下的。
“只是妹妹有些擔(dān)憂,那孩子我瞧著頗為早熟,怕是家中艱苦,才養(yǎng)了那樣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飛黃騰達(dá),卻處處與我們?yōu)殡y,如何是好?”
妹妹的擔(dān)憂,在陳靜姝眼中卻不是什么問題。
“女子哪怕再展翅高飛,卻總需要家人護(hù)持左右,你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她有機(jī)緣,得一高婿,卻也不得不依仗自家兄弟。她有兩位堂兄,可出身太低,眼界太窄,最后還不知要依仗陳氏和沈氏。到那時便不是親戚緣分,而是利益相關(guān)。”
那韓悅能蹦跶的多高,哪怕將來真有機(jī)緣,超到了前頭,說的好像還能少了幫手?
而且她們手中有一張王牌,灼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