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元煥心急如焚。
太醫(yī)看著阿鳶的臉,已經(jīng)出現(xiàn)紅斑,水泡,甚至整張臉都紅腫起來,哪里能看出原本的姝色?
太醫(yī)面色嚴(yán)肅,捋了捋胡子,“小姐喉間是否感覺干癢難受?”
阿鳶一臉緊張,語氣帶著哭腔,“的確!太醫(yī)可有什么辦法?我不想毀容!”
“唉!”太醫(yī)搖搖頭,“可是吃了要緊的發(fā)物,以后斷斷碰不得?!?p> “小姐只吃了一些茶水和糕點(diǎn),以前還從未發(fā)生過。”喜鵲回道。
“老夫開些清熱解毒之藥,只是已發(fā)膿皰,固本倒是沒問題,只是十之八九怕是會留疤。”
阿鳶如喪考妣,苦苦哀求道:“太醫(yī),能不能求您不要留疤?我不想毀容!”
太醫(yī)一臉無可奈何。
孫千嬌聽了簡直是晴天霹靂,她原本以為苦盡甘來,誰知一進(jìn)府就聽到這樣的噩耗,哭得比阿鳶還要傷心。
“這可如何是好?”云煥一看女兒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就心痛不已,便吩咐王氏親自送太醫(yī)出門。
隨后安慰道,“阿鳶放心,爹爹一定會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給你治臉上的疤?!?p> 阿鳶感動地?fù)涞乖谠茻☉牙铮裥r候一般,撒嬌道:“我就知道爹爹最好。”
元煥大為安慰,拍了拍阿鳶的手臂。
王氏給太醫(yī)送上了厚厚的謝禮,語氣擔(dān)憂,再次確認(rèn)道:“蘇太醫(yī),阿鳶臉上的疤真的好不了嗎?到底是女兒家,即便不是我親生,到底也叫我一聲母親的?!?p> 蘇太醫(yī)大為感動,拱手道:“侯夫人果然是賢德之人,乃宗婦之表率。這三小姐臉上的疤確實(shí)難以根除。當(dāng)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只怕老夫才疏學(xué)淺,民間自有高人?!?p> 王氏一臉沉思,立馬向蘇太醫(yī)道謝,“蘇太醫(yī)乃是宮中醫(yī)術(shù)最好之人,若是您說不行,他人如何能成?這都是阿鳶的命?!?p> “豈敢豈敢?”
王氏與蘇太醫(yī)說了幾句話后邊告辭離開。
趙嬤嬤迎了上來,輕嗤道:“那丫頭還真是沒福氣!只怕以后嫁都嫁不出去?只是大小姐那該物色其他人才是?!?p> 王氏也正有此意,“那你說該選誰最好?溪兒怕是不成?那孩子太倔,萬一再出事,可如何是好?”
趙嬤嬤眼珠子一轉(zhuǎn),小心翼翼地提議道:“夫人娘家的表小姐梨兒姑娘去年來過府上,那樣貌身段跟孫姨娘極為相似。”
王氏面色立馬黑了下來,氣息不順,眼神充滿了妒忌,“那個賤人就會勾引男人!”
趙嬤嬤自然明白對方說得是孫姨娘。
“你去差人寫封書信去禮州,告訴大哥,讓梨兒來府長住,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蓖跏厦畹?。
趙嬤嬤稱是,嘴角微勾。
王家曾經(jīng)也禮州五姓士族之一,只是可惜后來子孫昏聵無能,家族敗落,以致于靠著祖產(chǎn)勉強(qiáng)度日。
所以王氏篤定王家自然樂意把女兒送出去,又是姻親,比阿鳶更好掌控。
屋內(nèi)只留下阿鳶和孫千嬌二人,孫千嬌看著自己女兒這般模樣,心疼不已,抹著淚道:“阿鳶,阿娘恨不得這些疤長在阿娘臉上。原本以為是小病,怎么如此嚴(yán)重?”
阿鳶心中復(fù)雜,她不能告訴孫千嬌實(shí)情,畢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任何人都接受不了。何況以她對對方的了解,對方只會認(rèn)為自己中邪。
“阿娘,阿鳶想開了,若是真的毀了容,阿鳶就認(rèn)命了。只要能跟阿娘爹爹在一起,阿鳶就是死也愿意?!卑ⅧS語氣堅(jiān)定,微腫的眼眸依舊難掩奪人攝魄的光彩。
孫千嬌一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泣不成聲。
阿鳶無奈,明明她才是病人,卻需要她去哄,去開導(dǎo)阿娘,莫名的有種心累。
都說女子是水做的,她那溫柔多情的阿娘定然是涓涓細(xì)流??蘖思s摸有半炷香的時辰,好不容易哄著離開,她的衣襟已經(jīng)被打濕,無奈喚喜鵲替自己更衣。
換了一身撒花煙羅衫,外披紫色罩衣,墨發(fā)如瀑,身姿秾纖合度,若非那張不堪入目的臉,單是背影便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喜鵲好些傷心,“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阿鳶心中無奈,嗔怪道:“我好不容易才放下,你又惹我傷心不是?”
喜鵲趕緊打嘴,“是奴婢不好,小姐可別放在心上,一切都會好的。”
喜鵲替阿鳶整理著腰帶,看著腰間纏繞的幾圈的白布,不解道:“小姐為何要綁這些?腰可就粗多了,不好看。姨娘可是說過小姐的腰又細(xì)又軟,將來一定會找到一個疼愛小姐的好夫君?!?p> 阿鳶苦笑,阿娘出身低微,性子單純,又以色侍人,哪里知道這些做派并非大家做派,而是身份低微的妾室所為。當(dāng)年她為此吃了不少苦,可笑的是劉虞一眼相中她的原因不僅是因?yàn)樗錾娜菝?,更是因她的?xì)腰。
“莫要胡說!這里可是侯府,不比咱們蘇州了,一言一行都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呢。我如今臉不好了,那么打眼作甚?讓他們來取笑我不成?”阿鳶心情不快,語氣加重了些,“以后莫說這些話!我做什么你只管看著,莫要多問,也不能與旁人說了去!”
喜鵲趕緊點(diǎn)頭,保證道:“小姐放心,以后奴婢再也不會了!”
阿鳶嘴角一彎,“乖。”
喜鵲被對方溺寵的眼神看得面頰緋紅,卻看到梳妝臺上擺放著一個錦盒,盒中一塊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墨綠石頭格外醒目。
喜鵲一臉疑惑,正要伸出手去碰,“這是什么?”
阿鳶面色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聲音含厲,“別碰!”
喜鵲一驚,“小姐,這是什么?”
阿鳶一聲不吭地冷著臉把錦盒蓋好,放在妥當(dāng)之處,又用鎖鎖好,語氣溫慍:“剛才的話又忘了?以后我的東西沒有我允許不許碰,知道嗎?”
喜鵲一時惶恐,隱隱有了哭腔,“奴婢不敢了。”
阿鳶蹙眉,見對方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心中一軟,正要安撫。
此時翠柳進(jìn)來稟告。
“小姐,今晚家宴,夫人差人來說小姐身體不適,不宜前往,好生休養(yǎng)才是?!?p> 阿鳶想起前世自己入府,侯府可是大張旗鼓,雖是家宴,可請了不少親朋好友,還有不少名門貴婦,一來顯示王氏的賢德,二來為她成功進(jìn)入鎮(zhèn)遠(yuǎn)侯府造勢。
可是如今她毀了容貌,破壞了王氏他們的計(jì)劃,焉有不懷恨在心的?
不過這次她可不想就此揭了過去。
靖侯府后花園中曲水流觴,樓臺水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禮部侍郎夫人蕭氏一身華服,身材圓潤,臉上笑容可掬,沖著主位的王氏道:“王姐姐,怎不見真人?”
王氏一臉無奈,語氣擔(dān)憂,“那孩子身子骨弱,這幾日舟車勞頓下來夠嗆的,又著了涼,如何能見客?我便讓她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向各位一一賠罪?!?p> 忽然人群中冒出一聲冷笑,大家尋聲望去,末處坐著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細(xì)眉鳳眸,紅艷艷的口脂,格外醒目,嘴角譏諷道:“侯夫人還真是京城貴婦人的賢德的典范!一個外室女而已,連正經(jīng)的庶女都不如。這樣大張旗鼓,豈不是要人人效仿,論為天下笑柄?侯夫人只管討好侯爺,怕是忘記了禮義廉恥!”
這話說得王氏面紅耳赤,眾人更是交頭接耳,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
王氏認(rèn)出那是清派之流刑部郎中張之意之妻,羞憤不已,“張夫人莫要出口傷人!我本是好意,哪有這么不堪?”
張夫人不可置否,舉起酒杯,“侯夫人莫動怒,只怪妾身心直口快。這一杯是妾身向夫人賠罪!先干為敬!”說完,豪氣干云,一飲而盡。
王氏眼中閃爍著陰霾,極力壓下心中的憤怒。
站在門口的阿鳶沒想到自己會撞到這精彩的一幕。前世她只是聽說張夫人出言不遜,讓王氏下不了臺。
不得不說,這張夫人勇氣可嘉,恩怨分明。只可惜,后來新人進(jìn)府,成了下堂妻。心有不甘的張夫人與夫君來個魚死網(wǎng)破,卻自己命喪當(dāng)場??杀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