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泛藍,四籟無聲,黑三堂一眾精銳早已埋伏在谷口兩側,領首之人正是當初客棧對峙的花臂膀。
然而,時辰一到,最先出現(xiàn)的人卻讓黑三堂的人大驚失色!
不曾見到屠烈,但林震元和林家的保士卻來了!
沙魯驚目難掩,“林老板?”
林震元一臉坦然,緩緩把目光放在沙魯旁邊那人身上,黑罩蒙頭,腰間別著一把長簫,身形與林界像了九成。
“以我對沙當家的了解,他一定不是界兒吧?”
沙魯腦中轟然做響,一瞬之間全都明白了!
林震元是何等的老油條,盤踞北土窯幾十年,這里還有他林震元搞不定的事?焉能敗在一個全無背景的青年小子身上?
就拿那大漠客棧來說,沒有林震元的貨,與那尋常糙店何異?怪不得那天輕松偷得對話,這老狐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這一手他看的是黑三堂會如何對待林界,林界才是他最在乎的,更加意味著今后的合作是分崩還是更加黏合。今天如果真把林界交出來,那便失去了最后的信任!簡直讓沙魯有些后怕!
沙魯哈哈大笑,“公子是何等尊體,沙某人縱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會讓公子陷入風險?!?p> 林震元目綻威光,“我界兒的東西就這般隨意亂用嗎?界兒的簫是響徹三國之樂,豈容爾等佩飾!界兒的鑒是三國通容之鑒,豈是你能加身!還有你這副軀殼……”
“林老板林老板!”沙魯忙步上前,“這只是為了做得更真罷了,天曉得那屠烈曉得公子幾分,一旦看破可就不好收拾了?!?p> “今時方才看出,沙當家真是一手又一手,想來界兒都快忘掉這些東西了吧!”
沙魯滿目陪笑,“我等地下莽人豈懂音律,公子又不愿出門半步,這三國通鑒也無用處,只是代收而已。”
“代收?那林某是否更妥當?”
沙魯微微一滯,林界在手有恃無恐,“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林震元手有微抖,扯下了那頭套,沙魯雙目凝凝,恨不得看清此刻林震元的每個毛孔。一看果非林界,林震元滿目釋然,似是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他捧著林界的簫與鑒,目光比看著林界還要濃烈,沒有這些便沒有真正的林界,地窖深處的林界只是一副皮囊,這些才是他的魂,奈何歹人刁毒,困我兒身、鎖我兒神!
無簫無月,何有林界,那本以為再也觸之不到的光華,如今捧在眼前更撞在心坎!
只要林震元出來,對沙魯來說,剩下的事……
剩下已經沒有事了。
惟一擾人的小股子,便只有那個自以為帷幄一切的小子了。
“林老板,不知那屠烈現(xiàn)在何處?”
“應該快了?!?p> “快了?什么意思?”
林震元突然笑了,目光微微北望,“我是說,快開始了?!?p> “什、什么快開始了?”
片刻之后,馬蹄奔騰!
與此同時,林家的保士如鐵桶一般把林震元圍在了中間!
一面曾告別了時代,而今又灼目而出的旗幟——
迎風飄揚!
黃天厚土,大漠鷹揚!馬蹄疾風,今古誰昂!
那一道悍力,蓄著今古駭然的遒勁,若干年后,迸發(fā)而來!
至紅如黑的旗,鐵掌厚釘的蹄,高頭怖人的馬,迎頭烈烈的風!
屠烈當首一馬,右側一面丈余大旗,身后三十余匹大馬,馬頭扣重甲、馬掌釘鐵砧,連馬腿都有軟革包裹!馬上之人青衣狂刀、英姿颯颯,恍然世間獨一道的力量,既規(guī)整又無界,超然之勇力、沛烈之浩氣,獨卓天地!
丈八的刀柄、臂長的刀身,映清晨寒光、顯譎然游龍!
屠烈斜側,殺出一人,龍迪劍鞘震馬,驟然掣出十余丈!
看到龍迪,四周埋伏的一眾西賀壯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人不就是,龍老大嗎?
這里面很多人,都是在龍家學過功夫的人,這怎么打?!包括那領頭的花臂膀,至今還以奪過“龍家三彩”為榮。
沙魯不受其恐,他雖不知為何會有這個排場,但有簫有鑒又如何?沒有林界不過是些舊器塵物罷了,你二人再會算計,還能繞得開林界那條命不成?
可一個轉念,事事就怕轉念,沙魯陡然在想,這些人是從何處來?
北土窯的精銳都埋伏在這里,以這樣一支隊伍的實力,把北土窯挖成北土坑都不在話下吧!
林界!林界!
沙魯心中狂喝,這是一場戲!
可笑的是他還成了“調解人”,成了與林震元一道伏殺屠烈的人,沒有這場伏殺,誰能攻進北土窯!更重要的是,沒有這一場戲,他又豈會拿出“詠夜長簫”“三國寶鑒”!
一伙救人、一伙奪器,簡直絕妙無匹的計劃!
但沙魯仍然有牌,黑三堂是土姑堡的話事,想要走貨、想要走好,誰都繞不開土姑堡、繞不開黑三堂!
可這張牌,沙魯還沒來得及出,就被壓死了。
不多時,一輛輛載滿貨物的馬車向這里走來。
馬車,而不是駝隊!
沙魯目殷如血,他豈會不知,這是要走大漠荒谷!
一旦這條路走通,意味著巨量的貨物抵來,以稀為貴不復存在,那么黑三堂還有什么價值?
大漠荒谷的入口在南,貨物可以直接抵達“婁褐走廊”。
那將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一個再與北土窯黑三堂無關的時代!
這才是沙魯等人真正傻眼的地方,就好像昨日還是鳥語花香,一夜過去便天塌地陷,不給人任何喘息,甚至連一絲跡象都不曾察覺!
“林老板,隨時可以出發(fā)?!?p> ……
北山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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