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是珠白色的,在房間的燈光下閃著柔和瑩潤的光澤,機身輕薄線條流暢,拿在手里觸感很舒服。
蕭遠塵觀察著梁夢怡的表情,又試探著問:“還合意嗎?本來想給你挑只某果的,但直覺告訴我你對它不會太感冒。最后覺得vivo的系統(tǒng)有點個性,跟你比較搭?!?p> 梁夢怡雙眼笑得彎了起來,開心地說:“我好中意哦!真的,讓我去挑的話,都不一定這么如意呢!蕭先生眼光果真不一般呢!”
見她真心喜歡的樣子,蕭遠塵心里也馬上歡喜起來。他想起他們曾談過對禮物和奢侈品的理解。那次是半年前白小婷過生日之時,他拿不定主意送什么好。這是她跟自己戀愛后的第三個生日。第一個生日的時候,他們剛相處,他送她一套高檔的韓國化妝品,第二個生日是一條裙子,現(xiàn)在他都已經(jīng)不記得那兩件禮物的牌子是什么了。這些禮物都是白小婷親點的,這一點上,她倒是跟其他女孩有些不同,明確示意,并不假裝無所謂收到什么禮物都開心的樣子,其實心里很不滿意和別扭。
半年前那天早晨,他在會展中心前等到梁夢怡時,聊天時就順嘴詢問女孩子生日時最想收到什么禮物。
梁夢怡談談地說:包??!口紅啊!鮮花?。∑鋵嵤裁炊己?,用心選了的就好。
蕭遠塵笑笑,心想可不是每個女人都這么想的,他知道白小婷對禮物喜好是根據(jù)價格而定的。而那時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梁夢怡身上的穿戴和背包大多是比較大眾的牌子,沒有什么奢侈的物件,但都很得體。
蕭遠塵當時問:“你不喜歡奢侈的東西嗎?”
“還真不喜歡!”梁夢怡當時笑面如花,她說:“可能是我無知又或許是我審美有問題吧。又或者是沒接觸過奢侈品,最多是在商場里看過,實在不知道它們哪里有值那么多錢的優(yōu)點?!?p> 蕭遠塵笑問:“絕大多數(shù)人都只是在商場里看過。但你看過了不想買嗎?你不想擁有幾件屬于自己的奢侈品?畢竟這是能提升身份和檔次的裝飾品!”
“對呀,它就是個裝飾品!”梁夢怡笑得更好看了,一雙眼微微瞇起?!拔屹I兩個上萬塊的包背著或是衣服穿著,就能麻雀變鳳凰了?還不是每月只拿著三千多塊的工資過生活,住在普通的小區(qū)里。而且什么是奢侈品?上萬的包或衣服也不見得是奢侈呢,連我這種平凡世界的小人物都知道,還有兩百萬一只的包呢,那才是真奢侈!”
“你不是說你不了解奢侈品的嘛?”蕭遠塵笑。
她用雙手杵著椅子邊輕松地說:“是啊,你沒聽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這句俗話嗎?市井新聞里總會有這些報道的。”
蕭遠塵笑得更開心,瞬息間,百萬的奢侈品又被她輕松地跟豬歸一類了。但想想,她說的沒毛病。
“不買不用,實際也是我買不起!”梁夢怡很坦率地說:“你說,我又沒那個場合和圈子要去提高身份和炫富,需要省吃儉用地買個萬把塊錢的東西來武裝自己?人家真正有錢的人,看不上那萬兒八千的東西,而普通的老百姓又不認識這千元萬元的貨,這不是自找尷尬嘛!我還是用能力范圍內(nèi)的東西吧。比如這包兩百多塊錢,有點姿色和質量,又好裝東西,劃算!”她笑瞇瞇地拍了拍自己背的那個深棕色的方形包。
那次對話蕭遠便塵牢牢記在了心里,那次白小婷的生日,他沒按她的意思送禮物,而是主動送了她一只迪桑娜的女包,價格不過一千九百多。他知道白小婷必然會不高興,因為她想要的是一款九千多的NEO BB水桶包。
白小婷確實不開心,一年一次的生日他都那么摳!而且禮物的價格越送越低。她拉了好幾天臉,對蕭遠塵愛搭不理的,蕭遠塵看在眼里卻不生氣,反正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通常他都不太理會她這種情緒,因為過不了幾天她又會來找自己了。蕭遠塵不是很喜歡她這樣的做派,雖說自己并不差這萬把塊錢,但也沒富足到非要消費那些個錢去買個包的,更何況那時他和陳誠、張兵已經(jīng)在投新店,資金其實也不是很寬裕。
這時蕭遠塵就笑看著梁夢怡,知道她對新手機的喜歡是真實的。送人禮物最好的效果就是:收禮物的人真心喜歡,那么送禮物的人也才能開心。選手機時他確實是很用心,而這款手機也并非最貴的款式,不過二千多塊而已。他幫她換了卡,又默默地看她給家里人打了電話,這兩個電話里自然包括費文林。她若無其事地說自己買好了新手機。她若無其事的語調(diào),沒有讓任何人覺查到她此刻正躲在某個地方,在幾小時前才舔舐著內(nèi)心傷口失聲痛哭過。
打完電話后,晚餐也送來了。蕭遠塵訂的餐是相對比較清淡的中式菜肴,很合適女生對晚餐的要求。餐后甜點芒果牛奶布丁做得精巧又別致,清甜而不膩的口感是他們兩人都喜歡的。
當蕭遠塵的手機上提示梁夢怡轉帳過來5000元時,屋里原本令人舒適的氣氛就急轉而下。梁夢怡執(zhí)意要他將錢收下,說是買手機的錢。蕭遠塵非常不開心,他立刻搬出了梁夢怡當初撂下衣服錢的事來打壓她的執(zhí)意。
他說:“你想干嘛?當時只是我的衣服臟了一點,你就可以那么做,現(xiàn)在是因為我才把你手機摔壞的,我買一只賠給你卻不行嗎?!再說這手機就花不了5000!”
梁夢怡氣笑,很認真的看了他好一陣子后才說:“那手機我收下了!不過,這兩天的房費得我出!房是你訂的,要是在前臺搶著付款,很不好看的,錢你收下就是?!?p> 此時蕭遠塵才完全明白,她是想連著房費和手機錢一并跟自己算清。他氣惱地說:“大姐!房費也不用這么多錢!還是你想要給我這兩天陪住的小費?”
“呸!你住你的,我住我的!這么瞎說亂講也不嫌折辱自己!”
蕭遠塵的臉拉得老長,嚴肅地說:“你還知道搶著付款不好看?你以為私底下讓我收下這錢,我就有面子了?梁夢怡,你這才是在侮辱一個男人的自尊!”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大,臉也因為生氣而漲紅:“還是覺得讓我花這點錢,是對你自尊的侮辱?!”
梁夢怡從未見過他這樣子,不由有些發(fā)愣。
過了一會兒,她才柔聲說:“我完全沒有你想的那意思。只是,你得讓我負擔一部份,我們才能繼續(xù)平等的對話和相處……”
“屁話!”不待她講完,蕭遠塵就粗魯?shù)鼗鼐吹剑骸拔覀冎g從來不平等!不也相處到現(xiàn)在了嗎?”
梁夢怡挑眉看他,有些不解的意思。蕭遠塵此刻也不想再保留任何心意。他真的生氣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心里早已纏做千千結。
“從你把奶茶潑我身上開始,我一直就把你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那么聰明的你,真的一點都感應不到嗎?”他聲音深沉,一雙眼眸帶著疑惑和憂傷。
梁夢怡低下眼簾,不敢看他。
“我自己都覺得對你的這種情愫不可思議,可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更沒辦法掙脫出來!你總是以平靜淡然示我,我就想這樣也好吧,畢竟喜歡有時候真的只是一個人的事。”蕭遠塵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苦笑到:“可剛剛,你卻強調(diào)平等?!梁夢怡,平等嗎?這真能平等得了嗎?!我所有的心意和情緒能得到平等待遇嗎?”
蕭遠塵的眼里有一絲絲泛紅,像是有一些薄霧。想到一直以來的情非得已和自己那些個糾結又努力找尋平衡的無眠夜晚,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委屈極了。他努力克制著情緒,而上下滑動的喉結卻出賣著他內(nèi)心的波瀾。
他站起身來說:“休息吧,愿你好夢!”
他的手剛觸碰到房門把手的時候,身后卻突然響起了梁夢怡輕輕的聲音:“遠塵!”
愛,究竟是什么?最說不清就是情感這東西,情不知所起……
蕭遠塵心里委屈得像個孩子,他覺得此時若再對梁夢怡把心里話都掏出來,那么自己將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以后也再無法平靜坦然地面對她。可當他轉身要離去,手剛搭到門把手上欲開門出去的時候,身后傳來的那一聲:遠塵!瞬間便將他的所有自尊和驕傲都擊得粉碎。一年多了,從認識到現(xiàn)在,她是第一次喚自己的名!沒有帶著姓氏的生硬和疏遠。
他回頭看她,只見梁夢怡站在暖色的燈光下,面色柔和,表情局促卻又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蕭遠塵心中頓時化作一灣水,他回身大步向她走去,不管不顧一把抱住。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就是要吻她!
他回來的太迅猛,梁夢怡根本沒有預料就被他攬入懷中。他的吻太炙熱太野蠻,吻到她快要窒息了的感覺。
當蕭遠塵感到懷里的梁夢怡在輕輕呻吟和掙扎時,他的心神才逐漸從狂熱模式中清醒過來。他又溫柔地吻了吻,才放開了她的嘴唇。梁夢怡一張臉紅的跟上了戲裝似的,一雙杏眼含嗔帶怒地瞪著他。
蕭遠塵不禁失笑,一雙手卻仍然環(huán)擁著她不肯放開。梁夢怡卻掙扎著要逃離他的懷抱,她嗔怪道:“你是瘋了嗎?人都要被燜死了!”
“嗯!瘋了!”蕭遠塵心中著實歡快,他仍不松開胳膊,把她牢牢固傭在懷中。他看她的唇被自己親吻后紅潤得玫瑰一樣艷麗,又不由心生憐愛,在他交往過的女人中,他好像只對她的感情里才帶著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憐愛。
他把頭略低下,用額頂住她的額頭,輕柔地說:“沒弄疼你吧?”
眼前的這一切都太過親昵和曖昧,梁夢怡的心慌亂如撞鹿,兩耳有嗡嗡的轟鳴感。她微微向后仰開頭,想要拉開一點距離。她真是怕再這樣下去,一切都不可控了。是的,別說是蕭遠塵,就連自己都要不可控了。燈光實在太柔和,這個男人實在太帥,懷抱太溫暖、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也是自己所喜歡!
偏偏,蕭遠塵并不想放她逃走。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真實想法,又收緊了些胳膊,兩人的身體又緊擁在一起。梁夢怡一時無法,只得羞澀地把頭側過放在他肩頭,她避開他灼熱的、自己不敢對視的眼睛。
蕭遠塵感到懷里的她身體緊繃著,想她一定是害羞到極點,不由輕笑,他戲說到:“還不承認你也喜歡我嗎?”
梁夢怡沒回答,只把臉窩在他肩頭。蕭遠塵此時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他歡心地笑著,溫柔地威脅到:“不說我就不放你,就這么一直抱著!”
大概過了二分鐘,梁夢怡才在他耳旁輕聲說:“嗯!我喜歡你的!”
蕭遠塵歡喜,又問:“有多喜歡?”
只聽她幽幽地說:“很喜歡!”
蕭遠塵心中狂喜,這個答案帶來的喜悅甚至比剛才的吻還讓他激動?!笆裁磿r候開始喜歡的?!”他的聲音里透著快樂。
人總是會貪心,就在十分鐘前,他連她對自己是什么感情都不能確定。他覺得只要她能夠對自己有五分情愫,就很知足了,也算是心心相印了吧。但現(xiàn)在,他又想知道更多,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被他倆共同隱藏的心心相印。
“也有好久了!”梁夢怡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乖乖地回答。
蕭遠塵心里萬般感觸,不再緊擁著她,一雙手輕輕拉住她的肩,拉出一些距離。此刻,他想要看著她的眼睛,他要在她的眼里找到那種真實的,感動自己的喜歡。
四目相對,兩雙眸子里除了深深的喜歡外還有不再掩示的坦誠。兩人都不說話,都只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好像故人相見一般。此時蕭遠塵內(nèi)心滿溢著幸福,是長久忐忑后的踏實。
還是蕭遠塵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極為溫柔:“真傻,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一年,我真的很辛苦的!”他說著,笑得像個孩子。
梁夢怡仍深深地看著他,但眼眶卻微微泛紅。她輕聲說:“我不敢!”
“不敢?”蕭遠塵不解。很快,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明朗地笑到:“真是傻!像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小姑娘!難道你是怕說出來了我卻不喜歡你嗎?”他笑得更開心了:“難道你都看不出來我有多喜歡你?!我簡直是用盡了洪荒之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在你面前造次!生怕表達不好把你嚇跑!”
蕭遠塵笑著,卻突然看見梁夢怡眼睛里蓄著一層淚。他大驚,怎么好好的又掉眼淚了?還是自己說錯了什么?他想再次擁抱她,她卻輕輕退后一步,只是她的手反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我也是用盡了洪荒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梁夢怡很認真地說:“我不敢,是怕失去!我沒有資格和身份再去嘗試愛情。能遇見你,對我這么溫暖這么好的人,我很知足了!”她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看見她的淚,蕭遠塵很是心痛,但又隱隱有些開心。今天看到她兩次落淚,一次是為了過往和她自己!而這一次竟是為了自己!
她繼續(xù):“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但我怕……怕一但越過朋友這條線,我們都將萬劫不復!這是不可能受到祝福的感情!我怕我們倆也變成費文林,傷害了別人,自己同樣傷痕累累還要心懷愧疚地活著!!”
蕭遠塵的身體輕輕顫動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須臾,他憐愛地抬起手來擦去她唇邊眼淚,輕輕地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