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夢怡正在擔憂,鈴!鈴!鈴!電話又叫了起來,在深夜里格外的大聲。老爸也在里屋生氣地說:“搞什么鬼?還讓不讓人休息?你明天不上班嗎?”
莫斌又在電話里嗑絆著:“剛才那張卡、卡沒錢了,我、換一張……我的手……”
掛鐘的時針指向一點鐘的時候,電話又突地斷了,然后沒有再打過來。那么長的時間,莫斌到底都沒有說清楚他的手指怎么了,也沒有說清楚他想表明的任何意圖。梁夢怡覺得累極了,莫斌在這兩個多小時傳送給她的信息,太多不清晰的疑問就像一團漿糊一樣,糊得她沒有頭緒亂做一團。
第二天上午,梁夢怡給莫斌打了電話,多少她還是憂心他是否平安。電話是打到學校門衛(wèi)室的,梁夢怡知道那里離莫斌的宿舍近,以前他呼自己的電話也是那里的。
來接電話的莫斌神清氣爽的感覺,像是昨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絲毫沒有宿醉的影子。只是對于梁夢怡的問詢,他回答的一概哼哼哈哈,含糊其詞,一下又回到了昨晚那種喝醉了什么都說不明白的風格。什么時候回的學校,在哪里住的,怎么一下子就喝了那么多酒,梁夢怡反正都沒搞清楚。只知道一點,后來電話又斷了沒再打過來,還是因為磁卡沒錢了,而他再沒有新的磁卡可以打電話。
掛掉電話后,梁夢怡心里愈加的糊涂,開始好奇起莫斌這個人來,她很想知道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她想著周末找個時間把辜老師約出來聊聊。
不想,梁夢怡還沒給辜老師打去電話,辜老師就主動約了她。先聽梁夢怡講述完那晚的事后,辜老師竟一臉愧色地說了句:“小妹,姐姐對不住你??!”
從辜老師的嘴里,梁夢怡終于聽到了一個完整的,合乎情理的關(guān)于莫斌的故事:
莫斌是三年前和女友一塊分到學校的,因為他的女朋友就是昆寧人,說白了,海南籍的莫斌是追隨著女友而來的。他們的感情很好,起先盡管女方家人不是太看好他們的感情,但還是幫助兩人落實了工作,下一步的目標就是結(jié)婚生子,再然后幸福的生活。
可是人生總是有意外的,在隨后半年的相處中,女孩的家人便更加不同意他倆相處并繼續(xù)發(fā)展下去。具體原由旁人不是太清楚,只是聽各種傳說,女孩的家人在和莫斌相處后覺得他性格比較木愣,且心胸狹窄不好溝通,所以不同意他們結(jié)婚。女孩自然不愿聽父母的話分手,在抗爭無效后毅然與家里鬧翻,甚至決絕到要與家人斷絕關(guān)系。她以上下班路程太遠的理由申請了學校單身宿舍,干脆住到了學校。雖然住的都是單身宿舍,兩人卻實際上開始了同居生活。
這種太新潮的行為引起了一同住在宿舍里的其他老師的不滿,也引起了學校的重視。那個時候明目張膽地同居是很少見的,況且是在學校這樣本該純潔的地方,兩人又雙雙是教師,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這個樣子,怎么能給學生樹立好的榜樣?校方領(lǐng)導找過兩人談話,倒也沒有棒打鴛鴦的意思,只是讓在婚前注意言行舉止,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好。既然相愛,就趕快申請結(jié)婚,住一起才名正言順。
本來,這是促進兩個相愛的人盡快結(jié)婚的好苗頭,但事情偏又朝著反向發(fā)展了。
說不清具體是哪一天,女孩接到了大學同窗的電話,邀請他們回BJ參加同學聚會。電話同樣是在門衛(wèi)室接的,女孩開心極了,與同學聊了很長時間。后來,同樣關(guān)于策劃同學聚會的電話又打來了幾次,說的是邀請兩人一起回去,雖說大家都是同班同學可電話打來卻只找女孩。莫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知道,那電話是他們班長打來的,班長曾經(jīng)也追求過自己的女朋友。
矛盾開始爆發(fā),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開始是爭吵,沒幾次后就變成了暴力!女孩的臉上、身上有了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這些傷痕像一個個笑話,譏諷著他們曾山盟海誓的愛情。很快,一對鴛鴦成了怨偶!事情變壞得太快,學校里關(guān)于他倆的竊竊私語已經(jīng)變成大肆議論。學校政治處不得不再次找莫斌進行了談話和疏導。
又一天,莫斌再次失控動了手,那是他最后一次打她。當同事們聞訊趕來勸架的時候,女孩已經(jīng)被打得昏死了過去。留校的師生們聚在學校門口,看著救護車呼嘯著拉走了女孩,正各自感慨交談不已的時候,更慘烈的事又發(fā)生了。躲在樓上悔恨交加卻依然暴躁的莫斌,竟用一把削水果的跳刀,把左手小指的第一截硬生生的切下!
梁夢怡的心突突地跳著,她雖然不曾見過莫斌已經(jīng)殘疾了的手指,但還是感到懼怕。逐漸清晰起來的他的故事,竟讓自己身上起了一層密密的雞皮疙瘩!她想起見莫斌不多的幾次場景,好像他確實有把雙手微微縮在袖子里的習慣,她只以為是每個人都會有的下意識小動作而已,完全沒有在意過他的手有什么不妥?,F(xiàn)在才知道他是想藏住是帶了殘疾的左手,更是刻意掩飾他的不堪過往。那個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男子,竟會有這么暴虐的一面!這種勇氣應(yīng)該可以去練習葵花寶典了吧!
她撫了撫胳膊上浮起來的雞皮疙瘩問:“那后來他的前女友呢?兩人還在一個學校共事?”
辜老師搖搖了頭:“那姑娘可憐,在醫(yī)院住了快一個月,傷好后就再沒回學校來。也沒有辦離職更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聽說連她家的人都找不到她,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時間長了,學校就當自動離職處理了?!?p> 梁夢怡又想起莫斌說過的,曾在都江堰的一間酒吧里找到過她。那個她,在做陪酒小姐,并且無論如何都不肯回來。梁夢怡渾身冒著涼氣,她埋怨地說:“辜姐姐,你說很喜歡我,可為什么要把這樣的人介紹給我?!”
辜老師騰地紅了臉,囁嚅地說:“我……我以為這事過去了呀!小莫平時是個很不錯的同事,教學能力強!又天天一臉笑瞇瞇的樣子。除了這事脾氣暴躁以外,其他都不錯。而且他也不是一直暴躁,除了剛才說的那件事,我們都沒再見過他那樣暴躁的。我想他也應(yīng)該會吃一塹長一智的,改了就好嘛!事情已經(jīng)過去快兩年了,他又說那么喜歡你,可是這東西怎么不爭氣?。??”
“您不一直都是撮合我們的嘛,今天怎么會又來跟我說這些呢?”梁夢怡聽出辜老師話里似乎還有話。
唉!辜老師長嘆一聲,極為痛心的接著說:“不能不跟你講了。那天吃燒烤后我就想跟小莫談?wù)?,提醒他以后不要亂說亂講的了,你是家教非常好的姑娘,再亂說對你們發(fā)展沒有任何好處。昨天晚上,我因為下周家里有事,就跟同事調(diào)了課,時間晚了沒趕上通勤車就在學校住下了,還想著正好找這個機會可以跟他好好聊一聊。可我才回到宿舍,同宿舍的生物老師就問我:“小莫的那個女朋友是不是你介紹的?你自己去樓上看看,他的房間里住了個女的,已經(jīng)兩天了,你可別好心卻辦了壞事!誤了人家好女孩!”
莫老師一下臊了個大紅臉,又不大相信莫斌能這么張狂地在教師宿舍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同住。她奔上樓去敲開了莫斌的房門,卻果然看見一個不算太年輕的女人正在莫斌的小單間里非常自然地洗著腳!而莫斌看到辜老師出現(xiàn)時,那臉上的神情是驚惶的。
辜老師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扭頭就走,莫斌緊跟了下來,在辜老師的宿舍里說盡了好話。莫斌一個勁兒的解釋,說那女的是在那天參加朋友的婚宴上認識的,那女的很喜歡他,然后今天非要來學校找他。現(xiàn)在時間晚了沒有班車回不去,只能好心暫時留宿一晚。他會住到別處去的。
辜老師說:“他這么給我解釋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相信他了!見我拿眼珠子狠狠瞪著他,才做賊心虛地才改了口說那女的在這里兩天了!他拜托我千萬別告訴你,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只是你太冷了又保守。說是真的不想錯過你,他保證一定會改,還說第二天一早就讓那女的走,他不喜歡她,只是自己太孤獨了……”
梁夢怡的雙手緊緊地握著咖啡杯,哼出一絲冷冷的鼻息:“故事真多!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原來他說我保守是這個意思,那老天不是眷顧他的孤單寂寞冷了嗎?派了個奔放熱情的天使來拯救他了呀,怎么又不喜歡了?!”
辜教師伸過手來,拉住梁夢怡的手誠懇地說:“小妹,是姐姐的錯!沒看出一個人的品性來,給你介紹這么一個玩意兒!我悔死了,所以昨天他再怎么拜托我,我都決定跟你托盤而出!是姐姐的錯,你怎么怪我都行!你可千萬別跟這種人生氣?。 ?p> “我不會生氣的!只是讓他別再來煩我,我也絕對不會再理他!”梁夢怡礙于情面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實在是氣的慌!
這事后,莫斌果然再沒有聯(lián)系過她,或許是知道紙終歸包不住火,不必再來自討沒趣,又或許是辜老師也跟他說明了。而辜老師也在梁夢怡的生活里漸遠漸行,慢慢也再沒了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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