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交盞,觥籌交錯,談吐天地,上至治國之策,下到百姓間雞毛蒜皮的小事,二人暢所欲言,直到深夜,大有種相見恨晚之感。
期間,徐長青通過旁敲側(cè)擊,漸漸了解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凡進入鄉(xiāng)塾能夠認幾個大字的,統(tǒng)一被稱為童生,每年朱夫子都會推薦一位年輕后生去省城書院深造,只有通過府試,方能獲得秀才之位。
沒有通過之人依然有機會再去考試,只不過需要準備足夠多的考試費用。
當徐長青問及是否還能再推舉其他人進入書院時,朱夫子嘆了口氣。
答案自然是不能,他回鄉(xiāng)教書幾十載,每年推薦一位年輕后生,直到如今,期間才不過有三位后生考上秀才,做了地方的知縣。
寒門難出貴子,地方的書生拼了命的努力,最終成為秀才者卻寥寥無幾,更別提舉人進士。
所以給地方的名額很少,整個桃源鎮(zhèn)每年就只有兩位名額而已,其中一位名額交給朱夫子,另一個名額則是掌握在桃源鎮(zhèn)的知縣官老爺手中。
“朱夫子,實不相瞞。貧道之前從未參加過科舉,這次突然心血來潮,想去考取功名,證明自己?!?p> 朱夫子已經(jīng)有輕微醉意,聽到此話后,眉頭一皺。
“此事恐怕有些不太好辦,道長你也知道,老夫素來對那些朝廷中人不喜,與那縣令不和。想要到名額的難度恐怕不小。”
徐長青聞言也是心中一沉。
“夫子可清楚知縣大人的名額都推舉給誰了嗎?”
“家族親戚,或者是豪門貴族,反正都是去湊數(shù)的。”朱夫子對此很不滿。
知縣推薦的人,大都是帶著某種目的,結(jié)交朋友,與省城那邊的富賈官員混個眼熟,以便于將來結(jié)黨營私,官商勾結(jié)……將整個書院弄得烏煙瘴氣。
徐長青又問:“出錢可否能夠買下那名額?”
朱夫子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做與那些人又有什么兩樣?”
徐長青急忙干笑著岔開話題,不再討論此事。
眼前的老人嫉惡如仇,徐長青倒是心里不這么想,不出意外,朱夫子明年所推舉的人就是他的得意門生張雪笠,而他總不能占據(jù)朱夫子手中名額吧。
若是能夠從知縣手里得到名額,他徐長青無疑要節(jié)省很多時間。
人嘛,總得懂些變通,剛過易折。
讀書對徐長青來說是一條捷徑,和朱夫子聊了這么多,經(jīng)過對典籍的互相印證,
徐長青也明白了以自己的學識考個秀才那是輕而易舉,中舉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兒。
自己前世所受到的教育不僅全面,而且所學到的知識都是重中之重,返璞歸真,囊括了幾千年的文化積淀,不像現(xiàn)如今所學的都摻雜著夫子的主觀色彩,各個老師的主張不同,對后生能否分清楚是非曲直影響很大。
這是徐長青的底氣所在。
師父沒有明令禁止,他自然不可能放過機會。
只是心中迫切想要擁有書生大能大力,盡早動身去尋找他那位飄渺不聞其名的師姐。
他懷疑真要等他開竅了,恐怕也擁有不了強大法力。
朱夫子和張雪笠在山上一共待了兩天時間,方才心滿意足的離去。期間,那個換了行頭的少年沉默寡言,很少在徐長青和朱夫子兩人說話時插嘴。
默默將兩人的話記于心。
徐長青明白,朱夫子對張雪笠十分看重,帶著少年來拜訪他目的是想從他身上學習新內(nèi)容。
畢竟徐長青言辭談吐極為不凡,觀點新穎,所說的每句話仔細體會之下都有新的感悟,而且出口成章,那些在朱夫子心中能夠評判上千古絕句的詩詞,徐長青隨口就能吟出。
兩日時間,就足夠張雪笠消化兩月的了。
……
朱夫子走后,徐長青就有些坐不住了,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他必須要在明年爭取到一個去省城書院的名額,或者說明年就必須要拿到秀才資格。
等忙完這段時間,他要趕在入冬前下山一趟。
此時此刻
蘭月寺,幾位府上的小吏被客客氣氣地請到寺廟中,寺院迎客房里,主持惠普大師正盯著眼前的縣尉,滿臉苦澀。
“并非貧僧不愿意出錢,而是蘭月寺里實在拿不出多余的錢來建廟,縣尉施主請回吧。”
縣尉乃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能做到縣尉差役,手上那可是有真功夫在的。
“惠普大師,我的性子比較直,就直說了,蘭月寺建成也有數(shù)百年了吧,這期間鎮(zhèn)子上的大家族每年沒少往你這里添香火,那么多錢都去哪里了?”
“廟里面還有其他的僧人……”
“莫要跟我扯這些,你們那些僧人能吃多少飯?個個都是飯桶?我問了王家人,他們一年給你們的香火錢足以讓許多普通百姓生活一輩子,這還不夠你們吃的?”縣尉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惠普大師驚異說:“施主所言可為真?貧僧明明記得王家每年只給我們五十白銀……”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縣尉說完,就起身離開,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
“修建文廟的事一拖再拖,知縣大人對你們很不滿。此次回去我最多只能被你們爭取半個月,若是半個月內(nèi)還未解決,我看著蘭月寺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們走~”
縣尉大刀闊斧地離開,氣勢凌人。
“真的是欺人太甚,主持,我們要不就去省城報官吧!”一旁正在掃地的小和尚賭氣說。
“出家人不打誑語,虛竹,罰你抄十遍【大明經(jīng)】”
那個小和尚低下頭,非常委屈回答:
“是!”
惠普大師神情平靜,回身,看向一旁的兩位和尚。
“惠智,惠仁師弟,說吧,此事瞞著師兄多久了?”
這兩個和尚眼里均是露出疑惑之色。
“師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惠普大師的臉色一沉。
“以為老衲不清楚你們暗地里所干的事情?需要老衲親自為你們指出來嗎?”
惠智和惠仁和尚兩人相視一眼,眼睛里閃著異光。
忽然,惠智和尚道:“主持果然慧眼如炬,這都被你給看出來了?!?